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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辱割地喂狼到對方稱臣 章楶讓大宋命好多年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15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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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和西夏太后有點事的男神

北宋自宋神宗駕崩後的元佑年間起,至宋哲宗親政的紹聖年間,是一場從保守派復辟,再到變法派高舉改革大旗的反覆折騰。

這段歷史在後世歷史票友眼裏,是既亂又好看。亂的是政治,大人物你死我活的互掐,各種明槍暗箭的亂打,今天是一品大員,明天就可能充軍種田,劇情一直跌宕反轉。好看的卻是閒事,風花雪月的野史閒篇繽紛上演,風流才子組團露臉,豪放婉約的宋詞名篇,更是經典不斷,十分精彩熱鬧。

福建南平人章楶,卻是這個亂並燦爛着的特殊年代裏,公認的男神一枚。

首先他顏值夠高,雖說流傳到今天的畫像,大多是老年版,但風霜皺紋擋不住的,卻是滿滿的優雅高貴。以至某年我國在巴黎辦中國傳統文化展,他的肖像一掛出,頓時招來大片法國大姑娘小媳婦,花癡般圍觀讚歎,在這個歐洲浪漫之都,狠狠拉昇了大宋的關注度。

而比顏值更勁爆的,是他正能量到任性的青年時代:明明是福建官宦望族,拼家世就能活得舒適輕鬆,卻偏要拼學習,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科舉路上一路奮進,拼到三十八歲那年,也就是宋英宗治平元年,終於奮進到京城進士考試環節,孰料決戰還沒打響,場外晴天霹靂,父親章訪在魏州任上獲罪被抓,人在京城備考的章楶二話不說,扔下課本飛奔到魏州救父。

於是大宋科舉史最狂飆突進的奇蹟上演了:正當章家這場風波,鬧得京城考生議論紛紛,好心人連連惋惜章楶錯過考試時,章楶卻又風馳電掣的殺回了,身後還跟着灰頭土臉的老父。幾乎是火箭速度,他快速趕到案發現場快速集齊證據快速爲老爹脫罪,撈出老爹後又快速飛奔回考場,不但趕上了開考,臨場發揮更像打了雞血般亢奮,從筆試到面試,樣樣神采飛揚,最終霸道上榜:禮部排名第一。

自此以後,這個活力四射的魅力男士,彷彿一臺充滿能量的禮炮,時時要璀璨一把。除了官運亨通業績卓著外,文藝才華更是芬芳無限,身爲宋詞婉約派的領軍人物,一首詠柳絮的《水龍吟》紅透大江南北,其遣詞之精美,用典之奇巧,意境之優雅深遠,令一代文豪蘇東坡也頓時砰然心動,立刻才情泉涌,揮筆以同曲牌詠楊花應和。這倆大詞人同曲相對的景象,締造了中國傳統文化史上一幕不朽的經典。

但比起這則流芳千年的名篇,章楶這位完美男神,在十一世紀還惹出了一樁更勁爆全國的大事:倆次害得西夏崇宗之母,豔壓大西北的樑太后在衆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從他的地盤上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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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悽婉動人的場景,卻絕非酸掉牙的言情劇,相反卻是一票鐵血澎湃的戰爭片:宋夏平夏城大血戰。

二:司馬光差點坑死大宋

說起男神章楶與西夏樑太后的恩怨糾葛,就得揭開章楶的真實身份。以宋徽宗趙佶的評語說:章楶才兼文武,學富古今。

後世許多史家都認爲,在極品昏君宋徽宗充滿各種不靠譜的人生裏,這是他難得靠譜的說了一句實話。

以這句話的意思理解:章楶是一位集政治和軍事才能於一身的厲害人物。至於驚豔千年的《水龍吟》,不過是隨手玩票。

首先體現他政治才能的,就是他與西夏太后鬧出事情的年代:北宋元祐年間。

瞭解點宋史就知道,這八年大宋的政治鬥爭有多慘烈:厲行變法的宋神宗駕崩,宋神宗之母高太后輔佐小皇帝宋哲宗掌權,從此大搞反攻倒算,強力廢除新法。當年曾因反對變法而倒黴的守舊官員們,大搖大擺的組還鄉團殺回。昔日曾縱橫捭闔的改革派干將們,卻是或貶或流放,處境一個比一個悲慘。

