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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晚年的律政昏招:縱容腐敗引發內訌後繼無人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51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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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招(昏着)是圍棋術語,意指高明的棋手出現不該出現的錯誤,把這個詞用在晚年的孫權身上是合適的。

吳大帝孫權,無疑是位博弈的高手,“有地數千裏,立國數十年,以力戰爲強,以獨任爲能”,讓自詡英雄的曹、劉二人徒嘆奈何!然其晚年,於律政上又昏招頻出,把才俊之士殺的殺、徙的徙,逮之塵埃落定,悔之晚矣。“及其老也,賢臣死亡略盡”,話說這也叫自作自受吧。

縱容腐敗引內訌

歷史上的南魯黨爭,又叫“二宮並闕”,指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在朝廷享受同樣的禮遇。按制度,太子作爲儲君,儀仗、供養等各方面待遇理應高於藩王。但孫權是情種啊,後宮妃嬪不少,他獨寵王夫人。孫和、孫霸,均爲王夫人所出,愛屋及烏,對兩兒子的感情也就難分彼此。

僭越,本身就是一種腐敗。好比處長坐着廳長的車,科長拿了處長的薪水一樣。當然,這還不是主要的,問題在於,腐敗總是與政治相交織,總是會嚴重惡化政治生態,譬如出現官官勾結、利益輸送、拉幫結夥、人身依附等現象,畢竟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熱衷於和有特殊背景之人打交道。

由於孫權的縱容,孫霸如吸鐵石般的聚集了一幫“鐵桿兒”,與楊竺、全寄、吳安等腐敗分子迅速結成了小圈子,從而助長了孫霸的野心,----覬覦太子之位。於是他們大搞陰謀詭計,“圍獵”太子。

孫權晚年的律政昏招:縱容腐敗引發內訌後繼無人

孫權那些日子倒還不算糊塗,聽聞和、霸不穆,遂以“精學”爲由,下令兄弟二人從此不準見面。可是不見面就能相安了嗎?太子爲求自保,固然小心謹慎,以淡化兄弟“矛盾”,人如其名,他確實做到了和爲貴。但是魯王及其黨羽會放過太子嗎?太子的擁泵們會坐視不管嗎?雙方的鬥爭仍然一度白熱化,或單挑、或羣挑、或團戰,煞是熱鬧

先是駐軍湘鄂西的陸遜上疏勸諫:“當使寵秩有差,彼此得所,(才能)上下獲安”。他還要求回京,當面“論適庶之分,以匡得失”。這個表態,讓孫權很爲難。陸遜,婁縣華亭(今上海松江區)人,曾因功封爵華亭侯,後又晉升婁侯,當時以丞相“總司三事,以訓羣寮”,以上大將軍、右都護,節制全國兵馬,在朝廷和軍中享有崇高威望。他一發話,其他支持太子的大臣,如太子太傅吾粲等紛紛上疏,要求皇帝明確太子與魯王的嫡庶之分。

顯然,陸遜的諫言是正確的。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讓太子、魯王迴歸本位,各安本分,從根源上杜絕腐敗分子抱團,是治理兩派紛爭的上上之策。

然而孫權不準,使得魯王的氣焰更爲囂張,不硬氣怕也不可能,他畢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太子的屁股是摸不得了,再摸,就是給父皇上眼藥,但太子的臂膀還是可以砍的。於是,針對陸遜、吾粲等人的詆譭行動開始了,造謠污衊,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楊竺炮製的“扒皮貼”最爲犀利,剝繭抽絲,歷數陸遜二十條罪狀,其中有“婁人結黨,務以攻陛下親子爲事”,分明是誅心且要命的節奏!說陸遜結黨營私,那不客觀,但受其影響並追隨他的門閥子弟、文武士族,確乎不在少數,坐實其“結黨”很容易。

孫權不便把陸遜怎麼着,那是國家柱石呀!所以僅派了內侍去訓斥幾句拉倒。對其他人則毫不手軟,迅速的將吾粲下獄(七年後處死),又將陸遜的外甥顧譚、顧承、姚信等太子近臣全部流徙蠻荒之地。陸遜聞之,憂憤難當,於次年即公元245年去世,太子孫和的境遇隨之岌岌可危。

是非不分搞清洗

話說孫和也夠倒黴的,夾着尾巴做了多年太子,不經意間遭遇“兩股勢力”的絞殺,“魯王黨”在明處死磕,同父異母的大姐全公主,又在暗地裏使絆子。全公主,閨名孫魯班,歷史上少有的悍婦之一。她倒不是對孫和有啥成見,而是喝王夫人的醋----覺得父皇過於寵愛王夫人,淡薄了本該屬於她的父愛。可是這兩種愛能相提並論嗎?莫名其妙!

