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陳留郡雍丘縣高陽鄉人,秦末楚漢時期劉邦部下,中國歷史上的著名說客,酈蟠十一世孫,中國酈姓宗族列第七十一世,縣裏的人們都稱他爲“狂生”。接下來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介紹,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李白曾以劉邦謀士酈食其(lì yì jī)爲主人公作過一首詩:
“君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逞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漢如旋蓬。”
在李白的詩中,酈食其的形象性格很鮮明,高陽酒徒,性情孤傲,初見劉邦便是一通雄辯,此後更是憑藉三寸不爛之舌爲劉邦拿下了齊國七十二座城池,着實有天下第一說客的風采。
依在下看,李白之所以爲酈食其作詩,乃是因爲其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豪放氣息正符合李白的口味,而不是李白將他塑造成了一個豪放說客。
其人豪放,這不僅決定了酈食其在劉邦陣營的實際地位,也決定了酈食其的最終命運。
史書上說,酈食其是戰國末期人,生於魏國陳留高陽,早年喜讀書,好縱橫之道,但因爲性情太桀驁不馴,酈食其雖有縱橫家的雄辯之才,卻始終沒有出來建功立業,公元前225年,秦國攻滅魏國後,酈食其家貧落魄,淪落爲陳留門吏。
秦始皇死後,天下大亂,陳勝項梁等豪傑紛紛起兵反抗暴秦,這本是有才有志之人大顯身手的好時機,然而酈食其卻看不上途徑陳留的各路豪傑,因而始終臥在自己的陋室裏,深居簡出。
看酈食其的這種姿態,此人似乎有些罕見雄才的味道,但細細品味他遇到劉邦之後的所作所爲,有人也有另一種解讀,此人不出山,並非看人有多準,有多毒,而是性情太孤傲,人又太老,很難遇到真正欣賞他的人。也就是說,酈食其鬱悶的是他看不上別人,別人也看不上他。
劉邦在識人、用人、御人上,的確是當時的天下第一。
當聽說劉邦正率兵攻城略地來到陳留郊外時,酈食其安耐不住,託人向劉邦來了一次毛遂自薦。因爲知道劉邦素來藐視儒生,酈食其將自我介紹濃縮成了一句話,我不是儒生,我是好酒的高陽狂徒。
劉邦聽說高陽有這麼一個人,是什麼反應呢?
見見無妨。
於是接下來就有了歷史上的著名一幕,劉邦在兩個侍女的服侍下一邊洗腳,一邊召見酈食其。
古今豪傑,識人、辨人,經常會用故意藐視、羞辱甚至恐嚇的另類套路,越是草莽出身,越是如此。劉邦此舉,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面對劉邦的舉動,酈食其的反應很漂亮,他拿出狂傲酒徒的氣概與才華,先是直接懟了劉邦的輕藐之舉,接着便豪放地縱論起天下,展現出了雄辯之才。
劉邦一聽一觀,覺得眼前的老頭是個人物,便有意將其收入麾下。
但歷史的真實場景往往是很現實,很殘酷的,雖說劉邦覺得酈食其是個人物,但絕非是奉若神明,他更關心的是眼下酈食其能給他帶來什麼實際利益?
酈食其說,我可以去遊說、刺殺陳留縣令,總之,我能讓你兵不血刃地攻佔陳留。
試想一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如果真是天下第一謀士,他會甘願去做一名間諜刺客嗎?又或者說,劉邦要是覺得他是張良那樣的罕遇大才,他又怎可能叫他交這樣低級的投名狀。
所以說,酈食其充其量只是個豪放、有些偏才、有些不甘心的老狂徒,不僅劉邦心底是這樣認爲的,而且兩三個回合的交道打下來,他自己就完成了在劉邦陣營的角色定位。
一個人所扮演的角色,往往決定着一個人最終的命運。
自從取下陳留縣令的腦袋,打開陳留城門的那刻起,酈食其實質上就成了劉邦麾下的一個帶有間諜性質的老說客。
想想都知道,這樣的角色,命運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酈食其爲劉邦辦第二件大事時,若不是躲閃及時,他很可能那時就丟掉了老命。
什麼事呢?
