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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主持諸侯盟會,爲何主持者確是權臣趙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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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靈公元年,晉國召集各國諸侯在扈地舉行盟會,史稱“扈之盟”。但主持盟會的卻不是晉國國君晉靈公,而是晉國的執政大夫趙盾。在盟會中,趙盾以國君全權代表的身份代爲主持各種儀式,並以諸侯乃至霸主才能擁有的儀仗行事,各國國君對趙盾這種“僭越的”舉動瞠目不已,但懾於晉國的霸權和趙盾“夏日之陽”的威名,最終還是裝作看不見,並和晉國達成了盟誓,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跟着小編一起往下看。

在盟誓過程中,趙盾倒是“謙虛”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各位國君的後面,以示不敢以“卿大夫”的身份和“諸侯”並列。但他代替國君出席盟會,並以卿士的的身份主盟,這在春秋時期確實是開了先河,自在晉襄公七年(前621年)就因晉襄公的提拔重用而成爲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的趙盾因此揚名各國。春秋時期臣子開始坐大、國君權威逐漸削弱的局面,就從趙盾代替晉靈公主持“扈之盟”開始。

晉國主持諸侯盟會,爲何主持者確是權臣趙盾呢?

在成功主持了扈之盟以後,趙盾爲了強化自己的權威、同時維護晉國的霸主地位,於是藉口魯國國君魯文公參與盟會遲到,在扈之盟剛剛結束後就興兵討伐魯國,以展示自己的強硬風格。魯文公害怕趙盾會得理不饒人,再說自己確實是參會遲到,爲了消除“誤會”、表示對晉國的尊崇,於是馬上派大夫東門襄仲代表魯國出使晉國,並與趙盾結盟(注意,不是和晉國結盟),然後送給趙盾鉅額帛禮,向趙盾(注意,不是向晉靈公)表示了深刻地歉意。趙盾第一次以晉國執政的身份發起對諸侯的軍事外交打擊大獲成功,心滿意足之下便與東門襄仲會盟于衡雍之地,然後宣佈從魯國收兵,此後魯國再不敢怠慢晉國,成爲晉國忠實的親附僕從國。

晉靈公二年(前619年),衛國、鄭國向晉國請求歸還當初被晉國侵佔的土地,趙盾原本不想歸還,但他的心腹郤缺勸趙盾說:“當初衛、鄭不從先君文公之命,所以我晉國纔出兵征伐他們,佔其地以示懲戒;如今衛、鄭已經歸附,理當還土以安撫其國;叛而不伐無以顯國威,順而不撫無以顯君德,德業不隆,何以爲‘諸侯長’?”於是趙盾聽從了郤缺的諫言,將晉襄公時期奪佔的匡、戚兩地還給衛國,將文公伐鄭時奪取的虎牢之地歸還鄭國。衛成公、鄭穆公對趙盾感激涕零、大唱讚歌,並在此後死心塌地追隨晉國,趙盾“賢臣”的形象由此愈發高大,而晉國的霸主地位和中原霸權也因趙盾的這一舉動而更加穩固。

趙盾實際執掌晉國軍政大權後,對外確實是極力維護着晉國的霸業(攻魯、安撫衛鄭即是明證)、充分行使着“諸侯長”的權力,但對內也大力樹立趙氏在晉國的絕對權威,總攬朝政、強橫霸道,因此在晉國國內觸動了許多舊貴族的利益,他們時刻想着要推翻趙盾的執政地位,恢復文公時期的舊制,重新安排六卿將佐的位置。

當初,晉襄公在在夷地舉行大閱蒐禮,準備對軍政人事進行調整,起先是準備重用郤榖、欒枝、箕鄭父、士榖、樑益耳、荀林父等晉國舊貴族。但在先克(晉文公親信老臣先軫之孫、先且居之子)、狐射姑(賈季,文公老臣狐偃之子)、趙盾、胥甲(文公老臣胥臣之子)等新興貴族(少壯派)的堅決發對、並據理力爭之下,晉襄公改變了主意,最後調整六卿人事時,是以狐射姑(賈季)爲中軍將、趙盾爲中軍佐、先克爲上軍將、箕鄭父爲上軍佐、荀林父爲下軍將、先蔑(先軫之弟、先克叔祖)爲下軍佐作爲最終方案,趙盾還兼任執政大夫(後來又在晉襄公支持下和狐射姑對換職位,升爲中軍將)。六卿中,屬於少壯派的有四個位置,而國內傳統貴族只有箕鄭父得到上軍佐、荀林父得到下軍將。這樣,在舊貴族和新興少壯派之間,就因爲權力的分配而產生了巨大的矛盾。

晉襄公七年(前621年),全力支持趙盾在晉國進行一系列改革措施的晉襄公去世,趙盾在主持迎立宗族公子繼位的朝議上,和狐射姑產生了激烈分歧,最終雙方關係破裂,狐射姑被趙盾尋機驅逐出晉國,狐氏家族從此從晉國政壇消失。此後在晉襄公夫人穆嬴的堅持(以及撒潑)下,趙盾無奈地改變了迎立宗室公子的計劃,將不滿三歲的晉襄公長子夷皋立爲新君,即晉靈公。

