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風雲人物 > 近代名人 > 秋瑾罪不至死爲何被殺?主審官怕受牽連殺人滅口

秋瑾罪不至死爲何被殺?主審官怕受牽連殺人滅口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6.25K 次
字號:

用手機掃描二維碼 在手機上繼續觀看

手機查看

 導讀:據說秋瑾還叫貴福“寄父”、“義父”。再問,她一口咬定:“義父乃我同黨。”貴福不敢再問下去了。他之所以決心要殺秋瑾,因爲他們有交往,擔心秋瑾連累自己。

1907年7月15日,三十二歲的女子秋瑾在浙江紹興軒亭口被殺頭。驀然回首,已經整整一百年了。

西子湖邊,孤山腳下,秋瑾潔白的雕塑,而今已成爲中國版的自由女神像。她成了中國的聖女貞德,不光是女性的驕傲,也是整個中華民族的驕傲。這位自號鑑湖女俠的奇女子,喜歡穿男裝,在紹興故居和暢堂,當年的臥室牀頭上還擺放着她的男裝照片。她的臥室裏聞不到什麼脂粉氣,臥室後面還有祕室,一百年前就是藏祕密文件的。西邊的客廳也很隱蔽,王金髮等革命同志都曾到過這裏參加祕密會議。門前院子裏柚子樹早已長成大樹,現在還會結果子。

秋瑾好劍術,能喝酒,善騎馬,豪邁不拘小節,認識她的魯迅說她性格爽朗。她在日本留學時常常穿着學生裝,騎馬在街上跑。她還喜歡穿和服,買了一把鋒利的倭刀,隨身帶着。那張永垂青史的照片上,她手裏拿的就是那把刀。她是一位詩人,十一歲就能寫詩,在她短短的一生中留下不少傳世詩篇,其中有“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這樣豪邁的詩句,不像我們通常讀到的女性詩,而有着大江東去之風。

秋瑾罪不至死爲何被殺?主審官怕受牽連殺人滅口

秋瑾雕塑

她在日本留學期間,組織過婦女“共愛會”、“十人團”,參加過橫濱三點會等革命團體,辦過《白話報》半月刊。她還是個天生的演說家,每次集會,她總要上去演講。她的演說生動精闢,有打動人心的力量,聽衆常常被感動得流淚。1905年,她先後參加光復會、同盟會,被推爲同盟會的浙江主盟人。回國之後,她在上海辦過第一份以婦女爲對象、宣傳女權和革命的《中國女報》。

1907年,徐錫麟前往安徽,請她主持紹興大通學堂。這是徐錫麟在1905年創辦的師範學堂,是光復會的一箇中樞機構。秋瑾在紹興積極聯絡軍界、學界、會黨,將嵊縣、金華、麗水等地的龍華會、平陽黨等會黨力量編成光復軍,準備起義。她與徐錫麟還有廣東惠州的鄧存瑜約定同時起事,親自起草了《普告同胞檄稿》、《光復軍起義檄稿》等文件。起義日期先是定在1907年6月,後來一再改動,定爲7月19日。不料,等不到這一天,7月6日,徐錫麟刺死了安徽巡撫恩銘,他和兩個主要助手馬宗漢、陳伯平都遭殺害,安慶起義迅速失敗。

消息傳來,秋瑾在大通學堂的辦公室裏哭了。不過她沒有想到逃走,她覺得自己沒暴露。朝廷沒證據,何況她是個女子。她和知縣、知府都有交情,不至於有大危險。清廷方面確實不知道秋瑾和安慶起義的關係,但秋瑾也不知道大通學堂已經暴露。那是金華武義的一個下屬無意中泄露機密,名冊被查,牽連到大通學堂。

1907年7月13日,當清兵進紹興時,學生勸秋瑾暫時避一下,她沒有回答,實際上當時她已決心一死。她疏散了最後一批同志,程毅等師生不願意走,堅持與她共進退。這時大通學堂被包圍了,清兵開槍,有兩個學生中彈犧牲。在搜查整個學堂時,沒有發現任何證據。

翰林出身的知府滿人貴福會同山陰、會稽兩個縣令連夜會審(紹興市那時分山陰、會稽兩縣)。地點在紹興府署,貴福和兩個知縣李瑞年、李鍾嶽三堂會審。

問什麼她都不回答。問她有哪些朋友,她回答:你也經常到大通,並贈我一副對聯,同在大通學堂拍過照相。貴福對她的才學很佩眼,因爲秋瑾號競雄,曾送她對聯:“競爭世界,雄冠地球”。據說秋瑾還叫他“寄父”、“義父”。再問,她一口咬定:“義父乃我同黨。”貴福不敢再問下去了。他之所以決心要殺秋瑾,因爲他們有交往,擔心秋瑾連累自己。

