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傳統國學 > 古文名著 > 興唐傳第26回:賣私鹽大鬧公堂,當囚衣高臥攔櫃

興唐傳第26回:賣私鹽大鬧公堂,當囚衣高臥攔櫃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1.23W 次
字號:

用手機掃描二維碼 在手機上繼續觀看

手機查看

《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共140回。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着往下看吧。

第二十六回 賣私鹽大鬧公堂 當囚衣高臥攔櫃

上回書說到楊廣即位,大赦天下,各州府縣在監的案犯,不問罪名大小,一律釋放出監。不想在山東東昌府東阿縣赦出了一位大英雄。這家英雄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程咬金。

興唐傳第26回:賣私鹽大鬧公堂,當囚衣高臥攔櫃

程咬金號叫知節,乳名一郎。他爸爸叫程澤臣,在南陳官居長春關總鎮。那年程咬金一落生,長得是錛兒頭,大顴骨,靛臉朱眉,一腦袋蒜瓣毛,紅頭髮,大眼珠兒搭於眶外。媽媽莫氏一瞧:“喲,我們這孩子,怎麼長得這麼難看!得啦,就叫他阿醜兒吧!”因此,他的乳名又叫阿醜兒。程咬金七歲那一年,楊堅、楊林第三次兵伐南陳。馬鳴關總鎮秦彝與楊林打了三天三夜,戰死沙場,關塞失守。隋軍打到長春關,總鎮程澤臣率隊出關迎敵,他掌中一口鋸齒飛鐮大砍刀,殺法厲害。楊林力勸程澤臣獻關降隋,不頭封侯之位。程澤臣性情剛烈,寧折不彎。楊林無奈,在交鋒時下了毒手,程澤臣命喪在楊林的水火囚龍棒下,以身殉國,長春關失守。程夫人見丈夫陣亡了,只好帶着程咬金逃難,因爲自己的孃家是在山東東昌府東阿縣,所以母子二人就來到這裏落腳。

逃到這裏之後,無親無友,在斑鳩鎮上找到一所房子,一拉溜北房三間,他們母子二人搬進去住,和編賣柴筢的王二做了街坊。這一晃兒就是一年,程咬金到了八歲。老太太把程咬金送到了私塾,託咐好了老師。頭天上學,老師教念《千字文》,程咬金不好好念,老師氣得給他一板兒。他一閃,還了老師一腿,把老師摔倒了。老師氣得啊啊啊了半天說:“我教不了你!”把他給送回家啦。他媽媽說:“老師,您怎麼把我們孩子給送回來啦?”老師說:“我一打他,他摔了我一跤,我沒法教他。”“噢,那回頭我管管他,再給您送了去。”“別,您別給送來啦,我教不了他!”老師走後,程夫人責問程咬金,程咬金說:“媽呀,您別教我念書了,我一念書就腦袋疼。”他媽生氣地說:“教你念書你不念,長大了兩眼漆黑,活該!”可是心裏想的是:丈夫陣亡了,孤兒寡母的,嬌慣孩子一點兒也有的,不念就不念吧。

程咬金打這兒起,仨一羣、倆一夥兒地打架惹事。家裏倒不悶得慌,天天兒淨是告媽媽狀的:“瞧你們阿醜兒來!”當媽的還得出來安撫人家,說:“得啦,瞧我了吧,回頭我打他!”等程咬金長大了,依舊成天價惹事鬥毆。比如說,南邊有個集鎮,有那插圈兒弄套兒蒙人的,俗話叫“做活局子的”,專門吃鄉下老實人。程咬金等“買賣兒”快做成了,上去就分錢。人家不給他,他上去就是一個嘴巴,下頭一個潑腳。那些人急了說:“得,你是爺爺,給你,給你!”有那用騙術、腥賭、開寶害人的,快到晚上分肥了,他又是照例來要錢:“給不給?”“不給!”“不給?好吧!看看小老子的拳頭!”大夥兒沒辦法,打架,打不過他;打官司他又不怕坐監,因此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程老虎。說他好比一隻老虎,走到哪兒哪兒怕。可是,程咬金有一樣好處,他不打好人,還把奪回來的不義之財分給窮人。老實人都誇他,說:“程爺,您這麼一來,咱們這兒蒙人的行當,還是真少了!您真好,淨打壞人,不打好人!……”程咬金說:“咳,要是我淨打好人,還算得了什麼英雄!”他還有一樣可取,外頭打了架,到家他媽一瞪眼,他立刻說:“媽,我不敢了!”