其中格外悲催的,正是章楶的堂弟,曾是王安石變法急先鋒的章惇。自從高太后掌權後,先被守舊派糾集槍手叫罵,接着又被百般挑錯貶官,一直給貶回到嶺南去。這位改革派的旗幟性人物,就這樣被追打猛踩了八年。

但作爲章惇的堂兄,同爲改革派干將,章楶的處境卻好得多。入仕之後的官運,一直順風順水,從做陳留知縣起,就光輝業績不斷。而後一路高升,相繼在財政和司法各類崗位上大展宏圖,最後升遷入京,官至吏部右司員外郎。哪怕黨爭慘烈,仕途也毫無壓力。

如此毫無壓力,還來自他高超處事手腕。身爲世家子弟,卻毫無冰冷傲氣,相反待人接物,卻常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無論在哪個崗位上,都能團結一批幹部羣衆。甚至針尖對麥芒的黨爭中,和舊黨中的許多人物,私交也格外要好。人際關係相當成功。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硬實力,不管哪個崗位,業績都是拔尖,每次考覈都霸道名列前茅,從治理地方到司法財政,樣樣都輕鬆玩轉。所以哪怕高太后對他不喜歡,可朝中的活還要有人幹,只能捏着鼻子升他官。

直到元祐六年的一天,高太后收到一條煩心的消息,說老對頭西夏實在鬧得不像話,邊境戰火連綿,急需有人去扛雷。於是煩惱中的高太后眼前一亮,深情的目光對準了已是龍圖閣直學士的章楶。

西夏爲什麼鬧得不像話?這得說說自高太后輔政後,大宋內外國策的變化。

照着金庸武俠小說《天龍八部》的說法,就是大宋在高太后坐鎮下,啓用老忠臣司馬光,全面廢除改革新法,嚴懲變法奸黨,實現了正義戰勝邪惡的大團圓。從此政治穩定,國泰民安,人民歡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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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放在真實的歷史上,對這事最爲歡欣鼓舞的,卻是老對頭西夏。

因爲這位被元朝人編修的《宋史》讚譽爲“女中堯舜”的高太后,以及被康熙皇帝評價爲“正大和平”的司馬光,幹出一件令西夏舉國歡騰的大好事:將原本由北宋控制的宋夏邊境六寨,全數打包割給了西夏。

這樣做的後果多嚴重?得簡單說下宋夏戰爭史:自王安石變法後,大宋一直積極進取,不斷奪取戰略要地,外加新法雖說好些地方失敗,但西北軍事改革極成功,練出了一批精兵猛將。強悍得名滿天下的北宋西軍,後來即使兩宋淪亡之時,也曾把號稱滿萬不可戰的金軍打得痛哭,嚇得狂妄囂張的金朝名將金兀朮,狼狽脫衣服割鬍子逃竄。當然這是後話,這裏不表。

而在元祐年間開始前,忠勇的大宋西軍,也一度打出戰場上的大好形勢:在蘭州大戰和安遠鎮大戰上,倆次重創西夏大軍,陣斬西夏第一名將仁多菱丁,氣得西夏垂簾聽政的老樑太后與權臣樑乙埋,相繼在驚懼交加中過世。隨後老樑太后的侄女小樑太后,扶持幼主夏崇宗執政,卻是在風雨飄搖間,哆哆嗦嗦等着大宋下一輪猛錘。

