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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光憲勸南平統治者歸順大宋,他算是叛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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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有很多著名的人物,其中孫光憲的一生是經歷過人生百態,也是人們議論的對象。那麼孫光憲勸南平統治者歸順大宋,他算是叛徒嗎?請聽本站小編詳細道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孫光憲自幼勤奮學習,最終成爲他們家族中第一個讀書人。成年後的孫光憲,和大多數讀書人一樣,過着漫遊求學的生活。他可能在前蜀做過小官,但是在前蜀滅亡之後,孫光憲目睹危亂的時局,打破了川人不大願意背井離鄉的思維定勢,從西蜀到了荊楚之地。高季興割據南平稱爲南平王。這是一個弱小的割據政權,在十國之中很袖珍,處於南唐、蜀、閩、楚等割據政權的包圍之中,可以說是“四戰之地”。

在這裏,孫光憲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四川老鄉樑震,樑震推薦他到南平第一代掌權者武興王高季興幕下作“掌書記”,這個位置一般由富有盛名的文人擔任,相當於武興王高季興的辦公廳主任。在高季興死後,孫光憲又輔佐了高從誨、高保融等三代統治者,忠心耿耿位高權重,可以說是南平政權中的文膽與謀士。孫光憲是一個頭腦清醒的政治家,他理性務實,這也讓他在幾十年的政治生涯中輔佐南平統治者,爲南平政權在四戰之地的危局中和平發展幾十年作出了重要貢獻。

孫光憲勸南平統治者歸順大宋,他算是叛徒嗎?

天成元年,南平統治者高季興趁着中原王朝混亂之際,大造戰艦準備攻打楚國,孫光憲勸阻說,南平剛剛恢復生機,若擅啓戰端興兵擴張,反倒會給鄰國可乘之機,那樣政權就有傾覆之患,可見孫光憲的目光敏銳,善於審時度勢韜光養晦,而這樣的戰略也給了老百姓休養生息的機會。

司馬光的《資治通鑑》曾經講了孫光憲的一個故事,南平的第二代統治者高從誨,很羨慕楚王馬希範驕奢淫逸的生活,每每說起都是眼珠子冒光哈喇子直流,孫光憲從高從誨的目光中看到了前蜀王衍的影子,也看到了亡國的徵兆,就趕緊勸阻說,馬希範目光短淺驕奢淫逸,很快就要滅亡了,高從誨聽從了孫光憲的勸諫,從此“捐去玩好,以經史自娛,省刑薄賦,境內以安”。後來,孫光憲的引路人樑震主動退休,將所有政事託付給他,高從誨也十分信任孫光憲,在孫光憲的輔佐之下,南平出現了一段安定繁榮的時期。

事實上,審時度勢的孫光憲,早已經看出,北宋建立後,國家統一早已經成爲不可逆轉之勢,正所謂歷史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生逆之者亡,孫光憲力勸南平統治者歸順宋朝,歸順後,而孫光憲也受到了宋太祖趙匡胤的賞識,讓他去黃州做了刺史。

那麼問題來了,孫光憲是賣國賊嗎?非也。在統一成爲大勢所趨的情況下,孫光憲的選擇是正確的,可見他的胸襟與見識確實非同凡俗。

孫光憲前半生坎坷流離,後半生位極人臣,按理說孫光憲應該可以好好地享受人生了,但孫光憲偏偏是個努力的人,應該說他就是個書癡。他癡迷於藏書,癡迷於寫書。在亂世,高官們往往是收集金銀財寶,而孫光憲卻喜歡藏書,每到一地,他都會花重金購書,以致家中有藏書萬卷,孫光憲根據這些藏書,寫成了《北夢瑣言》等書,《北夢瑣言》成爲後世研究晚唐五代社會史的重要參考資料,也讓自己成爲一個著名歷史學家。

孫光憲是與溫庭筠、韋莊三足鼎立的花間派詞人,但孫光憲對詞的觀點又不同於花間派詞人。《花間集》詞的特點,用一個字來概括的話,那就是“豔”,在《花間集》中,滿眼都是紅香翠軟的意象,滿眼都是綺麗的詞藻,滿眼都是女性的“綺羅香澤”。《花間集》的“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寫男歡女愛的豔情,比如說牛嶠寫的“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就可以證明。可見,晚唐五代十國,是一個愛情滿地走荷爾蒙大爆炸的曖昧時代。另外一個就是豔語,詞人們將目光聚焦於紅粉羅帳中的女性,集中於她們的身體部位,他們最喜歡寫“蛾眉”、“香腮”、“朱脣”、“雪胸”、“纖腰”等。總之,花間詞就是用豔語寫豔情,讓人曖昧得欲罷不能。