在晉襄公去世、晉靈公繼位這前後半年時間內,趙盾牢牢掌握着晉國實際執政權,絲毫沒有給舊貴族集團任何可乘之機,同時他和晉國的二把手、自己的鐵桿支持者、中軍佐先克積極配合,共同協作,緊抓晉國軍政大權,先克也是趙盾執政的第一心腹。

在擊退秦國送還晉子雍的“令狐之戰”中,趙盾的重要支持者中軍佐先克以“違反軍令”的名義奪去了中軍司馬蒯得(舊貴族)的封地堇陰,這讓蒯得懷恨在心,於是勾結了上軍將箕鄭父、大夫樑益耳、士縠等舊貴族,準備發動叛亂,殺先克、趙盾等少壯派,奪回權力。此外,先克的族叔、下軍佐先都因爲族人先蔑被驅趕出秦國一事也對趙盾產生怨恨,因此主動和箕鄭父、樑益耳、士縠等人取得聯繫,加入到叛亂集團中。

晉靈公三年(公元前618年)正月初二,先都、箕鄭父、士榖、樑益耳、蒯得五人制定了叛亂計劃,決定要發動政變消除趙盾、先克一黨。他們首先以先都的名義邀請先克前來赴宴,先克沒有提防族叔,未做好防備就前往先都家中,結果在半路上被樑益耳的家臣假扮赤狄潛入,尋機刺殺於絳都城內(赤狄和先氏有仇,先克之祖父先軫伐赤狄,剿殺甚衆,後來先軫也死於徵赤狄之役)。

在刺殺先克得手後,先都、樑益耳預備立即發動私兵進攻趙盾及先克府邸,但趙盾早有預料,平日裏出入都是戒備森嚴,家中也駐有重兵,無法下手。樑益耳躊躇再三後,也沒敢直接公開進攻趙盾府,於是只得偃旗息鼓,取消了攻打趙氏的計劃,聯繫其他同黨,準備下一次直接刺殺趙盾。

得知先克被“赤狄”刺殺的消息後,趙盾堅決不信,調派人手詳查此事,並着重調查因“夷之蒐”時先克諫言晉襄公而失去六軍將佐職位的舊貴族。結果,趙氏親臣臾駢在和樑益耳之侄樑弦的交往中,得知了先克是被樑益耳派遣的家臣所刺殺的實情,立即上報給趙盾。趙盾收到奏報後馬上聚甲戒車、出兵包圍了先都、樑益耳的私宅,將他們擒拿下獄並拷問。

晉靈公三年(前618年)正月十八,在得到了先都、樑益耳承認刺殺先克的口供後,趙盾將先都和樑益耳誅殺於絳都。因爲先都是老元帥先軫的族人,所以趙盾沒有牽連他的家人,而樑益耳的弟弟樑益遜則在襄公夫人穆嬴的協助下,提前帶着全家以及樑益耳的兒子們連夜逃出晉國,遷到齊國千乘(山東淄博高青縣)避難,先都和樑益耳都沒有被滅族。

先都、樑益耳伏誅後,趙盾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深究其背後的參與者。當初先克奪蒯得的封地堇陰之事,趙盾很是清楚,而蒯得和先都、樑益耳之間關係緊密更是衆所周知,於是趙盾以其“夏日之陽”的霸道行事風格,在晉國內部展開了雷厲風行地調查行動,並將三軍指揮權收攏於自己手中,避免有人狗急跳牆、發動叛亂。

在趙盾的嚴查之下,蒯得很快被查出參與了先都、樑益耳的刺殺之事,因此下獄論罪。在對,蒯得的審訊中,箕鄭父、士縠也先後牽連其中,都被趙盾毫不留情地擒拿關押。晉靈公三年(前618年)三月二十八,趙盾在奏明晉靈公之後(其實就是走個過程),將箕鄭父、士榖、蒯得拖入刑場,明正典刑。“五將亂晉”的事件,就此被趙盾用雷霆手段嚴厲鎮壓,此後晉國的朝堂上,再也沒有了公開反對趙盾的身影。

消除了政治上的反對派後,趙盾於晉靈公三年(公元前618年)六月,按照自己的意願,重新調整了晉國六卿的人事安排(原六卿中,先克被暗殺,箕鄭父、先都被誅殺,狐射姑、先蔑已經流亡他國,僅剩趙盾一人),以舊貴族中碩果僅存、且行事謹慎低調、中規中矩的荀林父爲中軍佐,作爲新舊貴族和解的裝點門面象徵;以心腹郤缺爲上軍將,趙氏家臣臾駢爲上軍佐,以舊貴族欒盾之子欒枝爲下軍將(欒枝和荀林父一樣,都謹慎低調,沒有參與刺殺先克之事,且一貫和以趙氏爲首的少壯派走得很近,當初先克向晉襄公諫言要求重用少壯派時,欒枝積極參與並隨同上奏,因此得以被趙盾賞識重用)、以少壯派重要人物胥甲爲下軍佐;趙盾自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

