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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長子李弘究竟是怎麼死的呢?竟是被親孃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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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652年—675年) ,字宣慈,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的嫡長子,永徽三年(652年)出生,六年晉封代王,顯慶元年(656年)被立爲皇太子。上元二年(675年)四月,李弘隨父皇、母后遊幸洛陽合璧宮時,猝死於綺雲殿,年僅23歲,死後被追封爲孝敬皇帝。李弘的死因一說因病死亡,一說被武則天鴆殺。

《新唐書》的《高宗本紀》《則天皇后傳》《孝敬皇帝弘傳》都毫不含糊地說李弘是被殺害。僅舉《孝敬皇帝弘傳》爲例:“天后方圖臨朝,乃鴆殺孝敬。”

《資治通鑑•唐紀十八》與之一脈相承:上元二年,“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請,數迕旨,由是失愛於天后……己亥,太子薨於合璧宮。時人以爲天后鴆之也。”

由於史實不足,缺乏過程,《資治通鑑》口氣沒有那麼滿,把《新唐書》斬釘截鐵的“鴆殺”,改爲“時人以爲天后鴆之也”,留有餘地。

武則天長子李弘究竟是怎麼死的呢?竟是被親孃鴆殺

李弘被武則天鴆殺一說,還得追蹤到《舊唐書》。

儘管《舊唐書》的《高宗本紀》《孝敬皇帝弘傳》都把李弘之死說成“薨”,但到之後的《承天皇帝倓傳》中有李泌對唐肅宗的一段話:“天后所生四子,自爲行第,故睿宗第四。長曰孝敬皇帝,爲太子監國,而仁明孝悌。天后方圖臨朝,乃鴆殺孝敬,立雍王賢爲太子。”這段話最“雷人”的就是,武則天“方圖臨朝,乃鴆殺孝敬”。李泌這段話還見於《唐會要》。李弘死後八九十年,突然從李泌嘴裏冒出一句天后“鴆殺孝敬”,後人很難知道其根據是什麼,但不少學者的看法是李泌想以古喻今。總之,後世人說前朝人的事,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一般不必當真。

本來,李弘被鴆殺的說法已經沒有多少人認可,但1995年西安新出土的一方《閻莊(623年—675年)墓誌銘》又給“鴆殺說”打了一劑強心劑。

墓誌內容無非是墓主的身世、功勳和死亡年月日,稍微特別點的就是墓主閻莊的身份。閆莊是李弘的太子家令,其父親和叔叔分別是唐代名臣、建築學家、畫家閻立德和閻立本。比較敏感的是閆莊的死亡時間,比李弘晚了約五個月。

志文裏的一段話引起了一些專家、教授的關注:“豈意彼蒼冥昧,福壽徒欺,積痗俄侵,纏蟻牀而遘禍;浮暉溘盡,隨鶴版而俱逝。上元二年從幸東都,其年九月廿一日,遇疾終於河南縣宣風裏第。” 其中的“纏蟻牀而遘禍”和“隨鶴版而俱逝”兩句,被認爲暗示李弘不正常死亡;而“蟻牀”和“鶴版”是解開這個謎的關鍵詞。

下面是有關專家的解讀。

《禮記•檀弓上》曰:“子張之喪,公明儀爲志焉,褚幕丹質,蟻結於四隅。”鄭玄注:“畫褚之四角,其文如蟻行往來交錯。”公明儀爲子張所制覆棺之布,其四角繪紋,如蟻行往來交錯。據此可知,此處“蟻牀”實指靈柩。閻莊因“纏”於靈柩,哀傷過度而罹禍。就是說,閻莊之死,與他哀悼某人有關,那麼他所哀悼的是誰呢?“隨鶴版而俱逝”一句給出了答案。《列仙傳》捲上:“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晉也……遊伊洛之間……乘白鶴駐山頂……拱手謝時人,數日而去,乃立祠於緱氏山下。”後世據此稱太子駕曰“鶴駕”,太子所居宮爲“鶴禁”。”至於“版”字,代指棺槨。聯想到太子李弘正是葬於緱氏山,“鶴版”指太子之死無疑!”也就是說,墓主閻莊之死,很可能與他哀悼太子李弘死亡有關。

筆者認爲,這個解讀可以商榷。

首先,關於李弘之死,朝廷給出的死因是病逝,所以,不會影響太子府的任何人。不像他的二弟章懷太子李賢,是早早背上了謀逆的罪名,才影響到太子府的一大幫官員。

其次,“蟻牀”指靈柩,沒錯;但“鶴版”則不一定專指太子棺槨。

唐王勃 《上絳州上官司馬書》有“鶴板徵賢”之說,實際上“鶴板”指的是徵聘賢士的詔書。再說,人死了,都可以稱駕鶴西去。因此,即便“鶴版”作棺槨解,也不一定非是太子的棺槨不可。把這兩句統一解讀成閻莊因“纏”於靈柩,哀傷某人過度而罹禍就行了。

另外,“上元二年(閆莊)從幸東都”是個重要的時間節點。而“積痗俄侵,纏蟻牀而遘禍;浮暉溘盡,隨鶴版而俱逝”是在此之前。所以,閻莊所哀傷的逝者很可能是上元二年之前去世的另一個人。

這個人會不會是閆莊的叔叔閻立本?