貴福將她交給山陰縣令李鍾嶽來審,交代他用嚴刑,務必得到確證。李鍾嶽是山東人,耕讀傳家,進士出身,先後在浙江江山、山陰做縣令,深得民心。軍隊荷槍實彈包圍大通學堂之時,他在現場向士兵大呼“本縣在此,大家放心,無庸開槍”,要他們“但加逮捕,弗許傷害”。

紹興不大,李和留學歸來的秋瑾也早已認識,對秋瑾的學問文章很讚賞,曾經拿着秋瑾寫的詩對幾個兒子說:“以一女子而能詩,勝汝輩多矣!”

李的第五個兒子當時十二歲,記得秋瑾被捕時,蓄髮辮,穿玄色湖縐長袍,上面還有血污,面色微紅,鼻高端尖,雙目奕奕有光,神色自若。

第二天,細雨濛濛,李鍾嶽在縣署花廳提審秋瑾,不但不肯刑訊逼供,還讓她坐在椅子上,問秋瑾:你是否是革命黨?她回答:是。問她爲什麼革命?她說我所主張的只是男女革命、家庭革命,並沒有觸犯法網,不知道爲什麼要抓我?

李默然無語,只是讓秋瑾用自己問案用的硃筆寫供詞,開始她只寫了一個字,大家猜這是什麼字?就是一個“秋”字,這是她的姓。再叫她寫,她續了六個字,這就是一百年來有名的:“秋風秋雨愁煞人”。

李還讚許她書法好,她回答自己沒有臨過帖,字寫得不好,文章是能寫幾篇的。李讓她寫文章,她說毛筆書寫不習慣,給了她鋼筆、墨水和英文練習本。她在一小時中寫了上千字的生平自述,以及這次被捕之冤。

生死關頭還這樣輕鬆地對話,如同會客,確實令人驚訝。

貴福聽了李鍾嶽的審問報告,很不高興:“你待她如上賓,當然不招,爲什麼不用刑?”李回答都是讀書人,秋瑾又是個女子,證據不足,怎麼能用刑。貴福說你看着辦吧,端茶送客。(另一種說法,貴福另外要幕僚餘某去審秋瑾,用了酷刑,秋瑾只有一句話:“革命黨人不怕死,欲殺便殺。”)

貴福密電報杭州,向巡撫請示將秋瑾先行正法,午夜得到“秋瑾即行正法”的回電。凌晨兩點,貴福召見李鍾嶽,令他監斬。李說:證供兩無,安能殺人?貴福冷笑,責問他是何居心,拂袖而去。李回到縣衙,貴福不放心,還派兩個心腹跟來監督。凌晨三點,李提審秋瑾,告訴她“殺你非我姓李的本意”,說完淚下,身邊的吏役也都神色黯然。秋瑾毫無畏色,只是提出三件要求:

一、不要以首級示衆;

二、臨刑不要剝去衣眼;

三、與家人訣別。

李鍾嶽只答應了她的前兩個要求。

1907年7月15日(農曆六月初六)凌晨四點,最後的時刻到了,秋瑾被押到紹興古軒亭口。那天,秋瑾穿着白色汗衫,外穿玄色生紗衫褲,腳上是皮鞋,釘了鐵鐐,雙手反綁,一路有兵防護,臨刑時她不作一聲,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兩邊圍觀的人,俯首就刑,從容鎮定,沒有哭哭啼啼,也沒有嚇得癱倒。“觀者如堵”,就是看殺頭的人很多。十多年後魯迅寫的小說《藥》,裏面的夏瑜就是指秋瑾。

貴福令李鍾嶽幾次去秋家搜查軍火和其他證據,什麼也沒查出。三天後他就被貴福撤職。離任之際,本地百姓數千人送行。

李鍾嶽在杭州賦閒,經常獨自注視密藏的秋瑾遺墨“秋風秋雨愁煞人”,默默流淚。最終在10月29日自殺,終年五十三歲,離秋瑾被害還不到一百天。他身後蕭條,幾乎連買棺材收殮的錢都沒有。民國創立後,當年的革命黨人稱讚李爲專制時代良吏,將他在秋社附祭。