孫光憲被列爲花間派詞人,自然也少不了寫這些豔詞,但他又反對一味追求豔語豔情的寫法,他希望詞能像詩一樣對社會人生有教化的功能,就像白居易所主張的那樣,“歌詩合爲事而作”,詞既要對人有正面的教育功能,也要反映紛繁複雜的社會和悲歡離合的人生。

孫光憲其實也看不起寫豔詞的人。他的《北夢瑣言》就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晉相和凝 ,少年時好爲曲子詞,佈於汴洛。洎入相,專託人收拾焚燬不暇。然相國厚重有德,終爲豔詞玷之。契丹入夷門,號爲‘曲子相公’。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是君子不得不戒之乎。”後晉的宰相和凝,年輕時候喜歡寫豔詞,且大爲流行。等和凝做了宰相時,他就派人四下奔走回收他寫的這些詞,收回來全部燒掉。但和凝名氣太大,作品流傳廣泛,自然無法全部收回,連契丹人都知道他的豔詞,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曲子相公”。孫光憲最後大發感慨,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很顯然他也看不起那些豔詞,而這正是當時的知識分子較爲普遍的看法。“詩莊詞媚”“詞乃小道”,君子所不爲也。因此,固然孫光憲也寫男歡女愛的花間詞,但他的詞,又不限於花間詞,題材有了新的開拓。

孫光憲勸南平統治者歸順大宋,他算是叛徒嗎? 第2張

花間詞中很少有詠史懷古、邊塞風雲、農村風景的詞,但在孫光憲那裏,這些卻成了常態。這些詞,相對於專寫醇酒婦人的花間詞,可謂是“花間別調”,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孫光憲對花間詞題材的拓展有巨大貢獻。

知識分子和政治家們,喜歡從歷史中尋找經驗教訓。作爲一個清醒理性的政治家,孫光憲喜歡寫懷古和詠史詞。五代十國天下混亂,這種情形同六朝類似,因此六朝的興衰可以作爲政治上的借鑑。孫光憲就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六朝的金陵,寫陳後主的《後庭花》與張麗華的秀髮的故事,從而表達他對歷史深沉的思索。《後庭花》:

石城依舊空江國,故宮春色。七尺青絲芳草碧,絕世難得。

玉英凋落盡,更何人識?野棠如織,只是教人添怨憶,悵望無極。

詞的大意是說,石頭城下長江一片空濛,陳後主的宮殿春色依然如故,七尺長髮如春草碧色的張麗華早已經香消玉殞,這樣的美人世上再難得。當繁華落盡,縱然是野棠花開得燦爛,再也沒有人認識她了,只是讓人平添惆悵而已。六朝的繁華,早已經成了空幻了。唐朝詩人劉禹錫也曾經如此感嘆六朝文物一朝成空。劉禹錫寫道,“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這首詞應該是從劉禹錫的詩中化用而來。

陳後主窮奢極欲,在國家危亡之際,卻高唱着《後庭花》的靡靡之音;張麗華有絕世美顏,一頭飄逸的長髮,每“臨軒梳妝,遠望飄若神仙”。一個是驕奢淫逸不理國事的末代之君;一個是貌若天仙聰慧過人的美麗妃子,這就是中國歷史上亡國的標配。在這首詞中,孫光憲並沒有明確表達批評,因爲中國詩歌是含蓄的藝術,追求意在言外;同時,中國詩歌又是情景交融的意象藝術,詩人的情感往往通過景來表達。

在這首詞中,孫光憲用金陵春色已成空傷悼了絕世容顏的張麗華。無論六朝多少繁華,而這一切都已經成爲陳跡,如今是“更何人識,野棠如織”了。表面上是傷悼美人已逝春色已暮,實際上是傷悼一個荒唐時代的落幕,一種亡國之憂在詞中暗流涌動。這體現了中國知識分子從歷史中尋找教訓的傳統;更體現了中國知識分子爲國爲家憂國憂民的危機意識。孫光憲這種深沉的歷史憂患感,在滿眼都是豔景與相思的花間詞中極爲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