閻立本(?—673年),唐雍州萬年(今陝西西安)人,著名的宮廷畫家,官至右相、中書令。咸亨四年十月初一(673年11月14日),閻立本去世,諡號“文貞”,葬於今江西省上饒市玉山縣冰溪河南武安山北側。

像閻立本這樣一個籍貫在長安且官至右相的政治家和藝術家,死後一般應陪葬在唐太宗的昭陵或者葬在長安附近,爲何卻葬在了偏遠的南方呢?而且舊、新《唐書》對此都沒有記載。

清康熙年間的《玉山縣誌》的記載是:咸亨元年,已是70歲的閻立本不滿二聖(唐高宗、武則天)專權,選在“百官復舊名”的新舊交替之際,感賢如房(玄齡)、杜(如晦),平生謹慎,遭不肖子蕩覆,門戶無遺物,佞如李績,而寢疾誡其弟曰:吾遺諸子今付你,察有志氣不倫,交遊匪類者,皆先撾殺然後聞。攜其子果斷退隱於被朝廷視爲“蠻鄉瘴地”的砂礫鎮旁的武安山,以避“二聖”尋隙加害,爲其人生畫上了一個基本完整的句號。但是,在《舊唐書•高宗本紀》裏,有“咸亨二年春正月乙巳,(高宗)幸東都”,閻立本隨從的記載,而且咸亨三年夏四月戊寅,高宗在東都與閻立本還有過對話。這都說明《玉山縣誌》的記載有失準的地方。另外,據此還可以推斷出,閻立本離開朝廷到南方去的時間最早也要在咸亨三年四月以後。

閻立本爲什麼要在晚年去往南方,得到了朝廷的批准沒有,已經很難說清楚,但閻立本很可能去得不順當,並且置朝廷的挽留於不顧。因此,“浮暉溘盡,隨鶴版而俱逝”也可以解釋成“一切虛幻的功名都隨着朝廷徵召閻立本回朝的‘鶴板’而一去不復返了”。我們甚至還可以推斷,閻立本與朝廷的矛盾還影響到了他的家族。於是到閆立本去世時,作爲他親侄子的閆莊纔有了“纏蟻牀而遘禍”(赴南方爲叔父送葬)的事情發生。

其實,上面所述銘文中那段話之前的一段話也相當重要:“方謂福善攸徵,踐棘林而底績;輔仁斯驗,坐槐庭而緝道。”語中的“棘林”與“槐庭”分別指“九卿”和“三公”之位。這句話讓人感到,閆莊的前途光輝燦爛,他也躍躍欲試,可是出現了意外,好運轉瞬即逝。其實,高宗朝出現過不少父子、兄弟宰相。弄好了,閆莊會延續父、叔的輝煌。可以設想,太子死了,對閆莊的前途會有影響,但不及他叔叔失寵影響大。

另外,閆莊的姐姐閆婉(622年—690年)是魏王李泰的妃子。當初在立魏王還是晉王爲太子的問題上,不言而喻,閆家的態度是支持女婿魏王做太子的。在晉王最終勝出後,作爲魏王李泰的妻弟,閆莊自然是終日裏怔忡不安。但李泰於永徽三年就死了。接着,閻立德也於顯慶元年去世。後來,高宗待閻家還是不錯的。閻立本“顯慶中累遷將作大匠,後代立德爲工部尚書,兄弟相代爲八座,時論榮之。總章元年,遷右相,賜爵博陵縣男”。而對閻莊,也從相州司馬一步一步提升,先後爲太子右典戎勳府郎將、東宮宮城副留守、東宮宮城正留守,最後拜太子家令,若把這些背景綜合考慮,很難說閻莊之死與李弘有什麼關係。

總之,閻立本與閆莊之死都是謎。如果肯定說閆莊就是因哀悼李弘而死,恐怕證據不足。

其實,李弘就是病死的。

首先,武則天沒有謀殺動機。許多人都認爲武則天和李弘有權力之爭,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武則天能夠成爲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除了她本身的素質外,還是客觀條件天趕人湊的結果,即人算不如天算,並不就是因爲她這個人狠如蛇蠍,毒如豺狼。自古皇位都是父傳子,武則天不會不知道封建傳統勢力的強大。作爲母親,她一開始想的只能是“母以子貴”,根本不會與李弘爭皇權。其實,凡事總有一個發展過程,包括野心在內。誰也不可能在八字還沒一撇時,就想着篡奪皇位,且不惜以犧牲骨肉爲代價,尤其是女人。好歹史書沒有編造一個武則天與唐高宗爭皇位、謀殺高宗的故事。按照《新唐書》《資治通鑑》的說法,早在麟德元年(664年),就“天下之政歸於後,而帝拱手矣”,可是,到上元二年,十年過去了,武則天還不是照樣受制於權臣。據《舊唐書•高宗本紀》,上元二年(《郝處俊傳》的記載是上元三年)三月,“帝欲下詔令天后攝國政,中書侍郎郝處俊諫止之。” 這就讓人奇怪了。既然“天下之政歸於後”都十年了,天后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郝處俊壞了自己的好事。這不矛盾嗎?這說明至少到太子弘死的四月之前,武則天的權力都十分有限。郝處俊對她毫不懼怕,直接向她挑戰,她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麼敢在四月就把太子弘鴆殺?

