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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貞的家境如何?他是怎麼成爲大收藏家的?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83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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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王世貞,由他所著的《弇州山人四部稿》,是中國文學史上不得不提的著作。我們也會想到他爲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作序,促成了南京書商胡承龍印刷發行這部醫學經典。作爲歷史上文人士大夫階層中的代表性人物,王世貞個人生活中自然也少不了與藝術產生交集:除了寫得一筆好字,他亦有鑑藏書畫的功夫和雅好,他提出的中國古代山水畫史發展主線,已經成爲一條經典的文脈。本期“鑑藏史話”欄目也將帶您領略王世貞的書畫鑑藏世界。

家境殷實是王世貞涉足藏界的一大原因。嘉靖五年十一月初五,即公元1526年12月8日,王世貞出生於蘇州府太倉地區的一個儒業世家。他的祖父王倬曾官至南京兵部右侍郎,父親王忬也曾任大同巡撫加兵部右侍郎、薊遼總督。李維楨在爲王世貞所作的《弇州集序》中說,王家“三世爲九卿八座鉅富”,王世貞在寫給友人俞允文的信中也自述,“幼藉尊君之庇,不耕而粢,不蠶而帛,出無步趨,日享再肉”。可以看出,王世貞生活在一個經濟寬裕且又有遊藝享樂傳統的士大夫家庭中,其多次築園建館、寶藏書畫也就不足爲奇了。

王世貞的家境如何?他是怎麼成爲大收藏家的?

仕途的不得意也是王世貞流連於書畫金石,或者說寄情於藝的另外一個重要因素。王世貞22歲考中進士步入仕途,到65歲致仕,其間宦海沉浮43年,因爲與首輔張居正關係不睦,王世貞經歷了爲官生涯的兩起兩落,大約有一半的時間在家鄉過着亦仕亦隱的生活,所以他以“弇州山人”自號。也正是在這20餘年的時間裏,王世貞才展開了他與吳地文人、書畫家以及鑑藏家之間的交遊活動。

王世貞在明代中晚期頗富影響力,他兼具官員、文學家、史學家等多重社會身份。當時,一批文人墨客聚集在王世貞的周圍號稱“後七子”,成員包括李攀龍、王世貞、謝榛、宗臣、樑有譽、徐中行、吳國倫、餘日德、張佳胤(先後有人退出和加入),其中5位文學家又被稱爲“廣五子”。其次是一批未能入仕的、兼具文人身份的書畫家,他們圍繞在王世貞周圍成爲門客,爲其作書繪畫、品題鑑賞。另外還有一些江南鑑藏家例如莫是龍、陳繼儒等亦與王世貞聲氣相通,在王世貞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多層次的社交圈,作爲雅集活動的核心人物,王世貞近半數的藏品是這種交遊活動的產物。

另外從王世貞在書畫題跋中留下的隻言片語,我們還可以看到他對書畫的熱愛,尤其是像“寶而藏之”“四君子詞翰與畫亦足稱三絕,故識而留之山房”“其善藏之”等詞句,這說明王世貞認爲書畫作品是一種別樣的精神財富,他個人的這種別情雅趣同樣也是他鑑藏活動開展的一個非常內在的動因。王世貞的鑑藏活動除了個人鑑賞之外,他的書畫藏品還有另一功用就是文人雅會的憑藉,在他的諸多藏品上面留有一大串名家的題跋,這又反過來成爲他們交遊的次生結果。

收藏渠道不一而足

王世貞的書畫鑑藏動機並無太強的功利性,他的收藏方式、渠道也是多樣化的。有文字記錄顯示,王世貞收藏的繪畫作品共計有67件,書法作品90件,總計157件。其中有67件作品題跋中涉及了作品的藏進方式。概括起來,主要有如下幾個渠道:

1.購買搜求。此類藏品共18件,這類藏品最能體現王世貞書畫鑑藏活動的主動性。其中王履的《華山圖》冊頁中的4幅作品以及文同畫的墨竹(因收藏此作從而創作《題文與可畫竹蘇子瞻詩後》)均是王在酒肆中購得。此外還有一些破落子弟因爲維持生計,便拿出家藏主動向王世貞兜售,也有些人礙於情面,拿畫作來典質銀兩,王世貞也收下了。有三件藏品是直接以米糧、書籍等實物交換而得,例如《豐存禮手札》是“以五斗米得之” 。在這些記載中王世貞使用了不同的詞彙如:“特收之”“落餘手”“見售”等,有些還記下了錢數,例如《傳唐褚遂良摹王羲之行書〈蘭亭序〉》的購價就高達“百三十金”。