誰知一輪狂風驟雨後,大宋政壇山河變色,高太后與司馬光權位牢靠後,立刻朝着西夏猛搖橄欖枝,不但立刻停止用兵,還慷慨發起了國土大派送:先前大宋十萬將士浴血奮戰打下的六寨,全數打包送來。

司馬光之流的這種慷慨行爲,當時就引發了好些愛國官員怒火,最爲火大的就是章惇。不但當場宣稱“議者可斬”,更滔滔不絕變着花樣大罵司馬光,說司馬光沒見識,就是個村裏的老農民……

可會罵比不得會抓權,罵過癮的章惇,被司馬光背後暴怒的女人——高太后一擼到底,貶到嶺南過苦日子。這榜樣一豎,滿朝愛國官員,也就變成了沉默的大多數。國土慷慨大派送,也就順利進行。至少在高太后和司馬光等守舊官員眼裏,這事不要緊:送點國土換太平,總比改革派官員藉着打仗勞民傷財刷功勞強。

但等到國土送出去才曉得,這事給大宋國防,挖了個多麼大的坑。

因爲這時西夏掌權的小樑太后,絕非善男信女,甚至比她那個彪悍姑姑:與宋神宗打了一輩子的老樑太后更潑辣。這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女人,立刻以新收國土爲跳板,展開對大宋的劇烈攻勢:先勾結吐蕃阿里骨,大舉攻打宋朝西部定西城,殺都監吳猛,然後又糾集十萬大軍進入涇原路,整個大宋西北防線,被連續砸爛一片。

面對這西夏小女人的咄咄攻勢,對自家臣子素來兇狠的大宋老女人高太后就一個字應對:忍!西夏來犯?那就讓邊軍緊守城關,不許擅自出戰。抵擋不住了?那就繼續割地送禮,只求對方別鬧。元祐四年,大宋又主動求和,把米脂等四寨讓給西夏,等於是忍痛割了四塊肥肉,一口氣扔到西夏嘴裏。

可這西夏實在是屬餓狼的,喂肉越多越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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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樑太后也眼光長遠,笑納宋朝大禮後,竟又加緊與遼國勾連,獲得遼國大筆援助,抓緊磨刀霍霍,打算再狠宰宋朝一把。

對這司馬光挖的大坑,高太后也越發感到事態嚴重,但她的反應,卻十分簡單粗暴:既然是個坑,那就找個討厭的人去填坑。於是章楶順利中榜了。

元祐六年,六十五歲的章楶就任環應路經略使,以封疆大吏的身份,走上抗擊西夏入侵的最前線。爲了保證這個邊防大坑,可以準確無誤把這改革派干將埋住。就在章楶就任時,高太后還很親熱的,出臺了倆個配套措施:一是頒佈嚴令,重申邊防部隊不許輕舉妄動,發揚忍耐到底的優良作風,視西夏殺人放火如無物。二是咬牙割肉,又把浮圖和安疆等要地交付西夏,方便對方再來姦淫擄掠,可以避免繞遠路。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公認的大坑,卻成了年近古稀的章楶,人生大展宏圖的平臺。他生命中最絢麗的一幕,將在這個悲壯的戰場上傲然綻放。因爲比起他圓熟的政治手腕來,章楶人生裏最強大的能力,卻是算無遺策的軍事才華。

三:光輝平夏城

章楶的到來有多重要?

不誇張的說,是直接給大宋續了命:自從元祐年間起,在高太后爲首的一干舊黨的胡鬧下,大宋面對西夏咄咄逼人的攻勢,除了割地就是送錢,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宋神宗年間浴血開邊打下的國土,此時正急劇萎縮,戰略要地不斷淪陷,主動權急轉直下。

更爲危險的是,在大宋割肉喂狼的荒唐政策下,西夏的戰爭潛力更急劇飆升。倆代把持大權的樑太后,本身就是漢族世家,執政時期大力引進漢族的生產政策,農業和手工業發展突飛猛進,大宋不斷送錢送土地,更成了源源不斷的輸血。外加橫山地帶凶悍的羌人做兵源,配以高效的軍事動員體制。西夏的軍事實力,早已強力升級。除了一如既往強大的騎兵外,其後勤保障更充足,軍工科技更突飛猛進,如盔甲和弓弩等技術,好些先進程度竟已超過大宋。