劉邦聽從張良的建議,從南入關,並讓酈食其和陸賈去入秦的重要關防——武關,先行勸降秦軍。然而,當酈食其憑藉雄辯之才叫秦將放下武器後,劉邦的大軍卻突然揮戈一擊。
明眼人一看,劉邦此舉完全就是拿酈食其當可犧牲的棋子在用,但這就是酈食其現實的處境。
史書上記載,隨後酈食其不停地爲劉邦獻計獻策,甚至有些不讓張良的風采,其實這是酈食其想擺脫困境的一種努力,而不是劉邦把他當成了張良式的核心智囊。
雖說酈食其有謀士之才,也曾爲劉邦提出攻佔敖倉的良策,但在大戰略的謀劃上,他終究還是缺了一些火候,不如張良。
與項羽爭霸正膠着時,酈食其曾向劉邦獻上大計,大封六國後裔,可孤立項羽,盡得天下。
這計謀初聽起來,很有些武王當年的意思,劉邦很興奮,立即命令給六國後裔鑄印,並吩咐幕府文吏趕緊簽發任命書。
可就在這個時候,張良趕來,用八不可徹底否決了酈食其的計謀。
回過神來的劉邦破口大罵:豎儒,幾敗而公事!
如此一來,酈食其再想奢望成爲張良第二,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狂傲之人一般都是不肯認輸,想極力證明自己的,有些時候甚至會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酈食其主動請纓,願往齊國,勸齊王歸降,就有這樣的濃烈味道。
爲何說勸齊王歸降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勸降強悍之敵從來都是權宜之計,不是爲了麻痹對方,就是爲了卸磨殺驢。
當時的齊王田廣,麾下還有二十萬人馬,不說齊國田氏本就是猛士硬種,單就這二十萬人馬,劉邦便不敢生吞活嚥下去。
這種情況只有消滅纔是最安全的。
於是乎,面對酈食其的主動請纓,劉邦陰險帝王的另一面就呈現出來了,他同意了酈食其的勸降計劃,卻不阻止韓信向齊國進兵。
從酈食其的角度看,憑他的智商,此去齊國的兇險,他能夠體會到嗎?多半是能的,但因爲狂傲的性格,想求取富貴功業,明白也只能涉險一試。
此去齊國,酈食其充分證明了自己是天下無雙的說客,但他的悲劇命運從他成功說服齊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齊王承諾歸降劉邦後,酈食其隨即把寶押在了韓信身上,如果韓信接到他的信,順利退兵,那他“東下齊城七十二”的豐功偉業就算到手了。
但這怎麼可能。
縱使韓信是個不諳黑暗權謀的軍人,但只要有人稍微一點撥,他必會醒悟過來,進而將酈食其逼入死境。
點撥韓信的蒯通,是個最終沒能得志的狠人,韓信若是在關鍵處聽了他的,此人可能不輸張良。
蒯通點撥韓信,說了兩點,一、你明白劉邦是怎麼想的嗎?爲何酈食其成功勸降了齊王,卻不給你撤兵的詔命?這分明是把酈食其當死士用,只是不便明說罷了。二、即便劉邦接受勸降,酈食其只憑三寸舌就拿下了七十二座城池,你韓信身爲幾十萬大軍的統帥,功勞竟不如他,何以自處呢?
一個是不必顧忌酈食其的性命,一個是不能顧忌酈食其的性命,縱使韓信是君子,也別無選擇,只能趁此良機,發兵攻打齊國。
韓信這一打,酈食其立刻就顯出了“死間之士”的原形,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
齊王大怒,威脅酈食其說,只要你去勸說韓信退兵,我便饒你一命。
歷史在這個時候顯得很蒼涼,已徹底明白過來的酈食其拒絕了齊王,只說了兩句話——
舉大事不顧細謹,盛德不辭讓。(幹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有大德的人也不怕別人責備。我心甘情願做劉邦的死士。)
而公不爲若更言。(不必廢話了。)
如此,齊王只好成全他,將他煮了。
酈食其,一生多半是悲哀,但死前對得起後世李白爲他作詩,即便他最後做死士是被殘酷的現實,複雜的人性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