王世貞的家境如何?他是怎麼成爲大收藏家的? 第2張

2.交換受贈。王世貞作爲頗有盛名的文人雅士,他吸引了一大批布衣文人和後學晚生前去拜訪請教,書畫雅玩自然是這種交往最佳的拜見禮。另外還有王世貞的族人、同僚、文友,他們都知道王世貞喜好書畫鑑藏,所以每有所得便舉以見贈,據王世貞的跋中所記,他共有14件藏品是交換或接受饋贈所得。其中4件是用撰寫文章交換的,有些士紳耆宿死後,他們的子孫便拿出家藏的書法名畫來贈予王世貞,求王爲其亡親撰寫墓誌銘,據統計共有10件藏品,如宋人摹閻立本《蕭翼賺蘭亭圖》等,均是賓朋親友的饋贈。

3.交遊求索。在王世貞的書畫藏品中,還有17件作品是當時的書畫家與其直接交遊的結果。路易斯·耶華在他的文章《中國畫家與贊助人(八):贊助人王世貞》中,極力想把高雅的文人交遊還原爲明確的物質利益交換,筆者認爲這種討論方法忽視了中西文化之間的差異。據跋中所記,王世貞與吳門四家之一的文徵明有過直接的交往,與王世貞較有密切交遊的後期吳門畫派畫家主要有文嘉、錢榖、陸治、周天球以及書家俞允文,這些人或是主動爲王世貞作畫,或是王世貞乞令其作。

據記載,1553年28歲的王世貞爲躲避海寇,奉母親之命遠赴吳中,順便拜訪了時年已84歲的文徵明,後者特以書畫相贈;文氏次子文嘉與王世貞的交遊就更密切,多次爲王的藏品補書添圖。陸治也曾與王世貞有密切的交遊往還,1572年,王世貞至洞庭湖,邀陸治同遊並贈陸詩文。次年5月陸治回訪王世貞,特據詩意畫《洞庭勝境》十六幀饋贈王世貞。後來陸治再請王世貞爲其寫傳,又畫了《遊太湖圖記》、臨《王安道華山圖》送王世貞。錢榖1574年爲王世貞作《紀行圖》,而後他又成爲王世貞的園中常客,王每得佳紙好墨,便會請錢榖作圖。此外,周天球、尤求爲王世貞摹古畫,而俞允文、周之冕等也曾在王世貞家的小園中避暑消夏,爲王世貞作書畫。

王世貞的家境如何?他是怎麼成爲大收藏家的? 第3張

王世貞與友人在其園中雅集,除了詩文酬唱之外,書畫鑑賞也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文嘉、俞仲蔚、周天球、錢榖、陸治都是王世貞園中座上常客,他們都拿出自己的藏品來互相品賞題跋。所以王世貞的藏品收進以後,他往往會根據自己的實際欣賞需要和對書畫史的認識,與友人一起對藏品進行一些整理和保存工作。

1.補書添圖。王世貞收得一些殘缺的書畫作品,或有的在流傳過程中部分脫落,他便乞請文嘉、俞仲蔚、尤求等書畫家補書添圖。還有的是王世貞根據自己的欣賞趣好來請書畫家修復增補的,例如根據《十絕句詩畫跋》中的記載,王世貞在收得趙文敏書寫的唐人絕句後,他認爲詩歌婉麗有情,“得藍田詩中畫趣,翩翩能發之”,當時正值錢叔寶與尤求在他的“蘺薋園”中,於是王世貞便請他們各作小景圖10幅。而後遊至吳興,王又請文嘉續畫,最後合裝成一冊。

2.裁合重裝。王世貞會根據他對書畫史的理解,將部分收來的書畫作品進行重新裝裱。爲了便於保存與欣賞,他會把小幅合裝成長卷,他的選擇標準主要源自於他的書畫史觀點,有些是按照朝代爲依據,如《宋名人山水人物畫冊》《元名人墨跡》等;有些是以畫家爲單位,如《唐伯虎寫生冊》;還有些是以題材爲單位。有時,王世貞認爲畫上題詩與畫作內容不合,他便會裁掉部分題字,還會在審定之後,將先後收入的詩畫重新合裝。例如他曾在俞允文死後,將自己收藏的俞書跡合成一卷。

3.臨摹。面對部分非常珍貴的藏品,王世貞不忍時常打開欣賞,他害怕損壞畫面,亦或是別的藏家不願轉手的好作品,他都會請人臨摹下來。王世貞所藏晉唐名跡大多是臨本,在1579年王世貞就曾請仇英之子爲他臨晉唐古畫四幅,請周天球爲其臨過《十八學士》,又請章仲玉把家藏的蘇長公真跡臨摹裝成卷,便於欣賞。