另有一人,是紹興的“府署刑席”,主管司法的官員。我們只知道他姓陳,

紹興本地人,不願意辦秋瑾一案,告病辭去。

殺秋瑾並無確鑿證據,秋瑾的口供不過是“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個字,張曾揚、貴福因此飽受輿論的抨擊,在浙江坐立不安。張在殺秋瑾後,上奏朝廷,獲得了硃批“着照所請”四個字的認可。他向朝廷請病假一個月,9月5日上諭將他調任江蘇巡撫,6日見報,立馬遭到當地紳士的反對。他們發電報給都察院,領銜的是江蘇常熟人、《孽海花》的作者曾孟樸,聯名的有三十多人。兩天後,上海《申報》發表了電文。結果,張曾揚沒能到任,他推說自己有病。一個月後上諭又調他任山西巡撫,幾個月就因病免職,據說抑鬱而死。

貴福想調往浙江衢州不成,調安徽寧國府知府又被當地拒絕,最後只好改名換姓趙景琪,在清朝垮臺前的四年裏,沒有當官。帶兵包圍大通學堂的浙江新軍第一標標統李益智也名聲狼藉,爲人所不齒。

會稽知縣李瑞年後來被委爲蕭山縣知事,當地的沈定一通電反對,指控他是秋瑾案的禍首,他也沒能去成。

秋瑾罪不至死爲何被殺?主審官怕受牽連殺人滅口 第2張

秋瑾被殺,秋家人都躲在外面,無人收屍。善堂草草將她收殮,隨意葬在府山腳下。兩個月後,她的家人才祕密將棺木移到一處,很久未能入土爲安。最後義薄雲天葬她於西湖的人,是安徽桐城人吳芝瑛、浙江石門人徐自華姐妹。

吳是秋瑾早年在北京結識的結拜姐姐,出身桐城望族,精於書法,是秋瑾丈夫戶部同僚的夫人、鄰居,比她大八歲。吳氏夫婦都具有維新思想,是啓蒙她的人。秋瑾在吳家讀到許多新書刊,在吳的引導下,參加上層婦女談話會、女子不纏足會,還認識了京師大學堂日本籍教師的夫人,這纔去了日本。

徐家二姐妹是秋瑾在南潯認識的。徐自華是她任教的潯溪女校校長,兩人身世相近,志趣相同,結成生死之交。徐有個妹妹徐蘊華,兩姐妹在她引導下,祕密參加了光復會與同盟會。秋瑾生前曾對徐自華說過:“如果不幸犧牲,願埋骨西泠。”

秋瑾被殺,吳芝瑛、徐自華傷心欲絕,她們決心完成秋瑾生前遺願,將她埋骨在西子湖畔。安排移葬西湖的事,其實在秋瑾遇難四個月後就開始了。當年11月,徐寫信給吳,約她一起聯名登報,發起開會,安葬秋瑾。吳覆信不贊成登報開會。此後,她們相約分工買地、營葬。其間有個自稱在西湖大悲庵出家的尼姑慧珠主動找吳,願捐獻三畝地作爲墓地。12月29日,離秋瑾殉難五個半月,天降大雪。徐自華本來約了吳芝瑛,因爲吳病得很重,而且懷孕,不能前來,徐自華便一人冒着茫茫風雪渡過錢塘江,和秋瑾家人商議遷葬西湖的事。住了三天,然後一條小船回杭州。

結果,她在西湖未能找到慧珠尼姑,大悲庵也沒有找到。徐自華和秋瑾哥哥秋譽章在西湖孤山下西泠橋邊買了一塊地。她興奮地寫信告訴吳,說這個地方和蘇小小、鄭貞孃的埋骨之地鄰近,俠女、美人、節婦三墳鼎立,足以讓西湖千古生色。陳去病則說,這裏有林和靖,有于謙、岳飛,蘇小小之類豈能與秋瑾相提並論。

1908年1月25日,秋瑾終於在西湖邊下葬。地是徐自華買的,葬費二百元是吳芝瑛出的。一個月後,在杭州鳳林寺爲秋瑾舉行追悼會,有數百人蔘加(事先,徐自華在上海《時報》刊登呼籲學界公祭秋瑾的公函)。她們當場決定成立“秋社”,徐被推爲社長,每年的農曆六月六日爲秋瑾成仁紀念日。追悼會上滿人和漢人還有一場辯論。

秋瑾墓的墓碑上刻着十個大字:

“嗚呼,鑑湖女俠秋瑾之墓”。

這就是杭州人當年說的“西泠十字碑”,字爲吳芝瑛手書,她因病未能參加葬禮。有些文章說墓碑上寫的是“嗚呼,山陰女子秋瑾之墓”,不對,我看到過當年的照片。

沒多久,一個叫常徽的御史巡查到杭州,看到了秋瑾之墓。那塊碑上的十個字震驚、刺激了他的神經,竟然有人在杭州西湖爲大逆不道的“女匪”造這樣一個墓,差不多可以和岳飛墓相媲美,以致當地人將“嶽王墳”與“秋女墳”並稱。1908年10月他上奏摺,要求平秋墓,嚴懲吳、徐兩人,指控她們是秋瑾餘黨。

