首頁 > 風雲人物 > 近代名人 > 清代文人嚴復三改《天演論》 體現其微妙心態變化

清代文人嚴復三改《天演論》 體現其微妙心態變化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25W 次
字號:

用手機掃描二維碼 在手機上繼續觀看

手機查看

《天演論》的三次改訂,可能的確提升了翻譯質量,力爭達到嚴復本人所倡導的“信達雅”的因素在裏邊。但這三次改訂的文本細節,又能夠讓人明確感受到,譯著者本人的微妙心態與心理變化,並非一如標籤化的“天演學家”那般義正詞嚴、不可動搖。

嚴復(1854—1921)譯著《天演論》,成書於戊戌變法之際;1898年當年就有過兩次不同版本的出版。一是在1898年6月,由湖北沔陽慎始基齋根據嚴復改訂的樣本刊行,分上下兩卷,刻本一冊。慎始基齋本內容較完備,刻板印製效果頗佳。這個版本是在充分聽取了吳汝綸、梁啓超等的修改意見之後,在《國聞報》已經連載了部分譯本內容之後,經由嚴復在原稿上第一次改訂而成的。二是在1898年12月,又出版了福建侯官嗜奇精舍石印本,此爲嚴復自己出資刻印,在原稿基礎之上,又經過第二次改訂,校印質量更佳。雖然離“慎始基齋本”出版只有半年時間,但“嗜奇精舍本”還是有新的改訂;而且與先前只在友人文士間“內部流通”不同,這一版本算是公開發售、大力推廣過的。

清代文人嚴復三改《天演論》 體現其微妙心態變化

“慎始基齋本”與“嗜奇精舍本”,這兩個版本,是目前學界公認的《天演論》早期版本。這兩個版本的《天演論》,曾流行一時,對當時士大夫階層中鼓吹變法的風潮,有着相當重要的推動力與影響力。但後世讀者通常讀到的,最爲通行的版本,卻不是上述這兩個早期版本,而是再次經過刪改的兩個後期版本。一是1901年富文書局石印本,即“富文本”;二是商務印書館的鉛印本,即“商務版”。這兩個版本所依據的底本是一致的,都是嚴復據原稿第三次改訂之後的產物。

事實上,在書前的“例言”部分,曾有過一整段文字,只讀過“商務版”《天演論》的讀者,是沒有讀到過的。通過早期版本,我們可以“復原”出這段話來:

是編之譯,本以理學西書,翻轉不易,固取此書,日與同學諸子相課。迨書成,吳丈摯甫見而好之,斧落徵引,匡益實多。顧惟探賾叩寂之學,非當務之所亟,不願問世也。而稿經新會梁任公、沔陽盧木齋諸君借鈔,皆勸早日付梓,木齋郵示介弟慎之於鄂,亦謂宜公海內,遂災棗梨,猶非不佞意也。刻訖寄津覆斠,乃爲發例言,並識緣起如是雲。

光緒二十四年歲在戊戌四月二十二日嚴復識於天津尊疑學塾

實際上,這段文字的刪節過程,從1898年到1905年,可以看作是嚴復個人的一段坎坷歷程之縮影。這一歷程,就正是嚴復從慷慨激昂、鼓吹變法的志士,到黯然離場、埋頭學術的學者之轉變過程。

原來,1898年9月28日,譚嗣同、林旭、楊銳、劉光第、楊深秀、康廣仁“戊戌六君子”被捕就義,而康有爲、梁啓超等早已接到密報,在此之前數日已離京逃亡而去。當時,嚴復還在北京“待詔”,但接到了大學士王文韶的密示,也意識到事態嚴重,還是不得不祕密離京,返回了天津。在這種情勢之下,便不難理解,爲什麼1898年12月在嚴復故鄉福州印製的《天演論》“例言”中,會悄無聲息地刪去“新會梁任公”之名了罷。此舉無非是爲了“避禍”,在當時的危急情勢之下,是沒有人再敢於談論與變法相關的任何人物與事件的。本就僥倖躲過一劫的嚴復,不可能不知道大清國的文字獄之慘烈,不可能再在這個節骨眼上招惹“文禍”上身。

《天演論》的三次改訂,可能的確提升了翻譯質量,力爭達到嚴復本人所倡導的“信達雅”的因素在裏邊。但這三次改訂的文本細節,又能夠讓人明確感受到,譯著者本人的微妙心態與心理變化,並非一如標籤化的“天演學家”那般義正詞嚴、不可動搖。二十世紀初波詭雲譎的時代潮痕,在這個被梁啓超贊爲“於中學西學皆爲我國第一流人物”的身上,還是或多或少留下了進退得失的權衡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