4.建立藏寶閣。在王世貞的題跋中,還提到了他收藏書畫的場所,其中有小酉館、九友齋、蘺薋園,這些都是王世貞的私家園林。其中蘺薋園築成於1563年,原名取自屈原《離騷》“屈氏離而弗服”之意,錢榖、尤求曾爲此園的竣工而作畫,周天球於畫上題記。

鑑定考證相結合,偶有誤判

王世貞的書畫題跋中提及的他所有過眼的作品共有600餘件,積累了一定的鑑定經驗,但是他偏重於品評鑑賞,尤其是對於宋元明代的作品,涉及真僞鑑定的部分主要是晉唐古畫。通過這些題跋我們可以稍微進一步認識一下王世貞的書畫鑑定方法。

1.查考畫譜依據。對於晉唐古畫的風格面貌,王世貞沒有具體的感性認識。當面對一件原跋中認爲是晉唐繪畫的作品,王的重要依據就是查考畫譜的記載,即畫中若有跋已指認爲某人所作,王世貞便查考畫譜中是否記載有此畫家,所記畫家是否曾作此圖,以及註明風格與畫中是否相合,以此來定真僞。如《夫子杏壇圖》,有人認爲這件作品爲吳道子所畫,但王世貞的意見卻是此作沒有“吳帶當風”的神韻,他認爲畫中筆墨與所記不合,所以難定真僞。在鑑定范寬款《山水卷》時,王世貞評論此卷畫面上的層巒疊嶂,掩映向背,具有條理,與宋人評價“遠望不離座外”相合,所以應是真品無疑。應該說這個依據的主觀性太強,準確度相對就不夠, 所以這種鑑定方式就有漏洞,《傳唐褚遂良摹王羲之行書〈蘭亭序〉》因寫於黃絹上,故又名“黃絹本蘭亭”。王世貞定爲王羲之真跡並題跋:“書法翩翩逸秀,點畫之間真有異趣。襄陽所稱慶雲麗霄,龍章動採,庶幾近之。”又云:“此本藏深山民間,落黃拾遺熊手,以百三十金售餘。後有襄陽題署,備極推與”。事實上,“黃絹本蘭亭”最終被證實並非王羲之手筆。

王世貞的家境如何?他是怎麼成爲大收藏家的? 第4張

2.考證文獻史料。對於歷史故事畫,王世貞大多是通過文獻古籍關於史實的記載來考證的。例如對唐閻立本的《蕭翼賺蘭亭圖》考證中,王世貞看出傅朋的跋中所記與何延所記有矛盾之處,王世貞就認爲傅朋跋中所記並非實錄,因與畫面人物情狀不相符合,對作者是否爲閻立本的問題王世貞也認爲有疑點。還有在對王詵的《西苑雅集圖》的考證中,王世貞比較了其所見的《西苑雅集圖》的幾個本子,所畫皆有不同,所畫人物也不盡同,他認爲這是由於《西苑雅集圖》並不是一次盛會的實錄,參與雅集的諸人並不常聚,也不盡在一時,王詵不過是把常與他交遊的人畫在了一起,其他人又以此爲題傳寫,所以注本多有不合處,這個觀點已經成爲鑑藏史上的重要貢獻。

3.考證服飾衣冠。在對彭茂才的《古十八學士圖》的鑑定中,王士貞認爲與其所藏兵科臨本不甚合,一則畫中僅有十六人,再則畫中尊貴者的服飾都是長耳襆頭,直領衫,腰繫帶或絲帛,有的爲方團垂撻尾,地位卑賤者的服飾均爲短耳幘、盤領衫,系飾以銅鐵的窄帶,王士貞認爲這與史書所記不相符合,晉唐二史中記載輿臺皁隸都是系銅帶,帶長耳進賢冠,這與禮制不符。在周天球送給王世貞的《十八學士》中,王世貞又從畫中人物的所着袍服的色彩來考證,認爲也與唐代服制規定有矛盾之處。

4.考察詩畫意境是否相合。對文辭頗爲敏感的王世貞,還會考察畫中的題詩與繪畫是否相契合,例如在《題煙江疊嶂圖歌后》中,王世貞就根據詩意與畫境有相牴牾處,他認爲這是好事者將畫與題詩生硬合裝所致,這些看法應該都是真知灼見,是王世貞的真正鑑藏功夫。

回顧王世貞的書畫交遊、雅集、賞畫、鑑藏活動,這是他提出一些非常重要的書畫史觀點的認識實踐基礎,同時這對於我們今天的畫學研究以及書畫活動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啓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