晉靈公三年(公元前618年)的這一次朝堂卿士位置調整,是晉國曆史上第一次由卿大夫來主持的六卿人事安排(之前都是由國君親自主持並決定六卿人選),趙盾也在平定“五將亂晉”、“更定六卿人選”的過程中,牢牢地將晉國軍政大權握在手中,按照自己的意志展開徵伐敵國、建功立業的執政生涯。

秦國自從在崤之戰被晉國伏擊大敗之後,就和晉國結下了冤仇,成爲勢不兩立的敵國,此後一直和晉國糾纏不休。早在晉襄公時期,秦國就先後和晉國發生了彭衙之戰、王官之戰。晉襄公去世後,秦國因爲受晉國邀請,準備送在秦國爲亞卿的晉國公子雍回國繼位,同時以此改善兩國關係,結果被改變主意的趙盾在令狐伏擊,又是大敗而歸。晉國的先蔑和士會也因爲趙盾出爾反爾偷襲秦軍,主動放棄在晉國的官爵,隨公子雍流亡秦國。

在幾次三番被晉國偷襲侮辱的情況下,秦國再也不相信此後晉國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的交好請求,並堅決地加入了南方楚國主導的反晉陣營中,隔着大河(黃河)和晉國展開了長期對峙、攻伐的過程。

從晉靈公繼位開始,晉、秦兩國就隔着大河不斷展開戰爭,晉靈公二年(前619年)夏,秦康公伐晉,奪取了晉國的武城,以此報復令狐之戰被晉國偷襲的失敗。晉靈公四年(前617年)春,晉國爲了報復秦國,出兵攻秦並奪取秦國少樑。同年夏,秦國再派兵攻晉,又奪取了晉國郩邑。在這來來回回的拉鋸戰中,以趙盾爲首的晉國卿大夫們屢次率軍和秦軍作戰,而趙盾的堂弟趙穿也逐漸在戰爭中暫露頭角,被趙盾重用,擔任了比較重要的職位。

晉靈公六年(公元前615年),秦康公以逃秦的晉國大夫士會爲謀臣,策劃再次向晉國發起突襲,這一次秦國的目標是晉國的羈馬(山西永濟)。趙盾在得到秦國再次前來挑釁的消息後,親率三軍迎戰,上軍佐臾駢、下軍佐胥甲作爲副將隨同出征。趙穿此時已經迎娶了晉襄公的女兒,成爲公婿,並擔任國君晉靈公(也是趙穿的小舅子)的御甲戎首(衛士首領),爲了給堂弟創造建功立業的機會,趙盾在這一次出兵時特命趙穿爲上軍司馬,隨上軍佐臾駢一同出征。

晉軍出征後,和秦軍隔着河曲(山西芮城西風陵渡)對峙,當時晉上軍佐臾駢看出了秦軍遠道而來、後勤供應比較吃力的弱點,於是對趙盾建議說:“秦人遠來,必不能持久,我軍應以深溝高壘與其對峙,不必對攻;秦人糧草不濟,對峙於其不利,必定要主動進攻以求決戰,我軍堅守不出,秦人無計可施,只能在糧草用盡後等退兵;彼時我軍隨後尾追掩殺,定能擊敗秦軍!”趙盾覺得臾駢分析得很對,於是採納了他的計劃,堅守營壘,不和秦軍對戰。

秦軍和晉軍對峙很久,找不到機會交戰,秦康公憂心不已,於是向士會問計。士會因爲是從晉國流亡而來,對晉國內部的情況瞭如指掌,於是建議秦康公說:“和我軍對峙而不交戰的計謀一定是趙盾的親信臾駢想出來的,想讓我軍隊因此疲敝而缺糧,再乘虛進攻。晉上軍司馬趙穿是趙盾的堂弟,又是晉國公婿,紈絝而傲慢,一直不服氣臾駢能擔任上軍佐。我軍不如派小股部隊去故意挑釁趙穿的私兵,趙穿驕傲恃勇,一定會中計,私自出兵來和我們作戰,那時候我軍包圍攻擊趙穿,趙盾就不得不出兵和我軍交戰了!”秦康公大喜,認爲士會說得對,於是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秦康公隨後派小股部隊對晉上軍實行騷擾挑釁,晉上軍佐臾駢遵守趙盾的命令,堅守營壘不出,以消耗秦軍士氣。但上軍司馬趙穿不屑於避戰,果然私自領兵出營追逐秦軍誘敵部隊。秦軍馬上退卻,趙穿沒有追上,慍怒回營後大罵上軍軍士(也有對臾駢撒氣的意思):“敵軍來擾,我率兵出擊,你們爲何都無動於衷,不隨我出擊!”上軍將士回答:“元帥(指趙盾)下令要我們等待機會,不可輕易出動。”趙穿驕橫地說:“我不管什麼元帥謀略,你們不追,我自己追,一定要打敗秦軍給你們看看!”於是趙穿氣鼓鼓地集合手中的趙氏親兵,擅自出營,進攻秦軍大營。

