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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戎馬的韓世忠,爲何晚年開始研究佛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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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世忠曾與岳飛並肩作戰,堪稱“將帥中社稷臣”。而此時,韓世忠“解兵罷政,臥家凡十年”,潛心鑽研佛道之學,並“自號清涼居士”。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他從馳騁疆場的鐵血元帥變身爲與世無爭的世外高人?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跟着小編一起往下看。

(一)萬人莫敵將

韓世忠天生是塊當兵的料,“早年鷙勇絕人,能騎生馬駒。”從軍後脫穎而出,“挽強馳射,勇冠三軍。”

在抗擊西夏戰鬥中,韓世忠大顯神威,憑“斬關殺敵將”、匹馬單槍闖入敵陣斬殺西夏監軍駙馬、“夜登城斬二級”等戰功步步升遷。

在以偏將身份隨主帥征剿方臘時,韓世忠先以一場漂亮的伏擊戰打得方臘軍“敗而遁”,再窮追至方臘至其老巢睦州清溪峒,膽大心細“潛行溪谷”,問清方臘藏身處小路,竟然單槍匹馬“挺身仗戈直前,渡險數裏,搗其穴,格殺數十人”,活捉方臘並全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敉平江南之亂。主帥佩服得五體投地,稱讚他:“真萬人敵也!”

在與金兵的首次交戰中,僅率五十騎的韓世忠與“金兵二千餘騎”發生遭遇戰。韓世忠臨危不懼,巧佈疑陣,殺得金兵“大亂,追斬甚衆。”

1126年6月,駐守北京大名府(今(今河北省大名)的韓世忠得知真定失守後,緊急率部馳援趙州(今河北趙縣)。金兵對韓世忠恨之入骨,“聞世忠在,攻益急。”韓世忠雖陷入“糧盡援絕”絕境,仍拒絕部下的突圍建議,苦思破敵之策。正巧當日傍晚,大雪紛飛,韓世忠計上心頭,夜半時分親率“死士三百搗敵營。敵驚亂,自相擊刺。”金兵統帥在混戰中身負重傷,不治而死。金兵羣龍無首,“及旦盡遁。”

韓世忠取勝後,率部回防“還大名”,在河北兵馬大元帥(一說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康王領導下堅持抗金斗爭。

(二)兩番擁立功

“靖康之變”發生後,移屯大名府的趙構爲避金兵鋒芒,率部“戰略轉移”至濟州(今山東鉅野)。金兵窮追不捨,“金人縱兵逼城,人心忷懼。”韓世忠率部“據西王臺力戰”,多次打退金兵瘋狂進攻。時康王入濟州,世忠領所部勸進。“翌日,酋帥率衆數萬至。”韓世忠臨危不懼,率千人應戰。他出其不意“單騎突入,斬其酋長。”金兵被韓世忠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神勇震懾,“遂大潰”。

韓世忠趁機率部護送康王至南京應天府,並率所部將領懇求趙構即位。趙構半推半就即皇帝位變身宋高宗後,韓世忠被任命爲御營左軍統制,奉詔討賊,“皆斬以獻。於是羣盜悉平,入備宿衛。”

不久,宋高宗不敵金兵瘋狂攻擊,倉皇南逃揚州,“世忠以所部從”,將其安全護送至揚州。宋高宗畏敵如虎繼續逃往錢塘後,韓世忠沿途“收合散亡”,組成一支數千人的隊伍,趕往錢塘隨王伴駕。他在途中得知“苗傅、劉正彥反”,廢黜宋高宗並將自己的“妻梁氏及子亮”扣爲人質“防守嚴密”,不禁悲憤交加,“大慟,舉酒酹神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

韓世忠與其他勤王隊伍與叛軍“舍舟力戰”,並激勵將士:“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他身先士卒,面對叛軍弓箭隊伍“瞋目大呼,挺刃突前。”將士們捨生忘死隨他衝鋒,叛軍驚慌失措,“矢不及發,遂敗。”

宋高宗盼到救星,“步至宮門,握世忠手慟哭。”韓世忠清除隱患後,意氣風發立下“臣誓生獲賊,爲社稷刷恥,乞殿前二虎賁護俘來獻”的誓言,以剩勇急追窮寇,先“擒(劉)正彥及(苗)傅弟翊”,又將逃亡至建陽的苗傅“追禽之。”苗劉之變平定後,宋高宗“手書‘忠勇’二字,揭旗以賜”韓世忠,以感激他兩次擁立之功。

(三)揚名黃天蕩

金帥完顏宗弼率號稱十萬的金兵突破長江天險,氣勢洶洶再次南侵。宋高宗又打算“鞋底抹油----溜了”,韓世忠痛心疾首力諫宋高宗死守:“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宋高宗只得鼓足勇氣,任命“世忠爲浙西制置使,守鎮江。”

韓世忠避其鋒芒,在金兵企圖北渡長江時封鎖江面,與金兵數次交戰,堵死金兵北歸路線。金兵不習水戰,被打得退入黃天蕩(今南京市棲霞區棲霞山與龍潭之間),企圖從此地渡江北逃。