也就是說,不到八年時間,從司馬光向西夏割地起,以高太后爲首的北宋舊黨一派,就輕而易舉的刺激出這樣一個兇惡的敵人。照此局面發展下去,不用等到靖康之變,大宋的一干王公貴族,就要鐵定組團被抓到異邦吃牢飯。

這悲催景象沒有提前發生,正多虧了章楶的到來。

作爲名門望族,章楶的家族往上追溯,屬於商周軍事奇人姜子牙一脈。強大的軍事血液,一直代代傳承。他的堂弟,大宋朝堂上重量級人物章惇,同樣以傑出軍事才能著稱,當年司馬光要割地,他高呼該殺司馬光,就極其彰顯軍事眼光。

而放在章楶的身上,卻是更進一步。不但有高超戰略思想,更有堅決到位的軍事執行力。這條在北宋十分難得:大宋不是沒有高水平軍事家,可執行不到位,理論再好也抓瞎。前後好些悲劇,都是如此釀就。

章楶卻是個心明眼亮的人物,對領導很會糊弄,和當政的範純仁等重臣私交甚好。對下屬也很會團結,到任之後沒多久,就把西軍那些性情彪悍張狂的軍將,各個收拾得服服帖帖。這人舉止優雅,出口成章,談吐本就不俗,而且武功更又不差,弓馬騎射的水平極高,出手就鎮住一羣糙漢,特別恐怖的是,他酒量還超級震撼,曾一頓酒喝癱一羣猛將,然後又淡定揮毫潑墨。如此文武雙全,交往卻又如沐春風,哄得人心裏暖洋洋,直叫人不服不行。於是略施手腕,從領導到下屬,統統輕鬆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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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楶搞定這一切,並非爲了混事,相反卻要幹一件前無古人的大事:淺攻。

淺攻,通俗點解釋,就是防守反擊:在穩固自己國土的基礎上,對敵人發動適量的反擊,逐步佔據蠶食敵方領地,以扭轉戰場上的不利態勢。以他自己給朝廷的解釋說:元祐以來朝廷對西夏軍事壓力太鬆,導致西夏過於張狂,所以應該改變戰術,適當發起反擊,也就是淺攻。

對他這套新理論,高太后表示一頭霧水。但反正章楶手裏也就幾萬人,諒他也鬧不出啥大事。外加與章楶交好的幾位舊黨官員,也幫着一起糊弄。所以淺攻深攻的,也就由着他折騰。

這樣一糊塗,後果對西夏很嚴重:從元祐六年起,章楶不停的添油加醋。一開始還只是派個千把人,抽冷子給西夏打個偷襲,不到一年時間,動靜就越鬧越大,以至於元祐七年,西夏兩次集結起數萬人,準備攻打宋朝邊城,結果還沒開拔,就被宋軍神兵天降,一頓狠打猛掃,先後在韋州和定遠城,兩次狠捅了西夏一刀。

這下可把西夏捅怒了,素來潑辣的小樑太后,豈能吃這個大虧?立刻集結了十萬大軍,親自帶着攻打環州,孰料章楶派了折可適和李浩倆位大將,帶着萬把人馬一路打游擊,先引得西夏軍在鐵壁堡壘的環州碰得頭破血流,接着又虛虛實實,把他們引到了預設好的埋伏圈:洪德砦。

