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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煙也是紅樓夢中的美人,爲何會被寶玉無視呢?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1.45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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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的大觀園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了,一個個都是膚白貌美的絕色,讓人看了不禁心情大好。

大觀園裏,賈寶玉與衆姐妹,春餞芒種花神,夏賞綠荷傾露,秋結海棠詩社,冬品梅花雪茶。他們或彈琴,或下棋,或寫字,或作畫,或吟詩,或刺繡,或低吟,或悄唱,或鬥草簪花,或拆字猜枚,他們至情至性,過着一段詩意生活。如此看來,賈寶玉與衆姐妹的審美鑑賞能力可非一般。可偏偏在有件事情上,他們的審美出現集體“失聰”“失明”。

邢岫煙也是紅樓夢中的美人,爲何會被寶玉無視呢?

寒峭隆冬,大觀園裏一下子熱鬧起來。李紈的兩位堂妹李玟李琦,薛寶釵的叔伯兄弟薛蝌妹妹薛寶琴,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煙,齊聚大觀園。一時間恰似羣星閃耀,熠熠生輝。

對於這幾個年輕女性的形容舉止,賈寶玉癡魔地說了這麼一段話:“更奇在你們成日家說寶姐姐是絕色人物,你們如今瞧瞧他這妹子,更有大嫂嫂這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來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可知我是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似一個,如今我又長了一層學問了。除了這幾個,難道還有幾個不成?”寶玉是一邊說,一邊自笑,一邊自嘆。瞧他那幅癡心魔意的樣兒!

注意到了嗎?對年輕女性極具品賞能力的寶玉,竟然壓根沒提邢岫煙!僅這個名字“岫煙”就足以讓人心生好感和好奇了,“山穴中的雲霧氣”,立即讓你想起“雲無心以出岫”,朦朧又出世淡雅的感覺撲面而來。寶玉竟然無視邢岫煙!

襲人尚未見到這些新客,問探春:“他們說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三姑娘看着怎麼樣?”探春道:“果然的話。據我看,連他姐姐並這些人總不及他。”在探春看來,薛寶琴的美,是大觀園所有姐妹都比不上的。新來的女輕女性中,薛寶琴是公認的絕色美人!

倒是晴雯說的話中肯:“大太太(注:指邢夫人)的一個侄女兒,寶姑娘的一個妹妹,大奶奶(注:指李紈)兩個妹子,倒像是一把子四根水蔥兒。”晴雯把邢岫煙排在首位介紹,肯定了邢岫煙是新來的幾位年輕姑娘中最漂亮的。

晴雯可是大觀園丫鬟中的第一美人。頗有曹植筆下洛神的樣兒。晴雯“水蛇腰,削肩膀,身材高挑”,眉眼含情含嗔。儼然“腰如約素,肩若削成”的洛神。腰身細而圓,宛如緊束的白娟。兩肩瘦垂,恰似鬼斧神刀之削成。晴雯不僅容姿絕豔,還“心比天高”,從骨子裏散發出傲氣,行爲張揚,“身爲下賤”卻無半點奴顏婢膝。這樣的一位絕色美人能承認邢岫煙美之超羣,絕不會是看走眼。從他嘴裏說出的話,更是無半點獻媚之意。

或許賈寶玉等人更看重才情?那麼,我們再看看新來的這幾位年輕女性的詩情如何?

蘆雪庵作即景詩,衆人抓鬮爲序,邢岫煙以“凍浦不聞潮”對“寒山已失翠”,以“易掛疏枝柳”引出史湘雲的“難堆破葉蕉”。史湘雲打破規序,一人搶作多句,黛玉,寶琴,寶釵不甘示弱,也搶着爭聯,其他人望塵莫及。湘雲口渴喝茶之剎那間,邢岫煙用“空山泣老鴞”聯上湘雲的“深院驚寒雀”。迫使湘雲忙丟了茶杯來爭聯。在衆姐妹中,邢岫煙不卑不亢,輕風淡月地彰顯了自己詩情。

如果說蘆雪庵作即景詩,還不足顯示邢岫煙的才華,那麼專爲邢岫煙、李玟、薛寶琴三人定製的七律“詠紅梅花”,完全展示了邢岫煙的詩情才華。她作的“詠紅梅花”詩本該奪魁,可是“衆人看了,都笑稱賞了一番,”但卻“又指末一首(注:指薛寶琴的)說更好。”這是怎麼了,簡直就是睜着眼說瞎話!

且來看看薛寶琴的紅梅花詩:

疏是枝條豔是花,春妝兒女競奢華。

閒庭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夢冷隨紅袖笛,遊仙香泛絳河槎。

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相疑色相差。

再看邢岫煙的紅梅花詩:

桃未芳菲杏未紅,衝寒先已笑東風。

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一首好詩的標準是什麼?其實,品詩和品美人的標準大同小異。美人要內外兼修,容姿才情缺一不可。一首好詩亦是如此。一要美,文字語言美;二要有味道,詩意意境美。語言文字的美體現在,寫出來的文字具體可感,有色彩感,立體感,似乎可摸得着、嗅得出、看得見、聽得到,一股詩中有畫的氣息撲面而來。詩美的最高體現是意境美,意境就是詩人經感受後產生的一種情懷,是詩人的思想感情的表現。