當時趙盾正在大營和諸將議事,聽說趙穿擅自行動,只帶領私兵就出擊攻打秦軍,生怕趙穿被俘的趙盾心急如焚,於是將之前臾駢策劃的作戰部署放棄不用,立即命令三軍出動,提前向秦軍發動攻擊,以保住堂弟的安全。秦晉兩軍因此在河曲進行了大戰,由於各自都沒有做好戰爭準備,所以交戰了一天也不分勝負,而趙穿擅自出營作戰也沒有被處罰。

因爲實力差晉軍過大,爲了保持軍隊不受損,當夜秦康公再次接受士會的計謀,派出使者向晉國下戰書,約定明日繼續作戰,其實暗地裏準備撤退。臾駢看出了秦國的計劃,建議趙盾假裝接受,然後偷偷在大河岸邊埋伏,一定能像令狐之戰一樣大獲全勝。此時又是趙穿跳出來唱反調,說還沒有掩埋陣亡將士的遺體,這麼做不人道,又說秦國公開請戰而我們晉國卻要偷襲,這樣做太陰險,不同意伏擊秦軍。下軍佐胥甲也贊同趙穿的意見,一起起鬨。趙盾無法,只得取消了伏擊命令,而秦軍當晚就撤離河曲,返回國內了。

河曲之戰不能全勝,究其原因,趙穿要負很大責任,胥甲也要治罪。但趙盾袒護堂弟,對追責的事情閉口不提,而是和諸卿研究怎麼破解秦國時常來犯的問題。正卿不說話,其他卿士也不好追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晉靈公七年(前614年),趙盾和諸卿在諸浮聚會商議,商量是否迎回之前流亡的狐射姑、士會等人。起先荀林父建議迎回狐射姑(因爲都是舊貴族出身),但趙盾的心腹郤缺堅決不同意,說狐氏是主動作亂才被趕出晉國,不能讓他們回來,而士會則是被迫流亡秦國,本來沒有罪過。同時士會又能忍受逆境,有羞愧之心,智謀足以利國,可以迎回來。所以,諸卿商議後決定接士會回晉國。

趙盾之後派晉大夫魏壽餘用苦肉計,假裝背叛晉國,以魏地歸降秦國,秦國讓士會到魏地和魏壽餘一起治理魏地,士會開始不肯,直到秦康公對着黃河發誓,絕不爲難士會留在秦國的家眷後,士會這才安心來到魏地,然後被魏壽餘直接接回晉國,重新成爲晉國大夫。趙盾對士會的歸來極爲高興,沒有因爲之前的事情而爲難他,繼續讓士會擔任晉國要職。從士會迴歸晉國之事,可以看出趙盾有着寬廣的胸襟,願意與不觸動他實際地位的各個派別的人合作,共創晉國霸業。士會回國後,他留在秦國的子孫改姓劉,這就是日後漢高帝劉邦的祖先。

晉襄公去世後,晉國內部因爲一系列權力鬥爭而放鬆了對各諸侯國的控制,這讓南方的楚國感覺又有機會可以爭奪中原霸權,於是從晉靈公二年(前619年)開始,楚國展開了對中原各國地攻伐,先後壓服鄭國、陳國,宋國,又和秦國結成聯盟,晉文公時代獲得的南方勢力範圍被楚國幾乎瓦解。

晉國執政趙盾起先以大部分精力來對付秦國的騷擾,直至河曲之戰暫時擊退秦國後,晉國纔回過神來,轉爲向楚國攻擊。晉靈公八年(前613年),趙盾以“尊王攘夷”爲旗號,先以晉大夫詹嘉駐守於瑕,遏制秦軍的東進,然後盡起三軍,直抵王畿內,給剛剛駕薨的周頃王主持公道(周頃王駕薨後,王室公卿爲了爭奪權力,居然沒人給天下諸侯發訃告,告知天子薨逝的事),平定了王室內亂,然後扶立太子班繼位,即周匡王。晉國以“尊王”爲手段的復霸行動,初見成效。

晉靈公八年(前613年)八月,趙盾攜“平定王室之亂”的成就,在宋國新城召開盟會,再一次以“卿士”身份主盟,代表晉靈公與宋、陳、衛、鄭、許、曹六國的國君結盟,晉國因此再次控制了中原諸侯,楚國則失去了鄭、陳、宋三國盟友,自晉襄公去世後所做的一切進軍中原努力,皆因趙盾的反擊而化爲烏有。

