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牽牛星
【漢·無名氏】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古詩十九首》是漢朝人創作的五言詩選輯，由南朝蕭統從傳世的無名氏古詩中選錄十九首編入《文選》而成。《古詩十九首》一直爲人們所傳誦，這首《迢迢牽牛星》更因爲它借牛郎織女的悲情傳說敘寫人間現實的悲苦愛情而備受矚目，成爲《古詩十九首》中至今廣爲傳誦的詩篇。
《迢迢牽牛星》可賞之處很多，前人有過許多高論。這裏主要就“迢迢”和“盈盈”兩個疊詞稍做分析。
“迢迢”是遙遠的樣子。是什麼遙遠呢?是牽牛星與織女星相隔遙遠。牽牛星，俗稱“牛郎星”，在銀河東。河漢女，指織女星，在銀河西。它們有多遠呢?中間隔了一條河漢，河漢就是銀河。銀河有多寬?銀河系直徑約10萬光年。一光年約爲9.5萬億公里。10萬光年就是950000萬億公里。古人當然沒有這樣的計算，但他們知道這是極遙遠的距離，幾乎是一個永遠不可跨越的距離。
詩作一上來就用這樣一個幾乎是永遠不可跨越的距離給牛郎織女的思念定下了悲情的基調。但幾乎不可跨越並不是真的不可跨越，因此，後面織女眼中的銀河就變成了“清且淺”的銀河，變成了“相去復幾許”的反覆追問：牛郞啊，牛郞，你看這銀河啊又清又淺的，又有多遠呢，你怎麼就還不能過來呢?
於是，織女就在這樣的反覆追問中，織織停停，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章，即布帛上的經緯紋理，代指整幅的布帛。織女想象着，追問着，一整天也織不成什麼，或者乾脆就放下梭子，徘徊河岸。於是，銀河中就映照出一個端莊美麗、脈脈含情地注視着河對岸的仙女形象，幾千年間就那樣注視着，憂傷而美麗地注視着，美麗而憂傷地注視着，在每一位讀者的心中注視着。
正是從上面這個角度，我更贊成將“盈盈”看作是與“脈脈”一樣的形容詞，來形容織女美麗的樣子。“盈盈”指體態豐盈、儀表端莊;“脈脈”指默默凝視的樣子。兩個詞語共構，將憂傷而美麗的織女定格。
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再來看看其他幾個疊詞：“迢迢”“皎皎”“纖纖”“札札”。它們除了各自的描述功能，是不是還與“盈盈”“脈脈”一起形成了詩作遼遠、悠長、曼妙、婉約、緩釋的憂傷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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