結果就是在這場大戰中,小樑太后輕鬆愉悅的戰場生活,第一次遭受沉重一擊。十萬西夏軍先在慘烈的攻堅戰中,被宋軍打得傷亡慘重,繼而章楶早埋伏好精銳騎兵,發起了怒濤般的反攻。早已被拖得人困馬乏的西夏軍終於崩潰了,好些倉皇逃命的西夏騎兵,竟被宋軍追得跌落下山崖。慌亂中的小樑太后,一路鎮定的逃命,沿途不斷的脫下首飾衣服來躲藏,終於逃過了宋軍的窮追。她的二十四枚銅印和華美禮服,全成了宋軍的戰利品。

這是小樑太后戎馬生涯中,十分恥辱的一敗。當然六年以後,章楶還會奉送給她下一次。

但對這場經典勝利,運籌帷幕的章楶,卻是十分生氣。甚至一向好脾氣的他,戰後卻不管不顧,把一干部下罵得狗血淋頭:在戰役的關鍵時刻,章楶派來抄西夏後路的將領李浩,卻臨陣猶豫,沒敢猛撲過去,這才鬧得小樑太后可以一邊輕鬆脫衣服一邊順利跑路。一條如此誘人的大魚,就這樣遺憾錯過。

至於部下們的心中,卻是一邊鬱悶的被罵,一邊揚眉吐氣的舒坦:自從元祐年間起,大宋已經很久沒打過這樣舒爽的勝利了。西軍鐵血無敵的風采,已被這老男神徹底喚醒。

而更厲害的,卻是這“淺攻”戰術的威力。整個防線被章楶打造成一個強力的彈簧,敵人攻的多猛,遭受的反衝打擊就有多大。

但隨着捷報傳來,正賣力幹活的章楶,卻橫遭重重一擊:被朝中的舊黨喋喋不休攻擊,先給調到了同州,而後又調到了南方應天。對於不願惹事的舊黨來說,這樣威力巨大的人物,還是離前線越遠越好。

但章楶的華彩時代,依然不可逆轉的開始了。他在應天和廣州過了幾年閒職,留下來不少名篇,而後隨着高太后過世,支持新法的宋哲宗親政,新一輪政治大洗牌風暴中,往日的舊黨紛紛下課,章楶的堂弟章惇再度拜相,章楶也水漲船高,終於在紹聖四年正月,以涇原路經略使的身份,重回西北前線。

而這時宋夏邊境戰爭,已經打到白熱化階段。尤其是金明寨大血戰,西夏下了血本,一口氣投入五十萬大軍,小樑太后親自擂鼓助威,西夏三軍用命,終於攻克了這個兩千五百名宋軍堅守的要地,將當地數千宋軍軍民全數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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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慘烈情景,令年輕的宋哲宗也十分震驚,連續開會討論。

但章楶卻十分淡定,他一眼就發現了宋軍的命脈:橫山地區地理複雜,擁有馬匹的西夏可以輕易集中大軍,以多打少圍攻宋朝據點,宋朝如果消極防禦,只能被動挨打。想要化被動爲主動,還得淺攻。

於是就在西夏人眼皮底下,章楶演出了一幕聲東擊西的妙筆:就像當年撈爹趕考的狂飆速度一樣,這次章楶更高效,先故意大模大樣修了十幾座小城,吸引西夏注意力,其實卻由姚雄等四路人馬來回出沒,虛虛實實來回打,硬是用了二十天時間,在西夏人咽喉要地的石門峽,修成了平夏城。

這事的戰略意義有多大?自從平夏城修好後,就成了連鎖反應,以此爲跳板,各路城寨雨後春筍般建立,逐步向西夏境內推動。這效果,連明末經營遼東防線的那羣大臣們,也是十分眼熱,明末大學士孫承宗求修寧錦防線時,就是拿章楶的成功來說事。

但章楶敢這麼做,卻不止爲了防禦,更是爲了進攻。他要把扼守戰略要地的平夏城,變成一座引西夏軍大批投入的陷坑。比起後來極力避免與後金八旗野戰的遼東明軍來,這條纔是本質區別。