晉靈公九年(前612年),趙盾派心腹郤缺率領上、下兩軍向最後一個附楚的諸侯國——蔡國進攻,並攻陷蔡國都城,蔡莊侯逃亡在外,派人向楚國求救。楚國此時是若敖氏執掌國政,國君楚莊王依然在“三年不鳴”中,因此沒有出兵救蔡,蔡莊侯只能向晉國乞降,和郤缺簽訂“盟約”,迴歸了晉國旗下。在趙盾的秉政之下,晉國終於恢復了文公、襄公時期的霸業,壓制了秦國、楚國的囂張氣焰,晉國復霸最大的功臣,趙盾當之無愧。

但趙盾畢竟只是一個“卿”,而不是晉國的國君,始終有一位更高的主君壓過他一頭,這就是晉國國君、名義上的“諸侯長”——晉靈公。在晉靈公繼位之初,因爲年幼而無知,所以並沒有對趙盾執掌國政造成什麼實際影響,趙盾在十多年裏,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治理晉國、統帥三軍、壓制諸侯,爲晉國霸業、同時也爲趙氏的權威盡心盡力。但國君總有長大的一天,逐漸成長的晉靈公,已經慢慢和執政趙盾因權力分配而產生了矛盾,並因此不斷激化,最終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就在晉國壓服蔡國、擊碎楚國控制中原夢想的那一年,晉靈公九年(前612年)十五歲(虛歲)的晉靈公第一次以國君的身份參與諸侯會盟,召集宋昭公、衛成公、蔡莊侯、陳靈公、鄭穆公、許昭公、曹文公在扈地結盟,重溫新城之盟的誓約。晉靈公的參與並主持會盟,使得趙盾從此失去了代國君主盟的資格。不過盟會還是被趙盾所控制,他策劃了諸侯聯軍討伐欺壓魯國、藐視霸主的齊國,以維護晉國的霸主地位。

但讓趙盾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率聯軍向齊國進軍途中,突然接到了國君要求晉軍撤退的消息,莫名其妙的趙盾以爲是秦國趁機來攻,於是遵循晉靈公的命令撤軍回國,可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是齊國得知晉國要打自己的消息後,趕緊派人給晉靈公送去了大量財帛禮物作爲賄賂,請晉靈公下令召回趙盾,這才使得晉國沒有獲勝就撤軍而歸。趙盾哭笑不得,又不能和國君去爭辯,只得尷尬地吞下這個暗虧。

從此之後,諸侯們都知道了霸道的趙盾還有這麼一個軟肋可以拿捏,賄賂晉君比討好晉國執政的效果要好多了,於是都學着齊國的例子去捧晉靈公的臭腳,晉靈公也來者不拒,收了好處就安排趙盾照辦,這讓趙盾屢次下不來臺,晉國的霸業也因此不穩,諸侯們幾乎拿晉國君臣當笑料來看。

趙盾知道這樣下去絕不是長久之計,於是開始有意識的拒絕國君的瞎指揮,而晉靈公年輕氣盛,也看不慣這個權勢赫赫的老臣在面前聒噪不休,故意和趙盾對着來,晉國君臣的嫌隙因此也越來越深。

晉靈公十一年(前610年),宋國內亂,宋人弒宋昭公,立宋文公。這使得盡力維護晉國霸權的趙盾看到了就此控制宋國的機會,於是準備聯合衛、陳、鄭三國聯合出兵討宋。晉靈公起初不同意出兵,趙盾據理力爭,最終才使得晉靈公勉強同意伐宋。不過晉靈公又耍了個心眼,不讓趙盾率軍出征,而是以中軍佐荀林父爲統帥,領着聯軍去攻宋。

宋文公得知晉國出兵來攻後,立即效法當年齊國的做法,以金帛財物賄賂晉靈公,請求其退兵。晉靈公收到財帛後樂不可支,便以“宋人更立國君屬內政、不便干涉”的理由,命荀林父半途撤軍,晉國的信譽和霸業,又一次被自己的國君所削弱。

伐宋半途而廢后,晉靈公在扈地與各諸侯國君再次會盟,因爲懷疑鄭穆公有私下投靠楚國的行爲,所以年輕的晉靈公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拒不接見鄭穆公,這讓丟了面子的鄭穆公羞惱不已,立即讓鄭國執政子傢俬下去見晉國執政趙盾,傳達自己的意見:“鄭多次朝晉,對晉恭敬有加;雖與楚確實有來往,那也是形勢所迫。何況這次鄭還把親附楚的陳、蔡兩國也拉來朝晉,(鄭國)實在對得起晉了。如果晉君蠻橫緊逼,不講道理,那麼鄭也只好鋌而走險(投靠楚國)!”