這麼鬧來鬧去,程咬金一晃兒有十八、九啦。他媽把他叫到跟前,說:“阿醜兒,我問你,你爸爸死的時候,你幾歲?”“七歲。”老太太又說:“阿醜兒,咱們逃難到了山東,雖說船破有底,底破了還有三層釘。可是,如今……”一指屋裏,說:“噯,四旮旯空了!你成天在外頭打架、鬥毆、打官司,不幹正經營生,人家十歲的孩兒,都會買點兒爛果子,賣十個賺仨,你就會坐吃山空!你算幹什麼的?你難道還把你媽餓死嗎!”老程一聽,說:“媽呀,您甭管了,我出去找飯去!”老太太說:“可不許你在外邊打架鬥毆!”老程說:“媽呀,您甭管了,我決不打架鬥毆。”老程出來一想:我哪兒找飯去?我還得打官司。人家打官司,爲的是贏理,程咬金打官司,爲的是要坐監,因爲一坐監,他有飯吃了!那年頭,監裏頭關的淨是些被屈含冤的窮人,吃囚糧吃不飽,還天天挨打受氣。老程坐監可不一樣。他到監裏頭,上至牢頭,下至獄卒,都得聽他的。他第一次坐監的時候,裏邊有個牢頭想欺負他,老程就說了:“李頭兒,我犯的案子是打架鬥毆,幾天就出去啦。你在哪裏住家我知道,咱們外頭見!你去打聽打聽吧,我叫程老虎!……”這一來,牢頭也怕他了。以後每次進監,牢頭都得打上四兩酒,爲他接風。這一次老程出來以後,想來想去想不到別的謀生辦法來,結果還是想到打架、坐監的方面去。可是,誰見了老程誰躲,他一到哪兒,那兒的人就說:“躲着點,程老虎來啦!”他找了半天,也沒找着打官司的由頭。他往東走,東邊是一座大土坡,上了土坡,就看見從東邊坡下上來一輛小車。頭裏是一個小孩拉着袢兒,後邊是個老頭兒駕着把,推着一輛一個軲轤的小車。小車上裝着許多麻袋,也不知裏面裝着什麼。就聽小車吱吱扭扭、吱吱扭扭……老頭兒使勁往上推,搶這個上坡,車軲轤扭扭扭的,總也搶不上去。老頭兒說:“二個!二個!使點勁兒啊!就差這麼一點兒就上去啦!”小孩說:“我這不是使、使、使勁兒呢嗎!”說着小袢兒一鬆手,小車往後扭扭扭扭,扭扭扭扭……倒退了下去。小車子排下去了,差點兒沒把老頭摔了個大仰巴腳子。老頭兒放下車把,說:“二個!你給我拉車,一天給你兩吊錢,還管你頓飯,你怎麼不用勁兒哪?”小孩說:“王二掌櫃的,你別這麼說!不就掙你兩吊錢,吃你一頓大碗麪嗎?你還抱怨,我不幫你啦!”說完,一下子跑沒影兒了。急得老頭兒直嚷,說:“二個!二個!你回來!我、我、我……”老頭兒是真着急。老程在坡上一瞧,心裏說:我幫他!甭給我兩吊錢,管我一頓飽就行!他走過去,喊了一聲:啊,咳!老頭兒差點沒嚇趴下。說:“你,你是人哪?”老程說:“說話就是人,我長得寒磣,就不是人嗎?”老頭兒說:“有事嗎?”老程說:“那小孩不幫你,我幫你,不要你兩吊錢,管飯就行!”老頭兒說:“那敢情好。你拉袢兒,我推車。”老程說:“我力氣大,一個人推就行。”說着,把小拌兒攏在車上,搭上車袢,掛上把鉤,老頭兒直說:“不行,不行!”老程說:“你瞧着吧!”說着就抄起車把,只聽吱扭、吱扭、吱扭……沒費勁兒,小車推過土坡來了。老頭兒直樂,說:“您貴姓?”“姓程。”“叫什麼名字啊?”“我姓程,名咬金,號知節,乳名一郎,我媽叫我阿醜兒,外號叫鬼,又叫老虎,……”老頭兒說:“您的名字論套啊!”老程說:“差不多。”老頭兒說:“您就是程老虎啊?”“不錯。”“您有這麼好的力氣,您幫我得啦。”老程說:“您貴姓啊?”老頭兒說:“我姓王,一打聽倭瓜王,就是我。”老程說:“我給您送回去吧!”說着話,就推起車子吱扭吱扭地來到倭瓜王家裏。到了家裏,老頭兒叫家裏人給程咬金和麪烙餅,手腕子都和酸了,程咬金還沒飽,他是真能吃,半天才吃完了。老頭兒又給了他兩吊錢,說:“明天您還幫我。”“好吧!”“可一準哪!”“沒錯。天一亮,我就來。”老程拿了兩吊錢,走到家門口,大聲一喊:“媽呀,開門來!"老太太一聽,心說:我兒子得了喜事啦。開開門,程咬金進門就說:“媽呀,給您這兩吊錢!”老太太說:“喲!這是哪裏來的兩吊錢哪?”程咬金一說,老太太樂了,說:“唉,這比打架鬥毆強不強!你學好,你是媽的好兒子……”老程說:“媽呀,明天早上,您還得早早叫我。”

第二天清早,老程起來,就到王二掌櫃的家裏去了。王二掌櫃的開開門說:“程爺,您真不失信呀!”老程說:“那是。”“走,咱們裝車去!”說着小車上裝好了麻袋,推起車來就走,走了兩天,到了海邊上。老程一瞧,就說:“這不是鹽灘嗎?”“是啊,是鹽灘啊!咱們就是來裝鹽啊。”“不上稅呀?”“不上稅。見了官人可得躲避躲避。”老程樂了,說:“王掌櫃的,您搭我這夥計,算搭上好夥計了。咱們不怕官人,打官司走平道!到衙門裏,頭兒都得給我打四兩酒,初一、十五得請我吃點兒好的!”說着話,裝滿了口袋,駕起小車,吱吱扭扭推走了。有那官人想找王二要點兒什麼,一瞧是程老虎推車,倒都遠遠地躲開了。都說:“這是程老虎,別跟他惹氣!”王二掌櫃的心裏很高興。

