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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國窮民:秦國商鞅如何從改革家變成人民公敵?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27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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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讀《史記》中的商鞅傳,商鞅是一個令人敬、令人惜、令人憐的人物。令人敬,乃是由於他意志堅定,理想執著,目光遠大,行起事來雷厲風行,果斷斬決,一意孤行,不計後果。他具備了一切改革家應當具備的優點,又有秦孝公始終不渝的信任,二十餘年裏放着手,放着心,讓他這把鋒銳的刀在秦國羸弱多疾的肌體上切割剜除,他果真就在這邊鄙戎狄之地做出了一番大事業,讓連續幾代積貧積弱的秦國一躍而爲諸侯列國的前茅,且矛頭所向,勢如破竹,“諸侯斂衽,西面而向風”(桑弘羊),奠定了秦統一六國的政治體制基礎、思想基礎和軍事基礎。商君相秦十年後,《史記》記載是:“秦民大悅,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鄉邑大治。”

令人惜,乃是因爲他是一個善處事而不善自處的人,或者說,他能做大事,卻只能做小人。處事練要,爲人刻薄。爲國謀,善;爲己謀,拙。以小人的方法去做大事,事成了,人卻敗了。郭沫若認爲,他與秦孝公都是大公無私的人(順便提一下,“公私分明”這個詞最早就出現在《商君書》裏),其實孝公還有爲子孫謀的私心,而商君真是把一切都奉獻出來了。《戰國策·秦策三》記秦國後來的應侯範睢說商鞅:事奉孝公,竭盡自己所能沒有二心,一心爲公不顧私利,使賞罰誠信而致國家大治,用盡自己的才智,表達自己的思想,不惜承受怨恨,欺騙故友,俘虜了魏國的公子卬,最終幫秦國擒獲敵將破敗敵軍,掠地千里……

強國窮民:秦國商鞅如何從改革家變成人民公敵?

商鞅真正是到了把良心都獻出去的地步。爲了秦國,他把自己的名譽、人格都丟棄不要了。當一個人對一種政治實體皈依到“無己”的地步,悲劇也就開始了。因爲人類畢竟還有更基本的安身立命的原則。這關乎着人類的尊嚴、價值、幸福的根基,這是人與上帝之間的信諾,是一切一時的政治需要所不能取代和凌駕的。郭沫若都對此不能理解:“雖然是兵不厭詐,人各爲主,但那樣的出賣朋友,出賣故國,實在是可以令人驚愕的事。”秦孝公死,那個被商鞅處罰過的太子即位成了新主宰,風聲日緊,不祥的陰雲越來越濃,已請求退休,蟄居自己封地的商鞅,如芒刺在背,惶惶不安,便帶着家屬老母要回歸魏國。魏人不接受,理由是:“因爲您竟然能出賣欺騙您的老朋友公子卬,我們無法知道您的人品。”更具諷刺意味的是,由於商鞅使秦國強大,各諸侯國還不敢得罪秦國,誰也不敢收留他。《呂氏春秋·無義篇》就此議論道:“故士自行不可不審也。”出賣良心去附會政治,拋棄價值去迎合權勢,這種“大公無私”,實在是中國幾千年來知識分子常常發作的羊角瘋啊。

強國窮民:秦國商鞅如何從改革家變成人民公敵? 第2張

讓人憐,又是他被車裂的結局。當他被複仇的人羣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故國不接納他,他只好帶着他的爲數寥寥的徒屬北上擊鄭,做無望的困獸之鬥。他大約想在秦以外自營一塊容身之所。他知道他在秦已無立錐之地。那些官銜、封號、連同商於十五邑的封地,頃刻之間都灰飛煙滅。諸侯各國紛紛對他關起大門,如避瘟神。身後是被他割了鼻子、八年閉門不出的公子虔,對他咬牙切齒;眼前是四面豎起的牆壁,一片說“不”的聲音,“所逃莫之隱,所歸莫之容”(《新序》),天下之大,幅員之廣,除了那幾個死心塌地的徒屬,再無他的朋友—他以前太無視朋友的價值,太踐踏基本的爲友之道了。當個人毫無自身的獨立意志與獨立操持,拋棄一切基本的道德信條而依附體制時,體制能給予你的,當然也可以拿走。一切自上而下的改革也往往免不了人亡政息的結局(假如再沒有外部壓力或對外部壓力說“不”的話)。聰明絕頂的商鞅難道真的不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在他被車裂前五個月,趙良就警告過他:“秦王一旦捐賓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微哉?亡可翹足而待。”—老秦王一旦伸腿死了,秦國以罪名來收捕你的,人數會少嗎?你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五個月後,可憐的、走投無路的、被世人所拋棄的商君,被殺死在鄭國的黽池,然後屍體又被殘忍地車裂(此據《史記·商鞅列傳》。《秦本紀》言似直接車裂)。咬牙切齒的復仇者們殺了商鞅全家,包括白髮蒼蒼的老母。到此時,商鞅又把自己的生命、全家族的生命奉獻給秦國了。其罪名真是極具黑色幽默:“莫如商君反者!”—一個把良心生命都獻了出來的忠心耿耿的人,最後卻得到了“反叛”的罪名!不知商鞅在目睹自己白髮蒼蒼的老母血濺屠刀的時候,這個力倡大公無私的人,是何等樣的想法?

所以,對商鞅,我實在不忍心說他的壞話。事實上,我內心裏倒給他十分的敬意。在讀到他走投無路仰天長嘆時,還爲他掬一把心酸淚。可是,讀完《商君書》,卻又不得不說他的壞話。好在《商君書》並不一定全是商君所作,高亨先生認爲至少有五篇不是他的,而郭沫若則認爲除《境內》篇外,其餘均非商君所作。這樣,我寫下面的文字時,感情上就不是十分的彆扭—且讓我這樣自欺一回罷。《史記》中的商鞅和《商君書》中的商鞅,確實給我兩個極不協調的形象。如果《史記》中的商鞅令人敬、令人惜、令人憐,那麼,《商君書》中的商鞅形象則是令我懼、令我惡、令我恨。

事實上,對商君,司馬遷的態度也頗曖昧。在寫有關商鞅的行事及政績時,太史公幾無一句貶責之詞,甚至說出“秦民大悅”的話來。同時還令人可疑地寫了一大段商鞅以帝王之跡幹孝公,不得已而後用霸道的文字。“跡其欲幹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說,非其質矣。”這不能不說有爲商鞅開脫之嫌。可是,在傳後例行的“太史公曰”裏,他又說商鞅是“天資刻薄人也”,“少恩”,“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這不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麼!

強國窮民:秦國商鞅如何從改革家變成人民公敵? 第3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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