所以,如果按《新唐書》說的那樣,武則天早就當上皇帝了。既然自己大權在握,那多簡單啊,直接把李治宰了,不就行了?還要去立李弘爲太子;李弘死了,又要立李賢爲太子;李賢死了,又要立李哲爲太子……凡此種種都說明,當時武則天就是小心翼翼地圍着高宗轉,以高宗的旨意爲旨意,他根本不要和兒子們爭。至於說後來武則天就真的坐上皇帝的座位了,實在是幾個孩子不是有病,就是缺德才,不是當皇帝的料。由於女人當皇帝實在不容易,出於形勢逼迫,武則天不得不豁出去,果斷殺伐,樹立自己的權威。試想,高宗活着的時候,能看着你把他的幾個孩子都隨便殺掉、廢掉嗎?從高宗果斷除掉長孫無忌、褚遂良集團,以及使大唐領土超越前朝來看,他可真不是史家筆下的窩囊廢,武則天與高宗並稱“二聖”垂簾的過程,就是向高宗學習的過程。是高宗一步一步地把一個後宮嬪妃培養成了一個皇帝。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武則天其實就是高宗的學生。另外,也沒見武則天與李弘之間有多大的矛盾。至於請嫁“蕭妃女義陽、宣城公主”之事,簡直不值一駁。義陽、宣城雖是蕭妃女,也是高宗之女呀!“太子弘言於帝”,大度的武則天根本不會發怒。蕭妃是蕭妃,女兒是女兒。再說,蕭妃並沒有擋武則天的路,她們之間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武則天如果表現得沒有絲毫人性,高宗還會喜歡她嗎?明明就是謠言嘛。

其次,李弘一直是多病的。據《舊唐書•孝敬皇帝弘傳》,咸亨二年監國時,李弘即因“多疾病,庶政皆決於(戴)至德等”。再者,李弘娶裴氏一年半至死未能有子胤,大概也與他的病有關。

李弘死後,朝廷接連下的《皇太子諡孝敬皇帝制》和《冊諡孝敬皇帝文》中都提到他有“舊疾”、“沉痾”。五月五日的制文:“自琰圭在手,沉瘵嬰身,顧惟耀掌之珍,特切鍾心之念,庶其痊復,以禪鴻名,及腠理微和,將遜於位。而弘天資仁厚,孝心純確,既承朕命,掩欻不言,因茲感結,舊疾增甚。”八月五日的冊文:“頃炎氛戒節,屬爾沉痾,實冀微痊,釋餘重負。粵因瘳降,告以斯懷,爾忠懇特深,孝情天至,聞言哽咽,感絕移時,因此彌留,奄然長逝。”都詳細記述了李弘臨終時的情況。“沉瘵嬰身”四個字就具體說明是肺癆了。現在肺癆基本絕跡了。這在當時直到民國就是一個治不好的病。

最後,喪子之後,武則天難抑悲痛,抄寫道經。當年八月十九日李弘被安葬於洛陽恭陵時,唐高宗寫的《孝敬皇帝睿德記》說,李弘聽到父皇將推大位,聞言哽泗:“伏枕流欷,哽絕移時,重致綿留,遂成沉痼。西山之藥,不救東岱之魂;吹湯之醫,莫返逝川之命。”還提到了搶救醫治的事。《金石萃編》卷五十八收錄了這篇碑記。可以斷定,敦煌卷子中的御製《一切道經•序》是以武則天的口氣寫的,甚至是武后親撰的。①當我們讀到“今者黃離遽殞,碧題旋虛,翔鶴可羈,奄促逰仙之駕;鳴雞載響,無復入謁之期。瞻對肅成,慘凝煙於胄序;循臨博望,吊苦月於賓階。拂虛帳而摧心,俯空筵而咽淚。興言鞠育,感痛難勝。故展哀情,爲寫一切道經卅六部”等語時,難道不簌簌淚下,感覺到一個母親在失去兒子時撕心裂肺的痛苦嗎?武則天以超人的毅力爲故去的太子抄寫三十六部道經經卷,反映的是拳拳母子情深!試問,除了母親,還有誰會爲太子說這番話、做這件事呢?這也與高宗在《孝敬皇帝睿德記》中“天后心纏積悼,痛結深慈”之說相吻合,都完全否定他書關於武后殺子之謬說。

結論:李弘病死,死因與武則天無關。

①湯用彤《從〈一切道經〉說到武則天》,載1962年11月21日《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