元符元年(1098年),隨着平夏城竣工後,宋軍的層層推進,逼得西夏人日益抓狂。照着西夏人悲憤的呼號說,就是“唱歌作樂地,都被漢家佔卻”。忍夠了的小樑太后,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動用了四十萬大軍洶涌而來,非得轟爛平夏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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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上,西夏人是有成功經驗的。宋神宗年間宋軍修築永樂城,就被西夏大軍重兵圍困拔掉,宋軍當時最精銳的選鋒騎兵盡喪,氣的宋神宗在朝堂上嚎哭不已。而這次西夏的實力,更比當時強得多,除了幾十萬大軍外,還有新型高科技戰車:對壘。這種鐵甲包裹的裝甲車,配備有神臂弓投石機等強力武器,更可容納百人,堪稱重型坦克的雛形。在小樑太后眼裏,憑如此強大的實力,複製當年的成功,必然十分輕鬆。

但和永樂城之戰最大不同是,比起永樂城之戰的指揮者,那位科學造詣一流軍事才能末流的沈括來,章楶卻是將淺攻戰術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西夏大軍一開動,這邊就佈下了天羅地網,所有的戰略要地,都埋伏好了伏兵。等着不明真相的西夏大軍兵臨平夏城,其實已被包在大宋的鐵網中。

像金明寨慘案一樣,這次又是小樑太后親自擂鼓助威,不知陷入死地的西夏大軍,如紅了眼的困獸一般,瘋狂的向平夏城撕咬過去,結果被不停的崩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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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守平夏城的,就是章楶麾下的猛將郭成,面對如潮攻勢,他的應對十分輕鬆:平夏城早就安排了交叉火力般的弓弩,儲備了足夠支用一年的糧草軍械,至於西夏殺氣騰騰的對壘?更叫宋軍耍起了點火遊戲,獵獵寒風中,被宋軍的火箭火彈輪流焚燒。點燃一輛車,就燒沒上百人。

而且對章楶的潛攻戰術,郭成也領會得相當到位,白天嚴防死守,晚上還派兵出來偷襲,而且每天晚上邊花樣,不少燒西夏的糧草,就是宰西夏的馬匹,讓你們白天累到抽,晚上也睡不着。

本來照章楶的估算,需要郭成守十五天,才能完成整個包圍圈的集結。但大概這日子太抓狂,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打到第十三天,突然戰場狂風大作,西夏軍龐大的對壘,頓時全給吹得七零八落。四十萬西夏軍提前崩潰了!

這下計劃趕不上變化,總攻!平夏城的宋軍瘋狂殺出,把憋夠了的怒火傾瀉出來,各路包圍圈也提前收網,宋軍紛紛行動,追着西夏軍大砍大殺。但屋漏偏逢連陰雨,狼狽逃跑的路上,又遭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風雪,僥倖逃脫的西夏軍,又活活凍死一大片。

至於小樑太后本人,那更是狼狽到極點,不顧天寒地凍,再度上演了脫衣跑路的一幕。而且比起上次的鎮定,這次卻不管不顧,哭哭啼啼披頭散髮狂奔了一路,實在是輸慘了。

看看戰鬥結果,更是沒理由不哭,跟他出徵的將士,活着回來的不到一萬人。元朝宰相脫脫後來評價說,這是自元昊起兵以來,西夏曆史上輸的最慘的一次。

這次輸慘的後果,卻是連鎖反應:諸多西夏重臣積極響應,紛紛帶兵投奔大宋。而章楶又趁熱打鐵,再度演出了一次妙筆:是年十二月,派大將郭成與折可適,帶兩千騎兵襲擊西夏戰略要地天都山,一口氣俘虜了三千多人,繳獲牛羊十萬匹。西夏倆大軍事強人阿埋和妹勒束手就擒。至此,大宋已重新掌握了對西夏戰爭的主動權。