趙盾本來對晉靈公的胡鬧搗亂做法就不以爲然,而且國君有過多次敲詐索賄諸侯的劣跡,這一次如此對待鄭國,恐怕是故技重施。於是好言勸慰子家,並在沒有和晉靈公商議的前提下,以晉國執政的身份,和鄭國達成了和解協議,讓鄭穆公放心地從扈地返回,而不要擔心會被晉國加罪乃至討伐。

晉靈公原本想在鄭國身上展示一下霸主的權威(再趁機勒索一番),沒想到鄭國直接拋開自己去找執政趙盾,並達成了和議。自覺被掃了顏面的晉靈公大怒,回國後就馬上發動反擊,對趙盾的派系動手,以報復趙氏對自己的冒犯。

晉靈公十一年(前610年),晉靈公以“河曲之戰作戰不利”的理由,將趙盾的堂弟、自己的姐夫趙穿發配到鄭國去做人質,用這樣的方法對趙盾實施報復。趙盾一是對趙穿當年的擅自行動也有埋怨,二來想知道國君是否會繼續針對自己,所以暫時沒有做出應對。

晉靈公在對外交往方面已經屢次打臉晉國霸業了,在國內他也暴虐無道,視國人如犬彘,肆意侮辱甚至加害。晉靈公經常在宮中的高臺上用彈弓裝着泥丸隨意射宮外的行人,把百姓們打得狼狽逃竄、驚恐躲避,晉靈公見狀則哈哈大笑,更加以此爲樂。

某一次,晉靈公想吃熊掌,宮中的宰夫(廚師)做熊掌時沒有做熟,晉靈公因此大怒,將宰夫殺死,然後命人用籮筐裝着擡出去,此時恰好趙盾和士會從朝堂議事出來,遇見了詢問,才知道國君無故亂殺人。於是趙盾和士會商議着去求見晉靈公,當面勸諫。士會說:“大夫是正卿,如果諫而不納,以後將沒人可以繼續了,還是讓我先來吧。”於是士會先進宮求見。入宮後,士會先後三次向晉靈公行禮,晉靈公都當做沒看見,直到士會再次到臺階下行禮,晉靈公纔不耐煩地說:“大夫不要說了,寡人知道自己做錯了,寡人以後改就是了。”士會脫去帽子,跪拜下來,誠懇地說:“人誰無過,有過則改,善莫大焉。《詩經》有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君上若能有終,是社稷之福。《詩經》還有云: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君上您能夠補過,我們晉國的社稷將可以長久保存、不會廢棄了!”

對於士會的諫言,晉靈公當面勉強接受,但轉眼就忘記,依舊不改。同時,晉靈公成年後還改變了祖父文公、父親襄公的輕徭薄役、以厚民生做法,多次加徵賦稅,從民間乃至各卿族私產中徵收重賦,用以修建宮室、飲宴享樂。用泥丸打人、殺做飯不熟的廚師,這還只是國君失德,可是隨意加徵賦稅用以享樂,這就是要動搖文公、襄公時代晉國之所以稱霸的基礎——“被廬法”了!趙盾忍無可忍,在晉靈公多次加賦後,直接進宮強諫,對晉靈公苦口婆心地勸諫,請他效法先君文公、襄公,以勤政愛民、從善養德爲治國之道。

對於趙盾的進諫,晉靈公充耳不聞,並且還產生了嚴重的逆反心理:你教我這麼做,我偏不這麼做。而且晉靈公因爲趙盾長期以來執掌國政、大權在握,還生出趙盾有廢立之心的懷疑,爲了消除威脅,晉靈公逐漸對這個輔佐自己十多年的老臣起了殺心。

晉靈公十三年(前608年),晉靈公再次追究“河曲之戰”的責任,將趙氏最得力的朝堂支持者——下軍佐胥甲追罪,然後趕到衛國去做人質;讓趙盾的謀士親臣、上軍佐臾駢退休,以年輕不諳事的先觳(先軫之孫)繼任上軍佐。這樣,趙盾在朝堂上的實力就受到了削弱,緊握的軍政大權也開始鬆動。不過爲了不至於使削弱趙氏的動作太明顯,晉靈公同意了趙盾將趙穿從鄭國接回來的請求,並繼續擔任御甲戎首。而這個愚蠢的決定,將來會讓晉靈公後悔不已、死不瞑目。

晉靈公在逐漸長大的過程中,對於專權的趙盾厭煩之心越來越不能忍受,在逐出胥甲、逼退臾駢後,就想早日從趙氏手中奪回治國權力。但趙盾行事穩重,又在維護晉國霸業方面確實有功,朝堂上的支持者很多,晉靈公想要公開處置趙盾困難很大。因此,晉靈公想要以暗殺的方式來除掉趙盾。