黃天蕩是條只能進不能出的斷港,韓世忠立即封鎖控制出口,將完顏宗弼死困在黃天蕩內。金兵困獸猶鬥,與韓世忠“約日大戰。”決戰之日,“戰將十合,樑夫人親執桴鼓,金兵終不得渡。”

金兵走投無路,先向韓世忠請求歸還所有搶掠財物以換一條生路,又“請以名馬獻”,韓世忠置之不理。金國援兵“趨淮東以援兀朮”,韓世忠毫不畏懼,“與二酋相持黃天蕩者四十八日。”兀朮黔驢技窮,“求會語,祈請甚哀。”韓世忠提出振奮人心的條件:“還我兩宮,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後因漢奸出賣,金兵反敗爲勝,“得絕江遁去。”

黃天蕩之戰“兀朮兵號十萬,世忠僅八千餘人。”此戰極大提振了南宋軍民抗金救國的士氣,宋高宗“凡六賜札,褒獎甚寵。”

半生戎馬的韓世忠,爲何晚年開始研究佛學呢?

(四)揚威大儀鎮

1134年秋,“金人與劉豫合兵,分道入侵。”韓世忠受詔禦敵,“親提騎兵駐大儀(今江蘇揚州西北),當敵騎,伐木爲柵,自斷歸路。”他略施小計,將金兵誘入大儀鎮二十餘個埋伏圈,“遂擒撻孛也等二百餘人。”各部奮勇爭先,取得“擒女真四十餘人”和“俘生女真及千戶等”的輝煌戰績。韓世忠一鼓作氣,“復親追至淮,金人驚潰,相蹈藉,溺死甚衆。”

捷報傳來,宋高宗興高采烈:“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羣臣稱讚:“自建炎(南宋第一個年號)以來,將士未嘗與金人迎敵一戰,今世忠連捷以挫其鋒,厥功不細(其功不小)!”宋高宗高度評價此役意義:“自去冬敵人深入,卿首挫其鋒,鼓我六師,人百其勇。”大儀鎮大捷,被時人視爲“中興武功第一。”

(五)抗敵反和議

韓世忠鎮守楚州(今江蘇淮安)期間,金國扶持的傀儡政權僞齊“劉豫兵數入寇,輒爲世忠所敗。”

1137年,金國因走狗劉豫父子在南侵之戰中屢戰屢敗,惱羞成怒廢黜劉豫地位,向南宋揮舞和議橄欖枝,使“中原震動。”韓世忠敏銳意識到“機不可失,請全師北討,招納歸附,爲恢復計。”

宋高宗一心求和,派“秦檜主和議。”韓世忠接到秦檜從楚州移防鎮江的軍令後,提出反對意見:“金人詭詐,恐以計緩我師,乞留此軍蔽遮江、淮!”且“力陳和議之非,願效死節,率先迎敵。”秦檜置若罔聞,韓世忠倔強地“章十數上,皆慷慨激切,且請單騎詣闕面奏。”宋高宗一面大力褒揚韓世忠的愛國熱情,一面催促秦檜加快和談速度。

韓世忠得知秦檜接受喪權辱國的宋金和約後,義憤填膺,多次上疏勸諫:“不可許!願舉兵決戰,兵勢最重處,臣請當之!”同時分析道:“金國想把我朝當第二個劉豫對待,把全國士大夫都當做陪臣。如果答應合約,只恐人心離散、士氣凋沮!”因遲遲得不到答覆,韓世忠索性請求進京面奏,未被允許。他欲劍走偏鋒,設伏兵暗殺金國使者,亦未如願。因此,《宋史》以惋惜的口吻記載:“高宗惟奸檜之言是聽,使世忠不得盡展其才,和議成而宋事去矣。”

“世忠在楚州十餘年,兵僅三萬,而金人不敢犯。”

半生戎馬的韓世忠,爲何晚年開始研究佛學呢? 第2張

1139年,金國撕毀簽訂僅年餘的宋金合約,中原大地狼煙又起。宋高宗忍無可忍,令岳飛、韓世忠、張俊三大帥北伐。金國因無力滅宋,再次請求議和。秦檜趁機攛掇宋高宗詔令三大帥班師,並任命他們分別擔任樞密使和副使(國防部正副部長),明升暗降褫奪了三大帥的兵權。

韓世忠進樞密院任職後,爲表明不戀兵權心跡,爲自己量身定製了一副文人裝束:“乃制一字巾,入都堂則裹之,出則以親兵自衛。”這身文人打扮,並未掩飾他“性戇直,勇敢忠義,事關廟社,必流涕極言”的愛國本質。秦檜權焰熏天,一些大將一味符合秦檜委曲求全。韓世忠與秦檜“同在政地”,每次見面,除了禮貌性地作個揖外,根本不與秦檜交談。