過了幾天,程咬金門口去了個人,叭、叭、叭拍門,說:“程爺,程爺!程爺在家嗎?”程咬金出來一瞧,不認得,說:“您貴姓?”“程爺,咱們天天兒鹽灘見,我姓張。”“哦,張掌櫃。有事嗎?”“程爺,我跟您打聽一件事,您幫王掌櫃的賣這麼大力氣,他給您多少錢?”“給我對吊錢,吃一頓大碗麪。”“程爺,要是您給我推六百斤分量,我給您五吊錢、倆炒菜、一湯菜,餅面隨便用……”“好!可是……對不起王掌櫃的。”“那沒什麼!”您住哪兒?”“我就住在東邊村裏第四個門。”“好!就這麼辦了!”第二天,王掌櫃的等老程沒等來,老程幫上張掌櫃的了。又過了沒幾天,程咬金門口又有人打門,說:“程爺,程爺!”程咬金出來一瞧,說:“您貴姓?”“我姓李。”“哦,李掌櫃,有事嗎?”“我跟您打聽,您幫張掌櫃的,他給您多少錢?”“推六百斤分量,給五吊錢,管倆菜一湯,餅面隨便用。”李掌櫃說:“您要給我推八百斤分量,我給您十吊錢,天天下館子,酒您隨便喝,肉您隨便吃,菜您隨便要……”老程說:“好,明天我幫您。”打這兒起。今兒幫這處,明兒幫那處,也不管啥什麼張、王、李、趙,幫來幫去,幫了半年多。老太太說:“哎,這多好!”可是老程想:我有這胳搏力氣,不會自己幹嗎?給我媽奔個棺材本兒,也是好的。跟他媽一說,老太太也願意。老程就打造了一輛小車子,買的麻袋、繩子、扁擔、簍子,小車子打造得挺結實,連車袢子也是新的。

這天,他把車推到了鹽灘。大夥兒一瞧,說:“喝,程爺,一套新哪!”老程也不說什麼,裝了一小車子鹽,足足有一千斤,吱扭吱扭推回家去了,倒在空屋子裏。第二天,他又上鹽灘裝鹽去了,吱扭吱扭又推回家去了。倒在空屋子裏。一晃兒半個多月,屋裏的鹽都裝不下了!老太太說:“阿醜兒,你倒是賣去呀!”老程說:“媽呀,您不懂。我上半月推鹽,我下半月淨出去賣鹽,這樣不耽誤工夫。”老太太一聽,說:“哎,好哇,我兒子懂得做生意啦。”又過了幾天,程咬金還要到鹽灘裝鹽去,老太太說:“阿醜兒,咱們家都盛不下啦,你出去賣賣吧!”程咬金打點好了新簍子、新繩子、新支桿,老太太又給他做了一條新紫花布錢口袋,程咬金把鹽裝了個崗尖兒滿,挑起簍子去賣私鹽。

程咬金賣鹽,跟別人不同:別人賣鹽,把鹽裝個半簍,上邊用布片麻袋蓋住。程咬金的鹽挑子,上面什麼也不蓋,別人一瞧,說:“喝,這是幹什麼的?賣私鹽還有大敝門兒的呀!”官人瞧見是程老虎賣私鹽,都遠遠地閃開了。程咬金把鹽挑到村子中間,把挑子一放,巴噠一聲,把支桿一支,一捂耳朵,吆喝:“喂,真正漏稅的私鹽哪!”別人說:“人家都是喂一聲,要不就噢一聲,怎麼你吆喝漏稅的私鹽呢?”程咬金說:“本來是漏稅的私鹽嘛!不虧心,沒上過稅。”他這麼一吆喝,村裏人都出來了,嬸子、大娘的都來了。有人問:“你這鹽多少錢一碗哪?給我來一個大錢的。”程咬金接過錢,放在錢口袋裏,未曾舀鹽先問,說:“這位老大姐,別人賣鹽,一個大錢給多少?”“給一平碗。”程咬金說:“瞧我的!”他舀了個崗尖兒滿的一碗鹽,嘩的一聲倒在這位老大姐的盆裏。“喲!你怎麼給的這麼多呀?”程咬金說:“您別忙,我今天是頭天開張,剛纔那一碗,是您那一個大錢應得的,咱們買一送一,再饒一碗!”說着,譁……又倒了崗尖兒高的一碗鹽。這個說:“哎,給我來一個大錢的。”那個說:“哎,給我來一個大錢的。”程咬金說:“別忙,別忙!諸位請挨個買鹽!我家裏還多着哪。”一會兒,一挑子鹽全賣光了,有那買不着的跟買着的就吵起來。程咬金說:“別打架,別打架!我等會兒還來。”說着,擔起挑子,跑回家去了。到家之後,把口袋底朝天,嘩啦、嘩啦……把錢倒了出來。老太太一瞧,說:“哎,這多好啊!”程咬金又挑了兩簍子鹽,嘎吱、嘎吱……挑到村子裏,轉眼又賣光了。就這麼一賣,沒三天工夫,家裏的鹽都賣完了。他又到鹽灘去推鹽,上半月推,下半月挑出去賣。