於是,晉靈公十四年(前607年)七月,晉靈公挑選了御甲力士鉏麑爲殺手,讓他去暗殺趙盾,準備把趙盾擊殺在私宅中。鉏麑受命後,於某一天凌晨潛入趙盾家中,準備伺機行刺。當時天色微明,但趙盾已經早早起牀,穿着整齊的朝服預備上朝,因爲時間還沒到,所以靠着牀榻在閉目休息,同時嘴裏還在念唸叨叨地揹着勸諫國君的進言。鉏麑看見這個場景後,心中羞愧無比,默默地退出房舍,嘆息說:“事君事國恭敬如此,真忠義之臣!刺忠臣則爲不義;違君命則爲不信。不信不義,何以立於天地之間?”於是,鉏麑對着趙盾的居所大門大喊:“大夫要小心,將會有人對你不利啊!”隨後對着園內的槐樹撞過去,自盡而亡。趙盾被驚醒後急忙出門查看,看到了鉏麑的屍體和他的刺客打扮後,知道他是不忍殺害自己而自殺,也是嘆息不已,但從此加強了起居防備,以防再有人暗殺。

行刺失敗後,晉靈公極不甘心,又想出個辦法:他讓宮中準備了趙盾的朝服穿在稻草人身上,在草人肚子裏面放豬牛肉,讓圈養的猛犬去撕咬草人吃肉,經過一陣子演習後,晉靈公十四年(前607年)九月,晉靈公事先安排了甲士及猛犬在宮內,然後邀請趙盾進宮飲宴,準備趁機將趙盾殺害。

趙盾應邀入宮後,和晉靈公一起飲酒,期間還多次勸諫國君,沒有提防宮中已經佈下埋伏。晉靈公心裏厭煩得很,即將發動甲士動手。這時候,趙盾的車右(駕駛員兼保鏢)提彌明看出了端倪,急忙從堂下走上來,對着趙盾說:“臣侍君宴,超過三爵就是失禮,請您辭席。”說完扶着趙盾就往外走。趙盾也有些反應過來,立即隨着提彌明往外跑。

事出突然,晉靈公安排的甲士還沒來得及集合,而趙盾已經快要跑出宮門,於是晉靈公立即放出猛犬去咬趙盾,想要把趙盾撲倒。提彌明奮力護住趙盾,幾拳就把猛犬打死,提起死犬向晉靈公拋去,怒喝:“棄賢人而用惡犬,雖猛何爲!”

這個時候宮內甲士已經集合,於是晉靈公命令他們向趙盾和提彌明揮戈,提彌明孤身抵擋住甲士,讓趙盾跑出了宮門,自己則用大門上的門閂反擊,讓甲士們一時間衝不出來。在甲士們的輪番攻擊下,提彌明因寡不敵衆,最終壯烈戰死。

提彌明戰死後,甲士們追出宮門,沿着街道追擊趙盾,眼看就要追上的時候,甲士中突然有一人倒轉戈首,憑藉着街道的狹窄護住去路,和其他甲士交戰,以掩護趙盾逃離。趙盾大惑不解,大聲詢問這個人爲何幫助自己。這個甲士一邊揮戈抵擋,一邊回覆說:“我就是當年翳桑的那個餓人!”

原來,幾年前趙盾在首陽山(山西永濟)打獵,半路上遇見了一個人倒在路上,看起來面黃肌瘦、又餓又病。趙盾於是下馬問他叫什麼,爲什麼倒在這裏。這人回答說自己叫靈輒,是絳都的一個小吏,準備回家看望母親,半路生病又斷糧,三天沒有吃東西,因此才餓暈在路上。趙盾憐憫他,於是吩咐家臣拿食物給靈輒,靈輒把食物分出一半,自己只吃另一半。趙盾不解,問他爲何如此,靈輒說:“我在絳都三年,不知道老家的母親還在不在,如今我離家很近了,想要把這些食物帶給她。”趙盾大爲感動,命令家臣多多準備上好的食物,讓靈輒帶回家去進獻給母親。靈輒千恩萬謝後,才帶着食物和趙盾分開,返回家中。不過此後趙盾就忘記了這回事,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幫助過的小吏靈輒的相貌了。

趙盾不知道的是,靈輒從家鄉返回絳都後,經過幾年的小吏生涯,最後進入了晉靈公的御甲隊伍,成爲了公室甲士中的一員。這一次他認出了當年救助過自己的貴人趙盾,於是在緊要關頭倒戈相助,爲趙盾抵擋住了伏擊,終於堅持到趙氏家臣們的到來,從公室甲士戈下保住了恩人的性命。

在幫助趙盾脫險後,靈輒拒絕了趙盾對自己居所(以便報恩)的詢問,離開絳都逃亡他地。而趙盾也因爲國君已經公開和自己撕破了臉,以兵戈相見,估計今後是不死不休,爲了避免和國君火併,趙盾只得帶着若干家臣離開絳都,準備逃亡到國外去(史書和歷代史學家對此事有不同見解,這裏就不再一一分析了,至於趙盾流亡前有沒有做好一些“安排”,本文不加評論)。

晉靈公雖然殺趙盾沒有成功,但總算把這個討厭的權臣給趕出朝堂了,按照之前的例子,晉國的卿士被趕出國後,他的封邑和私產都要充公,可以轉封,也可以沒收入公室。晉靈公就想打着“征討不臣”的名義,把趙氏的財產全部沒收,這樣又可以大撈一筆。