由喝醋發展到憎恨,對女人而言,幾乎沒有過程。王夫人哪怕是極正常的言行舉止,在孫魯班看來都是極不正常對自己極不尊重的。就爲了這點兒莫名的“仇恨”,她給太子母子扣上了兼具深度廣度的帽子。

247年,孫權生病,太子祭祀太廟爲老爸祈福,順便到某個妃子的叔父家坐了坐,被孫魯班的哨探發現,她立馬告發太子不誠心,可能還藉機策劃了什麼,此所謂不忠不孝;同時,她又告訴孫權說,王夫人見您生病,不但不傷心,還面露笑容,此所謂不守婦道、薄情寡義。

孫權鬱悶了,好像王夫人母子都是白眼狼似的。當然這也是活該!知子(女)莫如父,知妻莫如夫,一句誣告,他就信,老糊塗了不是。

249 年,他終於發出暴烈的吼聲,下決心廢太子,順便測試一下,看看到底還有誰沒有和自己穿一條褲子。之前所有的口水戰、流徙等等,與這一年發生的事件相比,基本上都屬於小打小鬧小兒科。

古時候廢儲君,要按部就班落實,比如先軟禁,然後朝議,再然後才行文昭告天下。當孫和剛被軟禁,朝臣們即已嗅到了味兒。且不說文臣的反對摺子如流水般涌向孫權案頭,單說軍隊將士們,因爲深受陸遜的影響,也齊刷刷站了出來!驃騎將軍朱據、尚書僕射屈晃等率領衆多將吏以行爲藝術表示抗議----頭上抹泥,將自己捆綁,天天到宮門外鬧騰;隨後,無難督陳正、五營督陳象等人也上奏,引述晉獻公殺申生、立奚齊,導致晉國大亂的史實據理力爭……

家屬干政,不啻現在是腐敗根源之一,古代亦然。

比如漢武帝搞“明堂辟雍”,以皇家禮制建築,象徵王道教化,其禮制核心就在於防範“婦人豫政事”。這其中雖有男尊女卑的糟粕,但是對於朝廷律政亦不乏積極意義。然而孫權似乎秀逗了,不去反思女兒的做法是否正當,而是將目光聚焦於臣子的“外王事功”,即文武羣臣唯已故統帥馬首是瞻,跟皇帝的意見倒相左,眼裏沒自己這個皇帝呀,他的自尊心傷不起了,一怒之下,將陳正、陳象滿門抄斬,朱據、屈晃等人各杖打一百。爲平息衆怒,他還用了轉移矛盾的損招,賜死孫霸,以構害孫和之罪誅殺全寄、吳安等“魯王黨徒”,連已死的楊竺也不放過,屍體扔進長江裏餵魚。屠刀一舉,羣臣再不敢說話。

次年,孫和被廢,七歲的孫亮做了太子。


人才凋零致滅國

對於孫和,時人後人不約而同的表示了惋惜。

如陳壽說:“和有好善之姿,規自砥礪,或短命早終,或不得其死,哀哉!”裴松之說:“孫權橫廢無罪之子,爲兆亂。”韋曜也說:“和少岐嶷有智意,……好文學,善騎射,承師涉學,精識聰敏,尊敬師傅,愛好人物。……及訪諮朝臣,考績行能,以知優劣,各有條貫。”在這些人看來,廢長立幼倒在其次,主要是孫和德行尚可,若順利即位,東吳自不會出現“童孺而無賢輔”的窘狀。

孫權晚年也正窩心於此,曾打算復立孫和爲太子,但其臂膀盡失,回來焉能再有作爲?腸子都悔青了!他老淚縱橫地對陸抗說:“吾前聽用讒言,與汝父大義不篤,以此負汝。”言下之意,如果陸遜活着,我還愁什麼!

孫權晚年的律政昏招:縱容腐敗引發內訌後繼無人 第2張

瞧他爲孫亮選的兩個輔政大臣,就知道有多無奈:

諸葛恪,陸遜稱他“氣陵其上,意蔑乎下”,本非安邦定國之才;滕胤,循規蹈矩有餘,回籌轉策不足。此二人不是輔政的料,很快引發內訌被殺。

東吳從此國力日衰,二十年後爲晉所滅。

所謂“外王事功”,屬於古代官員基於“天理人心”的內聖追求,即存有“保國保天下”的建功立業之心,沒把皇帝放第一位。就律政而言,此爲正道,宜鼓勵而非打壓。孟子云:“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官員有民本思想當然好,如果沒有,那麼退而求其次,具有外王事功之精神,亦無不可。有了這種精神,必能苛嚴治吏,有利於贏得民心、鞏固政權,取得長遠的發展。孫權晚年縱容腐敗,繼而無端廢太子,其間律政之昏招,導致人才凋零,教訓深刻。陳壽尖銳批評道:“遂致覆國,未必不由此也”。

這個事件還存在一個假設空間,即如果沒有這些昏招,情況會怎樣?據史料分析,以陸遜爲首的“太子幫”,賢臣、能臣雲集。陸遜、陸抗父子,都是一代名將兄;吾粲有“卿相之骨”,朱據則輕財好施、才兼文武。陸遜的幾個外甥均非泛泛之輩,如顧譚“通敏有識斷,入宜委腹心,出可爲爪牙”,顧承、姚信等“敦悅儒學”,具參贊之才。長君、有德之君加賢臣、能臣的治國結構,在歷史上一般被稱爲“中興之相”。孫權去世時,孫和28歲,倘即位,保守估計也能活三十年。君臣一體,勵精圖治,西晉想滅東吳,委實不易。

歷史充滿變數,吳也許最終不敵晉,但國祚當不會定格於公元280年。可惜歷史不容假設,無法重來一回,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