照當地的規矩,賣鹽的是分着村賣,比如說,張掌櫃去這三個村,王掌櫃就去那三個村,各人有各人的道,誰一亂走,就得打架。程咬金不管這一套,左近三十六個村子,都叫程咬金給包了。別人打架也打不過他,也沒有爲爭私鹽道打官司的。這一天,程咬金又挑着鹽挑子,到村裏去賣鹽。迎面走來了一個人,樂樂嘻嘻地衝程咬金說:“程爺,您發財了!”“託福託福。您貴姓?”“我姓陰,咱們不是在鹽灘上常見嗎!”“對啦。陰掌櫃的!”陰掌櫃的說:“您可真是英雄,山東九州十府一百單八縣,有您這麼一位!左近三十六個村的鹽道都叫您給包了。別人賣鹽,捂着蓋着,還得躲開官人,您賣鹽,大敞門,官人都躲着您,您可真是英雄!”程咬金說:“什麼英雄?我不過掙倆錢養我媽。”陰掌櫃的說:“您是真有膽子,假有膽子?要是真有膽子,您挑一挑子私鹽,到東阿縣衙門口,吆喝一嗓子‘真正漏稅的私鹽哪’!我們大夥兒佩服您。”程咬金一想:他這是陰我呀。說:“我要是敢去呢?”陰掌櫃的說:“您要走一趟回來,凡是咱們山東九州十府一百單八縣的賣鹽的,我都請了來,算您是鹽行的頭兒!”程咬金說:“好吧!我去賣一趟。”程咬金說完,挑起挑子,嘎吱、嘎吱……直奔東阿縣去了。陰掌櫃的想:程老虎讓我僵住了,等走遠了,他許拐彎兒。他在後邊跟着老程,一瞧老程是真的奔東阿縣去了!

興唐傳第26回:賣私鹽大鬧公堂,當囚衣高臥攔櫃 第2張

程咬金不傻,他是什麼心思呢?他想:你們瞧我吃這碗飯,你們生氣,故意陰我,我要不敢去,以後就沒我這一號了。我去回來再說,回來你要不請客,看我的!他有他的理兒。他挑着私鹽,來到了東阿縣衙門口。衙門口有四個守門的官人,一瞧賣私鹽的挑到衙門口來了。這個說:“大哥,你瞧這小子吃多了涼藥是怎麼着,到咱們衙門口賣私鹽來了!”那個說:“閉閉眼讓他過去得啦。把他帶進衙門去,咱們新換的這位官兒,不說他賣私鹽,倒得說咱們跟賣私鹽的要什麼來着,閉閉眼讓他過去得啦!”誰想到程咬金是特意來的,他到衙門對面影壁底下,把挑子一橫,放在地下,把支桿一支,捂着耳朵就吆喝開了:“喂!真正漏稅的私鹽哪!”官人一聽,說:“大哥,你聽!他吆喝賣真正漏稅的私鹽!大哥,我要氣得截胸……”這兩個官人走過去說:“咳,咳!你怎麼上這兒賣私鹽來啦?”程咬金說:“怎麼?哪兒不許賣呀?我知道你們太爺愛吃鹽,我纔來賣的。”官人說:“好,好!你等着,我回稟我們太爺去,我們太爺給你包圓兒,你等着吧!”“好,我等着。你可快着點出來,別耽誤我的買賣。”這官人噔、噔、噔,跑進書房,跪下給知縣磕了個頭說:“回稟太爺,門口有個賣私鹽的……”縣官說:“算啦,算啦,別說了!我不是說過,什麼偷雞籠、拔菸袋、賣私鹽的,我這兒都不管嘛,你們有能耐辦點兒殺了人的兇犯、滾了馬的強盜啊!”官人說:“太爺,您不知道這賣私鹽的多麼狂了。不信您聽聽,他還吆喝哪!”這時,門口外的程咬金正在大聲吆喝:“喂!真正漏稅的私鹽哪!”官人說:“太爺您聽聽!”縣官氣得鬍子根根朝上,哇呀呀怪叫:“好大膽的刁民哪!帶進來!”官人出去說:“來吧,賣私鹽的,我們太爺包圓兒。”程咬金說:“就爲給你們太爺送來的!”挑起挑子,跟進了縣衙門,走進二道門,問:“把鹽放在哪兒呀?”官人說:“就放在這兒得啦。”官人趁程咬金放挑子的時侯,在後邊一抖鎖鏈,往程咬金脖子上一套,嘎叭一聲卡上了鎖,唰一抖,鎖鏈頭甩到前邊去。程咬金說:“你們怎麼不講理,買鹽還有鎖人的嗎?”官人說:“是,是我們不講理,鎖的就是賣鹽的。”當下把程咬金拉到班房,然後進去回稟老爺。老爺說:“升堂!”當、當、當!點一響,老爺升堂了,衙役三班站立兩旁。“給我帶賣私鹽的!”“威武,賣私鹽的!”兩旁這麼一喊堂威,把程咬金帶上來。旁邊有人喊:“跪下,跪下!”程咬金說:“你們這地方真不講理,欺侮人!買我們的鹽,還讓我們跪下。”縣宮一拍驚堂木,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姓程,名叫程咬金。”“你賣的是私鹽嗎?”“太爺,不虧心,真正是漏稅的私鹽,沒上過稅。”“你知道賣私鹽犯法嗎?”“不知道。要知道還上你這兒來嗎!”“好刁民哪!”氣得縣官直嚷:“拉下去,給我打!”程咬金到了堂下,就說:“諸位哥兒們,我肉皮直癢癢,求諸位多辛苦,使點勁兒!”“別費話,趴下!”程咬金往地上一趴,兩腿一伸,兩手往上一抱,腦袋歪着枕在手上。大夥說:“這小子捱過打,架式真好!”官人上去給他褪下中衣,掖好,把衣裳往上挽了挽。縣官由籤筒裏抓出四根籤,叭地摔下來。一根籤十板子,這是打四十板。掌刑的皁班舉起板子來,叭叭地打起來。打了十幾板子,也沒聽老程嚷,只聽見呼哧呼哧……老程睡着了。“太爺!他睡着了!”“叫醒他!”皁班推程咬金:“嘿!醒醒!”程咬金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睛:“諸位,誰叫醒我的?”縣官說:“我讓叫醒你的!”程咬金說:“唉,唉,我正夢見娶媳婦,你們把我叫醒了!”氣得縣官喊叫:“你們再給我使勁兒打呀!”皁班的板子叭叭叭……打下去,打得皁班手都酸了。可是一聽:呼哧、呼哧、呼哧……程咬金又睡了。“老爺,他又着啦!”“把他叫醒!”皁班推程咬金,程咬金一動也不動,呼哧、呼哧……睡得挺香。老程睡着了沒有?他是裝着玩兒哪!