而比戰略要地更重要的,卻是經濟收益。選擇襲擊天都山,充分說明章楶除了會打仗,還很有經濟頭腦:一口氣佔領了天都山鹽池,從此僅靠經營當地食鹽產業,每月就有十四萬錢,應付日常軍餉綽綽有餘。

眼看亡國在即,西夏高層也急紅了眼,哭哭啼啼求遼國出面說情,可這次宋哲宗鐵了心腸,遼國的面子也不給。而小樑太后也神經大條發作,一看遼國調停不成,竟不分場合的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問候遼國高層。

但她萬萬沒想到,如此自作孽的行爲,竟歪打正着,給西夏找出了一條活路。兒子夏崇宗靈機一動:跟大宋打仗的是俺娘,要是俺娘沒了,事情不就好辦了?於是順理成章,在被罵了的遼國使臣怒氣衝衝跑來問罪後,小樑太后“病故”了。

而夏崇宗的行動力,也隨後乾淨利落,顧不上給親孃發喪,先忙着和遼國通婚,當了人家的乖姑爺,接着又大肆清洗樑家嫡系,舅舅姥爺的砍了一片,除了鞏固勢力,也爲讓大宋消氣。元符二年,夏崇宗派使者到汴京謝罪,咬牙接受了宋朝苛刻的協議,重申了西夏是大宋臣子這鐵一般的身份,賭咒發誓要做大宋家的乖孩子,更劃定了新的疆界。宋夏之間的這一輪大規模戰爭,終於暫告一段落。

宋朝之所以在全面優勢的情況下,輕輕放下了砸向西夏的刀,相關原因有很多。但最關鍵一條卻是財政。拜舊黨八年胡鬧,大宋的家底已囊中空空,雖說奪取了物產豐富的天都山,可經營邊疆與改革財政,樣樣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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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和大事上,章楶也十分負責,甚至不惜和堂弟章惇頂牛。本來照章惇的態度,非要滅了西夏纔算完,連前來調停的遼國使節,都被他狗血淋頭的罵回去。可真正改變大宋態度的,卻還是章楶的奏摺,他詳細分析了此時大宋在西北財政上的困難,指出整軍備戰,發動對西夏的下一輪攻勢,還需要時間準備。這份關鍵性的奏疏,更彰顯了這位老軍事家的高貴品質:絕不以將士的鮮血,來染紅自家的烏紗。

而隨着宋哲宗的英年早逝,宋徽宗的繼位,章楶也再度告別了陝西前線,回京擔任樞密院事,正式結束了戎馬生涯。對這位功勳卓著的老將,初繼位的宋徽宗也曾十分看重,甚至特意提拔他兒子來京做官,以爲章楶奉養天年。崇寧二年,七十六歲的章楶與世長辭,宋徽宗十分悲痛,追贈他爲秦國公,給予了優厚撫卹。

而比起對他的痛惜來,宋徽宗一度奉行不輟的,卻是章楶苦心籌劃的淺攻戰略。在宋徽宗執政的前段,通過財政改革重新籌足軍費的宋軍,向西夏繼續發動着持續的攻擊。到章楶過世十五年後,即大宋宣和元年,宋軍已經完全奪取了西夏橫山地區,碉堡甚至修到了西夏國都門口,好比一隻兇悍的猛獸,將西夏悍狼死死踩住,就差致命一口。

可也正是這個歷史關口,藝術家氣質的宋徽宗,竟心血來潮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勝利成果,轉頭張羅那腦袋犯二的“聯金滅遼”,最終招來了靖康之恥的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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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歷史,從繁榮到墮落,其實就來自這個急轉彎。

而在宋夏戰爭中磨練出的鐵血西軍,在兩宋抗金時代,依然扮演了重要角色。如韓世忠劉琦等令金人聞風喪膽的猛將,皆出自西軍一脈。同樣也正是西軍的浴血抗戰,大宋才得以保住四川,從此順利偏安。無奈再優秀的戰場表現,也抵不住宋徽宗在國家戰略大事上的敗筆瞬間: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