但是,一旦涉及和議話題,韓世忠就怒不可遏,多次與秦檜展開面對面鬥爭,且“抗疏言檜誤國。”好心人勸他適可而止,當心招致秦檜報復。韓世忠義正辭嚴:“我現在如果畏頭畏尾與秦檜同流合污,死後豈不得在黃泉下接受太祖用鐵杖責打!”因此,《宋史》贊其“與秦檜爭和議之非,不以禍福介意。其在行間,挺身決鬥,百戰不怠,老而益奮。”

岳飛被張俊與秦檜陷害入獄後,滿朝文武深知宋高宗纔是“岳飛冤獄”的真正製造者,因此明哲保身,“舉朝無敢出一語。”唯獨韓世忠義憤填膺,質問秦檜“岳飛謀反證據何在?”聽到秦檜的“莫須有”回答後,韓世忠怒斥:“‘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宋史》由此點贊:“岳飛冤獄,韓世忠救之,(張)俊獨助檜成其事,心術之殊也,遠哉!”

(宋高宗,秦檜)

(六)辭職逍遙遊

韓世忠敢於隨時將矛頭指向秦檜,除了自恃有兩度擁立之功外,還在於堅信偉大英明的宋高宗完全是被秦檜矇蔽才簽訂的宋金和議,因此對秦檜不假辭色。但是,韓世忠內心的敏感與外表的粗獷形成鮮明對比,屬於典型的“豬八戒喝磨刀水——內秀。”

他被迫出任樞密使後,出於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毅然作出“以所積軍儲錢百萬貫、米九十萬石、酒庫十五歸於國”的舍財免災舉動,變相向宋高宗傳達這樣的信息“臣與張俊一樣都是掉進錢眼裏的貪腐分子,沒有絲毫政治野心。”

宋高宗對韓世忠始終信任有加,所以當秦檜唆使心腹彈劾韓世忠時,他一律擱置奏章冷處理。韓世忠也將宋高宗的袒護視爲偏寵,一直與秦檜針尖對麥芒。直到三個英靈昇天,韓世忠才如夢方醒,後怕不已。

1142年1月27日,秦檜將爪牙万俟卨“對岳飛處斬刑、張憲處絞刑、岳雲處徒刑(免死)”的最終判決報請宋高宗批准。早想把岳飛當和議犧牲品的宋高宗即日高效批覆同意,且斬草除根將原可活命的岳雲與張憲“並依軍法施行。”

韓世忠聞訊,在對老戰友屈死痛徹心扉的同時,也徹底看清宋高宗貌似良善溫和實則偏狹歹毒的本來面目。回想起與秦檜針鋒相對的一幕幕場景,韓世忠不寒而慄,後怕不已。被解除兵權的三大帥,岳飛慘死大理寺獄,張俊賣身投靠秦檜,自己已成爲和議的最大障礙。於是,韓世忠決定急流勇退,三番五次上疏力辭樞密使職務。被宋高宗一再假惺惺拒絕後,韓世忠再次上表按正常程序請求退休,終於獲得批准。

遠離險惡的政壇後,韓世忠“自此杜門謝客”,連多年的老部下求見也一概拒絕。有時抹不開情面面見親朋故舊,也嚴守“絕口不言兵”的原則,只談風花雪月之事。從馳騁疆場的百戰老將,變成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隱士高人。

西湖春至,惠風和煦,柳絲如煙。韓世忠盪舟湖面,自斟自飲,一幕幕往事涌上心頭:

在楚州前線抗敵時,他爲激勵將士奮勇殺敵,故意送給怯戰的將士婦女服裝,還在慶功宴上令人給他們畫上“婦人妝以恥之。”怯戰者被羞辱得生不如死,“故人人奮厲。”

在數十年軍旅生涯中,他“嗜義輕財”,將所有賞賜均分將士。他“持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仗規畫,精絕過人。”他“知人善獎用”,培養出一批獨當一面的年輕將領。

退休後,韓世忠與世無爭,如閒雲野鶴般“澹然自如,若未嘗有權位者。”他曾反覆告誡家人:“我名叫世忠,你們千萬不要避諱‘忠’字!如果因避諱而不言忠,那纔是忘記什麼纔是真正的‘忠’!”

《宋史》雲:韓世忠“暮年退居行都,口不言兵,部曲舊將,不與相見”,從叱吒風雲的名將華麗轉身爲清涼居士的原因只有一個:“蓋懲岳飛之事也!(以岳飛負屈含冤而死慘事爲前車之鑑啊!)”可謂一針見血,入木三分!

無獨有偶,明代官至南京刑部尚書的文史學家王世貞稱讚韓世忠的

“忠志材氣有古大臣風!”高度評價他“晚節優遊物外”的做派爲“以智藏身”,並將他與功成身退的智者張良相提並論。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一直被中國古代文人奉爲出世入仕的圭臬。韓世忠“以智藏身”安享晚年的做法,暗合這條文人處世標準。因此,在南宋三大帥中,岳飛含冤而死,張俊遺臭萬年,唯有韓世忠安享晚年。這樣的生存智慧,值得後人深思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