這東阿縣知縣是新換的,快班、壯班、皁班——衙役三班也是新換的,沒人認得他,不知道程咬金是怎麼個人物。這時,一個老衙役頭兒上來說:“我瞧瞧他。”瞧了瞧,說:“唉,別打啦!此人身帶板花,打重了他剛解癢,打輕了跟沒打一樣。他大半是久打官司的!”老爺一聽,心裏想:好啊,碰見蒸不熟、煮不爛這麼一塊滾刀筋!我治不了他,我這知縣甭做了!又一想:用夾棍大刑吧,賣私鹽沒犯那麼大的王法。有啦!吩咐下去:“把程咬金掐監入獄!”衙役們上前推程咬金:“醒醒唄,夠啦!”程咬金一伸胳膊,打了一個哈欠,說:“你們……”官人說:“得啦,得啦,別來那一套。你的事兒完了,走吧!”

大夥把他推到監裏,說:“收一股!”監裏牢頭沒換人,一瞧是程咬金,趕緊說:“哦,程爺,程爺!請坐,請坐!您喝碗茶,這是我剛沏上的。”程咬金說:“好說,好說,別客氣。”“程爺,您怎麼老不上我們這兒來啦?”程咬金說:“我放買賣啦。”“好啊,做買賣比打架鬥毆不同啦,程爺您做什麼買賣?”“賣私鹽!”“啊!這買賣不怎麼樣。”“喂,我說李頭兒,咱們這裏收着多少股?”“收着三十多股。”“把他們叫過來,我問問他們。”“哎,好吧,程爺。”牢頭喊了一聲:“你們都過來,見見這位程爺。程爺名叫程咬金,外號程老虎,是咱們本地出名的好漢!你們過來見見,有你們的便宜。”大夥兒一聽,只好走上前來。先過來一位說:“程爺!”程咬金說:“你是什麼案由兒?”“我們村裏有個惡霸,無惡不做,欺壓良善,逼得我出不來氣兒,我夜入他家,殺死了九條人命,……”程咬金說:“好樣兒的!好樣兒的!回頭咱們喝一盅。先那邊兒去,那邊去。”又問一個:“你是什麼案由兒? ”“我呀,我吃沒吃、喝沒喝的,被窮所擠,到南門外劫了兩號兒,判了四年徒刑!”“咳,這沒什麼,好在沒判死刑。也先那邊兒去。”又問一個:“你是什麼案由兒?”“我,我……”“說呀!”“您,您甭問啦。”旁邊有人說:“他是強姦幼女。”程咬金一聽,說:“好啊!”跳起來,叭就是一個大嘴巴:“把他鎖在尿桶那裏!”頭兒趕緊過來說:“走,走,上尿捅那兒去!”把那人鎖在尿捅那裏。自此之後,凡是犯人家裏送了吃食來的,都先交給程咬金,分給大夥吃。“程爺,我家裏給我送五斤饅頭來。”“擱在那兒,回頭分着吃,不給那鎖尿桶的啊!”