當年12月,秋墓被平毀,靈柩被秋家人運回,墓碑被徐自華妹妹徐蘊華星夜冒險保存下來,珍藏在“秋社”,爲此她被巡邏兵打傷。但朝廷擔心引起民間/強烈反彈,只是下令遷墓,沒有毀屍。吳、徐也遭通緝,吳芝瑛得知這個消息,不顧咳血的病體,毅然從上海租界的德國醫院出來,不要洋人和租界的庇護。她寫信給兩江總督端方,說自己因爲葬秋瑾獲罪,心本無他,死亦何憾?爲了朝廷不牽連徐自華和其他人,她決心一個人承擔全部責任,大義凜然說了這段話:“是非縱有公論,處理則在朝廷,芝瑛不敢逃罪。然芝瑛願以一身當之,勿再牽涉學界一人。”

當時繼任的浙江巡撫增韞曾就近向杭州仁和縣令林孝恂打聽。林在石門做了六年縣令,對徐家有好感,他的答覆是:徐自華婦人之仁,物傷其類,徐蘊華是女孩子,少不懂事,盲目附從。這個縣令和前面我們說的李鍾嶽,他們身上都有人性,有良知。

吳、徐之所以沒有被抓,一是因爲社會輿論羣起攻之,鬧得沸沸揚揚,上海的商紳大動公憤,連日開會,由江蘇省教育總會出面,江蘇的紳士上書兩江總督,力爭此事;二是張曾揚和貴福前車之鑑,增韞也不能不顧忌中外輿論,當時上海有很多外國報紙,最後不了了之。

辛亥革命後,秋瑾遺骨又歸葬西湖。徐自華一生守護先烈的英魂,耿耿忠心數十年,至死不渝。

更讓人想不到的還有,秋瑾死後,她當年培養的兩個小女孩成了反清志士,她們是一對姐妹,叫做尹銳志、尹維峻。尹維峻九歲參加光復會,大約是年齡最小的會員。秋瑾在上海的聯絡機關就取名“銳峻學社”。秋瑾犧牲後,她們遭到通緝,被迫亡命上海,學會了造炸彈。上海光復後,尹維峻組織一支援杭敢死隊。十七歲的她左手拿手槍,右手拿炸彈,站在敢死隊的前頭攻打浙江巡撫衙門。就是她活捉了巡撫增韞,對杭州獨立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由她任隊長的敢死隊對攻克南京也發揮了重要作用,雨花臺就是她的那支敢死隊首先佔領的。孫中山任命她們姐妹爲臨時大總統府顧問,恐怕是世界上最年輕的總統顧問吧。

秋瑾罪不至死爲何被殺?主審官怕受牽連殺人滅口 第3張

一百年前,秋瑾之死爲什麼牽動着一個古老民族的神經?爲什麼輿論如此強烈地譴責殺人者、告密者、旁觀者?秋瑾之死爲什麼讓有良心的中國人感到如此心痛?至少有以下原因:

一、殺秋瑾沒有證據,連供詞都沒有。按大清律例,不應該殺沒有口供的人。輿論普遍稱爲“秋案冤獄”,紛紛指責,“妄殺秋女士,無口供、無見證、無實據”,既沒有正式審判,也沒有明白宣佈的罪狀。《神州女報》指出,難道一支用來自衛的手槍,一句抒寫性情的文字(也就是“秋風秋雨愁煞人”)就是所謂的證據嗎?既然沒有證據,秋瑾就只是一個辦報、辦學的回國女學生。秋瑾就義後,一個叫陶心雲的人發電報給北京的軍機處。電文很長,其中說:“紹府蒙上,浙撫欺君,秋瑾無供無證,處以極刑,無法可據。彼所根據者,是彼心腹中野蠻之法律。”

電文揭發貴福的暴行很詳細。貴福爲了得到證據,對被捕的大通學堂教員、學生程毅等六人嚴刑逼供,跪火練、火磚,“慘狀不忍睹”,試圖從他們口中得到秋瑾“通匪”的證據,但一無所得。因爲沒有證據和口供,張曾揚頭痛,最後在上海《申報》公佈一份口供,已經是8月13日,也就是近一個月後。但,《申報》同時有個“編者按”,公開對這個“供詞”真實性表示懷疑。《時報》也認爲是浙江官場授意模仿秋瑾筆跡僞造的。