這個時候,晉國的公婿、晉靈公的姐夫、趙盾的堂弟、晉國御甲戎首趙穿在第一時間內就跑到宮內覲見晉靈公,並向晉靈公表示自己因爲“河曲之戰”被驅逐出國,都是堂兄趙盾的故意打擊,自己早就看不慣在族內作威作福的趙盾了;而結束在鄭國的人質生涯、得以返回國內,卻是國君賞識一力促成,所以自己對國君的感激之情那是發自肺腑。現在趙盾這個不安定因素被驅離晉國,國君對趙氏如何處置自己毫無意見,只求保住原本屬於我趙穿的那一份封邑就可以了,將來自己絕對對國君忠心無二,隨國君再建霸業。

晉靈公得到趙穿如此忠心的表白,心中得意洋洋,於是對趙穿信任有加,還安排他繼續擔任御甲戎首,負責保衛自己。趙穿當然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就任王宮護衛首領,並向晉靈公表示要追捕趙盾歸案(趙盾此時雖然在流亡路上,但還沒有走出晉國的疆域),晉靈公更加高興,認爲姐夫確實是自己的心腹之臣,可以重用。

不過晉靈公的得意馬上就要結束了:晉靈公十四年(前607年)九月二十六,在趙穿的侍衛下,晉靈公前往公室花苑——桃園內遊玩,正當他興致勃勃地欣賞園內的各種花卉魚鳥時,作爲御甲戎首的趙穿突然發難,指揮甲士們將晉靈公當場殺死在桃園內,結束了這個暴虐、昏聵之君的性命,晉靈公被弒時,時年不到二十歲。

趙穿弒殺晉靈公後,立即派出使者,前往趙盾避難處接趙盾返回絳都。趙盾回到絳都後,繼續擔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和被晉靈公驅逐前沒有任何變化。復位後,趙盾馬上派趙穿到王都雒邑迎在王都擔任卿士的文公幼子、襄公之弟、靈公叔父公子黑臀回國繼承君位。晉靈公十四年(前607年)十月初三,公子黑臀在朝拜了位於曲沃的晉武公廟後正式即位,成爲晉國第二十五代國君——晉成公。

晉成公即位後,晉國需要修史記錄此事,晉太史(史官)董狐在記錄時,直接寫上了“趙盾弒其君”這五個字。趙盾得知後十分無奈,召董狐前來,對他解釋說不是我要殺國君,而是國君要殺我,這事國人都知道。何況國君被弒時,我都快逃出國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就算殺國君的是我趙家人,但你老人家可以寫“趙穿弒其君”我都沒意見,你憑什麼把這個黑鍋安到我頭上?

晉國主持諸侯盟會,爲何主持者確是權臣趙盾呢? 第2張

董狐正襟危坐,對於趙盾的解釋並不贊同,他反駁說:“子爲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就是說您是國家執政,即使因爲國君的追殺而逃亡,但還沒出國境外,和國君的君臣名份就還在;國君遇弒後,您回到朝堂,就當以臣子的身份討伐弒君亂臣;如果沒有討伐弒君的亂臣,那你就和他們是一夥的,你的地位官爵最高,弒君的罪名就要由你承擔。

趙盾聽完董狐的反駁後,瞠目結舌,無法應答,握拳跪立再三,還是無奈地放棄追問此事,就讓“趙盾弒其君”五個字留在史書中,也算自己給晉國上下的一個交待吧。

趙盾不再糾結史書記載,但是新君晉成公還是要爲他“平反”,他在繼位後就立即給趙盾正名,下令旨說弒殺先君靈公的是趙穿,而不是爲國家立下赫赫功勞的執政大夫趙盾,正卿確實是毫不知情。另外趙穿雖然有弒君大罪,但一來他是正卿的族人、還立有戰功,二來又親自到王都迎接自己繼位,所以論功免死,姑且降職以戴罪立功。

就這樣,晉靈公十四年(前607年)的這場弒君行動,在趙盾和晉成公的相互“配合”下,就此草草揭過了,晉國依舊是諸侯霸主,趙盾也繼續擔任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晉成公撿了個便宜,從侄子手中承襲了君位;就連弒君的首犯趙穿,也被趙盾明降暗升、胙土命氏,以晉成公的名義把他賜封到邯鄲,建立了趙氏別支——邯鄲氏,趙穿也是邯鄲氏的始祖,其後代世襲邯鄲大夫,邯鄲氏在之後的一百年裏,是六卿之外,晉國最爲重要的氏族力量。

晉國在經過了這一場風波後,霸業不墜,在趙盾的實際治理下,繼續參與接下來的諸侯爭霸,威風猶勝文公、襄公當年。只有“趙盾弒其君”這五個字,在董狐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直筆下,終於得以留在史書中,並傳到了後世,讓現在的我們得以瞭解這兩千多年前的風雲變幻、和伴隨着血腥殺戮的權力鬥爭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