這樣一晃兒過了二十多天。程咬金想:賣私鹽的監二十多天,沒這麼大的罪過呀。叫過李頭兒來,說:“李頭兒,咱們哥兒倆有交情沒有?”“有啊,怎麼沒交情!”“有交情,我求你給我掏掏耳朵!”“掏掏耳朵”吊坎兒就是“打聽打聽”。李頭兒道:“好吧,您等着。”李頭兒到刑房,一問刑房先生:“勞您駕,您給查查程咬金賣私鹽,太爺判了多少天?”邢房先生一查,沒判天數:“啊,賣私鹽的沒判天數!”李頭回來告訴了程咬金。老程一聽,說:“好哇,完啦!”程咬金在監獄裏,一晃兒就住了三年多了。一個賣私鹽的哪兒能有這麼大的罪呢?書中暗表,原來這個縣官成心要治治程咬金,想叫他多蹲兩天監獄,日子一長,竟把程咬金給忘了。好容易趕上了國家的大赦,才把他放出來。

程咬金怎麼會釋放回家了呢?咱們先說一說當朝的昏君——荒婬無道的大業天子楊廣。他做皇子時,就在他父親楊堅面前獻媚,討他爸爸的喜歡。楊堅有心要廢長立幼,有李淵直言敢諫,楊廣才懷恨在心,散佈童謠,要害唐國公李淵一死。沒想到老王楊堅只把李淵貶去了唐國公,改封爲太原侯,叫他留守山西。這纔有一段臨漳山楊廣劫殺李淵,半路上卻殺出了個抱打不平的秦瓊,揮舞金鐗,把楊廣打吐了血。後來楊廣和越王楊素、丞相宇文化及勾結,定計害死了楊堅,又用鴆酒毒死了哥哥楊勇。這些,在“鬧花燈”、“南陽關”兩段書裏己然表過。至於楊廣怎麼樣兒地欺壓百姓,苦害黎民,後文書還要繼續交代,這且不言。新天子登基的第二年,改年號爲大業,立蕭妃爲皇后。楊廣這才下了一道恩赦的旨意,凡是大隋朝的地方,所有案犯不問死罪、徒刑,一體大赦。

赦令到了山東東阿縣,知縣把犯人冊子拿上來,一概抖繩放人,放來放去,全放完了。知縣問:“監裏還有沒放的沒有?”衙役回稟:“還有一個賣私鹽的程咬金。”知縣一想,說:“唉,我給忘了!這還是三年前的事哪!來呀,把程咬金帶上來!”帶上程咬金,一瞧程咬金蓬頭垢面,滿頭髮草末子,一身罪衣罪褲——紅褲子紅襖,走上來給太爺磕頭。知縣說:“程咬金,你出去還賣私鹽不賣了?”程咬金說:“啥,我還賣哪!賣私鹽監三年,好傢伙!”衙役當堂給他開了鎖,程咬金轉身就走。衙役說:“喂,喂,你回來,罪衣罪褲脫下來!”老程說:“喲!我打官司打了三年,原來穿的衣裳早撕爛了,讓我脫了罪衣罪褲,我還能一絲不掛地走?太爺,把罪衣罪褲給了我吧!”知縣一聽,也沒辦法,說:“你穿了走吧!”

大夥把他推到監裏,說:“收一股!”監裏牢頭沒換人,一瞧是程咬金,趕緊說:“哦,程爺,程爺!請坐,請坐!您喝碗茶,這是我剛沏上的。”程咬金說:“好說,好說,別客氣。”“程爺,您怎麼老不上我們這兒來啦?”程咬金說:“我放買賣啦。”“好啊,做買賣比打架鬥毆不同啦,程爺您做什麼買賣?”“賣私鹽!”“啊!這買賣不怎麼樣。”“喂,我說李頭兒,咱們這裏收着多少股?”“收着三十多股。”“把他們叫過來,我問問他們。”“哎,好吧,程爺。”牢頭喊了一聲:“你們都過來,見見這位程爺。程爺名叫程咬金,外號程老虎,是咱們本地出名的好漢!你們過來見見,有你們的便宜。”大夥兒一聽,只好走上前來。先過來一位說:“程爺!”程咬金說:“你是什麼案由兒?”“我們村裏有個惡霸,無惡不做,欺壓良善,逼得我出不來氣兒,我夜入他家,殺死了九條人命,……”程咬金說:“好樣兒的!好樣兒的!回頭咱們喝一盅。先那邊兒去,那邊去。”又問一個:“你是什麼案由兒? ”“我呀,我吃沒吃、喝沒喝的,被窮所擠,到南門外劫了兩號兒,判了四年徒刑!”“咳,這沒什麼,好在沒判死刑。也先那邊兒去。”又問一個:“你是什麼案由兒?”“我,我……”“說呀!”“您,您甭問啦。”旁邊有人說:“他是強jiān幼女。”程咬金一聽,說:“好啊!”跳起來,叭就是一個大嘴巴:“把他鎖在尿桶那裏!”頭兒趕緊過來說:“走,走,上尿捅那兒去!”把那人鎖在尿捅那裏。自此之後,凡是犯人家裏送了吃食來的,都先交給程咬金,分給大夥吃。“程爺,我家裏給我送五斤饅頭來。”“擱在那兒,回頭分着吃,不給那鎖尿桶的啊!”