當時殺秋瑾的所謂證據僅僅“有通匪筆據”,“有紹紳告密”。據說有十二個紹興士紳聯名向官府告密,說大通學堂、秋瑾和徐錫麟的關係。其實,他們都和秋有交往,怕牽連到自己,出此下策。

其中最受輿論譴責的紳士有兩個,一個是紹興府的中學堂監督袁翼,一個是做過長興縣教諭、當時山陰勸學所的總董胡道南。大通學堂案發後,巡撫指示知府,一切都要和胡商量着辦。貴福在殺秋瑾前一天給巡撫的電文中說,是胡告訴他,秋瑾要和竺紹康等人密謀起事,竺是平陽黨首領,有黨羽上萬人,在嵊州,近日要來紹興,請預防。這就讓胡的告密身份被確認下來了。當年秋瑾和胡都在日本留學,因爲談革命和男女平等等問題,兩人意見不同,率直無忌的秋瑾當面罵胡是“死人”。

上海的(《神州日報》等報紙爲秋瑾死事,指控袁翼是告密者,急得他上書浙江巡撫爲自己辯白。可見輿論的厲害。

值得注意的是,案發不久,紹興有一批士紳聯名上書紹興府,請求保釋被抓的徐錫麟父親。其中,有袁翼,也有胡道南。領銜的正是胡。德高望重的蔡元培也極力爲胡辯解,認爲胡不可能是告密者,胡和蔡、徐都很熟悉,對他們的革命舉動早就清楚,對秋瑾也敬重。有一種說法,胡愛好喝酒,蔡元培說他豪飲。那一天他正好喝醉了,正想睡,有人來找他,他貿然在舉報信上蓋了章。這是秋瑾弟弟宗章記的,據說是當地的一種傳聞。秋宗章文章中對胡是不是告密者前後有矛盾,有一處說胡“密函告變”,另一處又說胡是“代人受過”。秋瑾被殺三年後,胡在紹興被暗殺。殺胡的是兩個嵊縣人。蔡元培爲胡抱不平,認爲胡不過嫌疑,沒有確證。

二、秋瑾案的處理也違背了最高權力皇帝的諭旨。因爲1905年4月,以光緒帝的名義批覆伍庭芳、沈家本聯名的奏摺,十分明確:“嗣後凡死罪至斬決而止,凌遲及梟首、戮屍三項永遠刪除。”同時明確連坐、株連,除了知情者治罪外,其他的一律寬免。當時,舉世都認爲,秋瑾是因爲安徽徐錫麟刺殺恩銘而被牽連,居然被殺頭,所以特別不平。秋瑾殉難三天後,浙江留學日本學生聯名發電報給浙江巡撫,就公開指責他們違背了上而說的這個諭旨。

三、秋瑾是個女性,因此處死秋瑾的方式特別引起當地人的非議。歷史學家范文瀾是紹興人,那時年少。他回憶,當年即使守舊的人、不贊同秋瑾觀點的人也認爲,軒亭口是殺江洋大盜的地方,秋瑾不是強盜,不應該到那裏去殺。婦女只有絞刑和剮刑,秋瑾不應該用斬刑。紹興當時有兩個刑場,一個就是軒亭口,那裏有一塊高高的方石頭,是行刑石,斬刑在這裏執行。絞刑在水澄巷的小教場執行。他們說,以前婦女處死刑,最嚴重的是絞刑,沒有殺頭的。所以在本地引起震動,有民謠《十不防》其中四不防就是“秋瑾殺頭也不防”。以這樣血腥的方式殺一個弱女子、一個留學回來的讀書人,所以引起了公憤,不僅紹興,不僅上海,可以說是全國範圍的。當年非常繁榮的上海報紙、雜誌、出版和戲曲、小說界幾乎都被激怒了。而上海有租界的存在,清廷不能控制那些大逆不道的輿論。

四、何況,如夏曉虹教授說的,秋瑾的悲劇故事本身就包含了足以發揮文學想像的情節,熱血,女性,而且是美麗、年輕而富有才華的女性,爲革命而獻身,這一切都是傳奇。僅據不完全統計,在辛亥革命前,以秋瑾被殺或相關題材爲內容的戲曲、劇本就有十來種,小說長長短短的有四種。

在一百年前的長夜裏,秋瑾之死之所以讓一個民族如此傷痛,還有一個原因,泱泱大國,滿漢對立,政府腐敗無能,貪婪自私,讓人深深痛恨。人們在內心深處渴望社會發生變化。秋瑾代表了這樣的聲音。她的被殺,天良尚存的中國人能不痛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