邢岫煙的這首詩完全符合一首好詩的特徵。首聯平筆而起,雖是平筆,但意不平,已點出梅花傲寒雪迎霜風的品質。頷聯和頸聯對仗工整,用典恰當。借“庾嶺”點出梅花,借“春”點出梅花之色紅。連用了三個新奇的比喻將紅梅花的姿態描摹的可感可觸可觀可聞:紅梅花似燃着的紅燭,如添了紅妝的綠萼仙子,若喝醉了酒正跨越赤虹的白衣仙女。整個畫面色彩豐富,形象鮮明,還動態十足。尤爲出彩的是尾聯“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是整首是的詩眼,意味深長。

從宋代起,梅花就被文人冠以凌寒不屈,冰清玉潔,迎風斗雪,樂觀練達的品格,即“梅格”。蘇軾明確主張寫梅花應該寫“格”。要把自身的主觀感受和人生體驗,自身的思想和人生理想都寓於梅花的形象中,讓梅花爲自己代言。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紅梅衝寒而放,雖處冰雪之中而顏色不同尋常。梅花冰清玉潔,處世樂觀,不管春天還有多遠,我自有我的追求與執着。表達出邢岫煙既閒淡雅緻的心性,又處窮困而不苟與世,潔身自守的人生態度。

與薛寶琴那首頗顯富貴的紅梅詩比較,高下立判。寶琴的詩也對仗工整,用典合宜,巧化前人詩句。但在描摹梅花的具象上不如邢岫煙的紅梅詩,更重要的是,這首詩輸在“格”上,即意境上。尾聯“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相疑色相差。” 意思是,不要因爲紅梅花不夠豔麗而懷疑他曾是瑤臺所種。用梅花喻富貴,這與梅花的氣質品格不符。梅花在詩詞中的意象向來是高潔、堅強、謙虛、立志奮發、節操凝重、標格堅貞等。

如果說寶玉和衆姐妹們初見邢岫煙時,忽視了她的外在美。那麼詩是審美的深度發現。爲什麼寶玉和衆姐妹在才情詩意上又一次完全倒向薛寶琴?爲什麼寶玉和衆姐妹集體屏蔽邢岫煙的內在美?

是賈母的審美引導了衆人嗎?賈母可是個審美能力很強的老太太。戲曲、音樂、繪畫樣樣都懂,對色彩搭配、房屋設置極爲老道。又喜歡生得美貌的女孩子。賈母的審美情趣高雅而精深,可她卻不感興趣邢岫煙。

原來,賈母不喜歡大兒子賈赦,也不喜歡“秉性愚弱”又異常貪婪的邢夫人。邢夫人是賈赦的填房,填房實介於“原配”和“小老婆”之間,地位頗爲尷尬。邢夫人出身寒微,父母早亡,大妹妹嫁了個窮人,日子過得慘淡;小妹妹甚至是老大守空閨;弟弟一家人遠道而來依傍她過活。邢岫煙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卻難得的保持着美好的身姿,卓越的才情,恬淡的心性,灑脫的人生態度。可是,她是邢夫人的侄女,賈母厭烏及烏呀。

賈母對薛寶琴愛得無可無不可的,初見便立刻認作了幹孫女,還命晚上和賈母一處安寢。又許她除夕夜至寧國府祭宗祠。賈府聚會總安排薛寶琴坐自己身邊,賞她珍貴的金翠輝煌的野鴨子頭上的毛織就的鳧靨裘(fú yè qiú )。裝着看不見“琉璃世界白雪紅梅”中,邢岫煙無避雪之衣,身着家常舊衣,凍得拱肩縮背。而衆姐妹身着十來件羽緞羽紗的大紅斗篷,映着雪天,紅妝素裹,好不齊整耀眼。

對於李紈之嬸和堂妹,賈母也執意讓他們住在大觀園,不管李嬸十分的不肯。這是賈母向來喜歡李紈年輕守節的緣故。

對邢岫煙,賈母對邢夫人這麼說:“你侄女兒也不必家去了,園裏住幾天,逛逛再去。”賈母這是在攆客呀。邢夫人兄嫂本來就是因爲家中艱難,投靠邢夫人來了。賈母的意思是邢夫人兄嫂的事我不管,邢岫煙嘛,老太太愛熱鬧,就容她在園子裏玩三兩天,然後走你的吧。

邢岫煙也是紅樓夢中的美人,爲何會被寶玉無視呢? 第2張

賈母曾經說過賈府裏的下人個個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其實,賈母多少也亦有一些。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個個踩低攀高。寶玉和衆姐妹初見邢岫煙,也隨賈母的好惡而行事。邢岫煙再貌美,看不見;邢岫煙才情再高,品不出。

好在時間就是個舊美人。鳳姐冷眼旁觀出邢岫煙溫厚可愛,暗裏比別的姐妹更疼惜她;平兒姑娘敬重她,送她大紅羽紗氈防寒;林黛玉與邢岫煙交好,每每寶玉去黛玉那裏,都能遇着岫煙已在黛玉處敘家常了;探春見她知書達禮,安貧自守,送她碧玉佩;薛姨媽看她端雅穩重,說與薛蝌爲妻;賈寶玉終於發現她閒雲野鶴般的超然舉止。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位如玉美人不再被隔在雲端,衆人的審美漸趨於正常。誰也無法拒絕美,美人就是美人,時光摧殘得了容顏,卻銷蝕不去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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