這樣一晃兒過了二十多天。程咬金想:賣私鹽的監二十多天,沒這麼大的罪過呀。叫過李頭兒來,說:“李頭兒,咱們哥兒倆有交情沒有?”“有啊,怎麼沒交情!”“有交情,我求你給我掏掏耳朵!”“掏掏耳朵”吊坎兒就是“打聽打聽”。李頭兒道:“好吧,您等着。”李頭兒到刑房,一問刑房先生:“勞您駕,您給查查程咬金賣私鹽,太爺判了多少天?”邢房先生一查,沒判天數:“啊,賣私鹽的沒判天數!”李頭回來告訴了程咬金。老程一聽,說:“好哇,完啦!”程咬金在監獄裏,一晃兒就住了三年多了。一個賣私鹽的哪兒能有這麼大的罪呢?書中暗表,原來這個縣官成心要治治程咬金,想叫他多蹲兩天監獄,日子一長,竟把程咬金給忘了。好容易趕上了國家的大赦,才把他放出來。

程咬金怎麼會釋放回家了呢?咱們先說一說當朝的昏君——荒婬無道的大業天子楊廣。他做皇子時,就在他父親楊堅面前獻媚,討他爸爸的喜歡。楊堅有心要廢長立幼,有李淵直言敢諫,楊廣才懷恨在心,散佈童謠,要害唐國公李淵一死。沒想到老王楊堅只把李淵貶去了唐國公,改封爲太原侯,叫他留守山西。這纔有一段臨漳山楊廣劫殺李淵,半路上卻殺出了個抱打不平的秦瓊,揮舞金鐗,把楊廣打吐了血。後來楊廣和越王楊素、丞相宇文化及勾結,定計害死了楊堅,又用鴆酒毒死了哥哥楊勇。這些,在“鬧花燈”、“南陽關”兩段書裏己然表過。至於楊廣怎麼樣兒地欺壓百姓,苦害黎民,後文書還要繼續交代,這且不言。新天子登基的第二年,改年號爲大業,立蕭妃爲皇后。楊廣這才下了一道恩赦的旨意,凡是大隋朝的地方,所有案犯不問死罪、徒刑,一體大赦。

興唐傳第26回:賣私鹽大鬧公堂,當囚衣高臥攔櫃 第3張

赦令到了山東東阿縣,知縣把犯人冊子拿上來,一概抖繩放人,放來放去,全放完了。知縣問:“監裏還有沒放的沒有?”衙役回稟:“還有一個賣私鹽的程咬金。”知縣一想,說:“唉,我給忘了!這還是三年前的事哪!來呀,把程咬金帶上來!”帶上程咬金,一瞧程咬金蓬頭垢面,滿頭髮草末子,一身罪衣罪褲——紅褲子紅襖,走上來給太爺磕頭。知縣說:“程咬金,你出去還賣私鹽不賣了?”程咬金說:“啥,我還賣哪!賣私鹽監三年,好傢伙!”衙役當堂給他開了鎖,程咬金轉身就走。衙役說:“喂,喂,你回來,罪衣罪褲脫下來!”老程說:“喲!我打官司打了三年,原來穿的衣裳早撕爛了,讓我脫了罪衣罪褲,我還能1絲不掛地走?太爺,把罪衣罪褲給了我吧!”知縣一聽,也沒辦法,說:“你穿了走吧!”

程咬金穿着罪衣罪褲出了衙門,走到班鳩鎮西村口,一眼瞧見了他們家門口,心裏一陣難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心裏說:賣私鹽,監三年,這是什麼刑法!我媽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啊!來到門口,大聲叫:“媽呀!不孝的孩兒回來了哇!……”就聽裏面說:“咳,外面是阿醜兒啊!……”程咬金說:“媽呀,是我。媽您開門吧!”老太太開了街門,程咬金跪下去摟着他媽的腿,哭着叫了一聲:“媽呀!”“阿醜兒,阿醜兒,進來,進來!”孃兒倆關上了門,進了屋裏。老太太悲喜交加。喜的是兒子回家了,悲的是見兒子穿着罪衣罪褲。老太太說:“阿醜兒,你這是爲什麼打了三年多的官司呀?”程咬金把事情從頭到尾一說。老太太說:“唉!傻孩子,你能夠回來了,我就放心啦!”程咬金擡頭往屋裏一瞧,是四旮旯空了。西南犄角,窗戶紙破爛了,窗戶下是破鍋臺。西北犄角,擱着個碗閣子,只剩了三條腿,一條腿用磚墊着,裏面有仨盆倆碗,幾雙破筷子。迎門一張破桌子,旁邊放着一條破板凳,一把破椅子。三間北房,兩明一暗,裏屋掛着片破簾子。程咬金說:“媽呀,咱們家怎麼了?”“唉,阿醜兒,你打了三年多的官司,你賣私鹽的錢,我都墊着花光了,去年因爲想你,又病了一場……這你回來了,咱孃兒倆怎麼辦哪?”程咬金說:“媽呀,您甭着急,我出去找錢去!媽呀,您給我找件衣裳換換!”老太太說:“唉,哪兒有衣裳啊,我都賣了!”老程說:“賣了,賣了吧,媽,您甭着急!”他穿着大紅罪衣罪褲就出來了。

一直走到集鎮上,轉悠了一圈兒,一轉臉,見路北有一個三間門面的當鋪,字號是“三合當”。程咬金眼珠一轉,就走進了當鋪門。開當鋪的,都是有錢、有勢、做官的。當鋪的櫃檯比人高,這叫“高攔櫃”,又叫“壓人一頭”。程咬金來到櫃檯頭裏,說:“辛苦您哪!”那個坐櫃的,向來有那高揚臉的勁兒,瞧程咬金這個神氣,慢條斯理地說:“當——啊?贖——啊?”程咬金說:“用倆錢兒使。”“拿什麼做個信息兒呀?”程咬金說:“有信息兒。”說着,解開罪衣飄帶兒,脫下罪衣來往櫃檯上一放,說:“當這個!”坐櫃的高揚着臉兒,把罪衣拿過去,照例抖落了抖落,瞧瞧裏兒上寫着:“東阿縣罪衣七十八號。”又翻過,瞧了瞧面兒,往櫃檯一放,說:“不——要。”程咬金見那坐櫃的窮抖落,正有氣,聽說不要,氣更大了。啊了這麼一聲。坐櫃的說:“我們不要這個。”程咬金說:“咱們是幾步遠的街坊,您就給寫十吊錢得了!我要不等錢使,我不當這個……”坐櫃的又說:“我們不要這個。”“那麼,借十吊錢,行不行?”“我們不認得你。”“那麼,您還是給寫十吊錢吧,我這件衣裳是見過血的東西,避邪!……”“不行。不要這個。”老程說了半天,可是這個坐櫃的怎麼也不行,光是一句話:“不成,就是不要罪衣。”程咬金想了想,說:“那麼你們要什麼?”“什麼都要,就是不要罪衣。”老程說:“好啦,這是你說的!”說着,兩手一扒攔櫃,一下子躥上了櫃檯,往櫃上一躺,說:“我當人啦!”坐櫃的說:“我們沒地方拴號頭。”老程說:“耳朵打眼兒拴號頭!”這時,後櫃就亂了。寫當票的先生一瞧,認識老程,就到後院叫人,說:“老爺兒們,程老虎來了,您去給了了!”老爺兒們是位白鬍子老頭,有七十多歲,在當行裏叫總管,對付摟抽子碰櫃,拍腦袋抹血的事,是老經驗。聽老程在外邊直嚷:“我當人啦!耳朵打眼兒!……”老頭兒走過去說:“程爺,程爺,您請裏邊坐,他們不認識您。”老程說:“我不進去!我到櫃裏頭,你們該報搶案啦!我不進去,我當人!”老頭兒說:“咱們有交情沒有,程爺?”老程懂得這是來了事的,說:“有交情。老爺兒們,我是跟他,不是跟您。”老頭兒說:“有交情,您請,裏邊坐!”大夥把老程攙下櫃檯,到後邊坐下。大夥一瞧老程膀大腰圓,靛臉朱眉,瞧着真是有點瘮人。老程氣呼呼地把經過一說,老頭兒說:“哎,這有什麼,先生快給拿十吊錢來!程爺,您把衣裳穿上!”老程一聽,說:“那不行!我不能穿上!”老頭兒說:“程爺,咱們不是有交情嗎?”老程說:“您要真給我了事,您給寫票兒,不寫票兒,錢我不收,我跟他沒完!”老頭兒說:“程爺,那您光脊樑啊?”“那您甭管了,我光慣了。”“好,那就給您寫票兒!”當下就吆喝下去了:“蟲吃袖破,舊罪衣一件,十吊!”老程說:“老爺兒們,我這回衝您了!”老頭兒說:“是啊,誰讓咱們有交情呢。”老頭兒對老程光是捧着哄着,就希望快把這位請出去完事。當下給老程拿來了兩串錢,老程接過去,就說:“要不衝您,我們倆人沒完!”“得啦,得啦。”“我還跳攔櫃出去吧?”“得,程爺,您別跳攔櫃了,您走這邊吧!開旁門!”老程拿着兩串錢,光着脊樑,大搖大擺地出來了。

老程出了當鋪門,走出不遠,咚咚咚地一溜煙跑到家去。到了家門口,喊一聲:“媽呀,媽呀,開門來!”老太太一聽:“我兒子找了飯轍來了,氣兒足嘛!”剛一開門,老程樂着就進來了,一直往屋裏走,把錢往桌上一放,說:“媽呀,錢弄來了!”老太太說:“哪兒來的呀?你怎麼光着大板兒脊樑就回來了?”老程把在當鋪的事一說,一邊說,一邊格格地樂上沒完了。老太太說:“阿醜兒!這不是正經事啊!這可是頭一回,再要這樣,我可不答應你!”老程說:“媽呀,就是這一回。”老太太說:“這就對啦。阿醜兒,我跟隔壁賣筢子王二給你借來一身舊褲褂,快着換上,你拿倆錢兒,上街買點兒米,買點兒菜,你再買來五斤竹劈子、五斤竹篾子……”老程說:“買這個幹什麼?”“唉,你不知道,你打了三年多官司,我幫王二編筢子,我學會了編竹筢。咱們買點兒材料,我在家編,你挑到集上去賣,爲的是餬口。”老程一聽,是哈哈大笑,說:“媽呀,好了,就這麼辦吧。”這才引出程咬金賣柴筢、大鬧酒樓的節目,下回交代。

詩詞名句
成語典故
神話故事
傳統文化
古文名著
姓氏文化
歇後語
對聯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