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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歷史上有名的昏君萬曆皇帝爲什麼寬待言路?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1.14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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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明史讀到《神宗本紀》,順帶着讀了黃仁宇先生的《萬曆十五年》,感觸良多。“扒着門縫看歷史”,原本不想寫任何一位皇帝。畢竟,皇帝一般都是另類的。比較難寫,也比較難把握。深宮之中,萬人之上,其心誰知耳?

明神宗萬曆皇帝朱翊鈞(1563-1620),乃明朝第十三個皇帝,明穆宗朱載垕第三子,隆慶二年(1568年)被冊立爲太子。隆慶六年(1572年),穆宗病死,朱翊鈞繼位,第二年改年號爲萬曆。明神宗朱翊鈞也是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對萬曆皇帝,歷來沒有什麼好的評價,《神宗本紀》也是有結論的,其說“故論者謂明之亡,實亡於神宗”。其中,史界指責最多的,仍是萬曆皇帝居然可以不上朝、躲在宮中“罷政”二十七年。

對萬曆皇帝,我從沒有什麼好感。其實,有明一朝,大抵是沒有什麼好皇帝的。當年,喜歡讀明史的毛澤東就說過一句話:“《明史》我看了最生氣。明朝除了明太祖、明成祖不識字的兩個皇帝搞得比較好,明武宗、明英宗還稍好些以外,其餘的都不好,盡做壞事”。其實,毛澤東的評價,也不見得正確,其中,“稍好”的皇帝,當不該是武宗英宗,而應該是仁宗宣宗,所謂“仁宣之治”也,可惜,他們倆,執政時間太短。最差的皇帝,評判或許比較一致,這就是明世宗嘉靖皇帝和明神宗萬曆皇帝。毛澤東曾對嘉靖皇帝不以爲然,說他“煉丹修道,昏庸老朽,坐了四十幾年天下,就是不辦事”。呵呵,這個萬曆皇帝,我看也是差不多的。

然而,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讀罷明史,我發現,萬曆皇帝也是有優點的。而且,這個優點,在歷朝歷代的皇帝之中,似乎都是沒有的。這個優點,就是他以寬仁之心對待臣子的言路,其對待羣臣進言的獨特胸襟,亦十分罕見。史書記載,萬曆時期,衆大臣直諫成風,似乎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裏,紛紛與之擡槓作對,甚至以謾罵的口吻,譏諷皇帝貴妃。言辭之激烈,態度之強硬,空前絕後。但是,萬曆皇帝雖說極其不爽,卻沒有因進言不當而殺掉任何一人。

我們不妨引錄一點萬曆執政期間衆臣“批鱗”式的奏疏,看看大臣們的過份言辭。

解密:歷史上有名的昏君萬曆皇帝爲什麼寬待言路?

比如,關於萬曆皇帝的“聚斂民財”,右都御史漕運總督李三才說:“今闕政猥多,而陛下病源則在溺志貨財。”工科給事中王德完說:“民何負於君?而魚肉蠶食至於此極耶!”戶科給事中田大益痛斥:“陛下驅率虎狼,飛而食人,使天下之人,剝膚而吸髓,重足而累息,以致天災地坼,山崩穿竭”。關於萬曆皇帝“裝病”不上朝,禮部主事盧紅春說:“若真疾耶?則當以宗社爲重,毋務爲豫樂以爲基禍;若非疾也,則當以詔旨爲重,毋務以矯飾以起疑”。關於立儲之事,御史馮從吾上書:“謂聖體違和,欲以此自掩……天下後世,豈可欺乎?”

還有一個叫大理寺左評事(應該是個不大的官員),名叫雒於仁。萬曆十七年(1589年)十二月,雒於仁上了奏摺,居然批評萬曆皇帝“酗酒”“戀色”“貪財”“尚氣”,並獻“四箴”,希望皇帝檢討並改正。言辭激烈、情緒憤慨,簡直是破口大罵了。這種言辭,任何朝代的帝王恐怕都是難以容忍的。萬曆皇帝也是人,當然也生氣。他叫來首輔申時行,發誓要嚴懲此人。衆所周知,這個申時行,本是一個謹小慎微之人,向來以無過爲榮、以無爲引爲政績。沒有想到,這麼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也對萬曆皇帝的決定予以婉拒。可見當時的進言風氣,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此事的最後處理結果,僅僅是將雒於仁革職爲民,大事化小,草草了事。倘若是太祖成祖在世,這樣的人,誅“九族”外加“十族”,都是不過份的。

中國的封建王朝,皇帝是九五之尊,朕即天下、朕即真理。萬曆皇帝卻何以如此呢?這是性格溫和仁厚、心胸大度?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想想萬曆皇帝對張居正的“秋後算賬”,也是夠慘忍的了,他怎麼偏偏就對進諫之臣網開一面了呢?

其實,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AB型的萬曆皇帝,自有其做事的性格。有一個人,或許對萬曆皇帝之“善待言路”產生重要影響,這就是他爺爺明世宗嘉靖皇帝。這個嘉靖皇帝,也是一個另類人物。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乾綱獨斷”,對待諫言,向來不聽,而且,但凡不中聽者,格殺勿論,無論是誰,想勸也勸不動,可謂是鐵石心腸。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轟動一時的所謂“大禮儀”事件。

明史說:嘉靖皇帝“諱厚熜,憲宗孫也。父興獻王祐杬,國安陸。”顯然,他做皇帝,不是“子承父業”的。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明武宗死了。這個年號正德的皇帝,乃是明憲宗的孫子,明孝宗的獨子,其繼大位後荒淫無度,31歲即早逝,且無子嗣。國不可一日無君,於是,朝廷依循“兄終弟及”的祖制,想到了遠在湖廣安陸府(今湖北鍾祥)就藩的興獻王之子,也就是明武宗的堂弟興王朱厚熜。其時,年僅十五歲的朱厚熜匆忙赴京,以藩王身份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嘉靖,即爲嘉靖皇帝。其在位45年,也是明朝實際統治時間最長的皇帝。

按照古代禮制,皇家嚴格要求過繼的子女在觀念上要以嗣父嗣母爲尊,不能再認自己的生身父母,是爲“禮”。因此,已是嘉靖帝的朱厚熜,在禮儀形式上,已是明孝宗的兒子了,也就是說,他得管明孝宗叫爸爸。但是,朱厚熜天性乖張倔強,他纔不理這一套兒呢。公元1524年(嘉靖三年),嘉靖皇帝提出,他要追尊已去世的生父興獻王爲“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將他的生母興王妃蔣氏尊爲皇太后、併爲親生祖母另置宮殿尊養。另外,他也似乎不將先皇帝明孝宗和明武宗放在眼裏,以“皇伯考”和“皇兄”稱之。這件事,朝野震驚,羣臣反對。以老拯相楊廷和其兒子楊慎爲首的數百文武官員,集合在皇宮之外,以哭進諫,直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然而,朱厚熜不僅不聽,還徒生無名之火,他下令,將哭聲最大的人,統統逮起來,一下子抓了一百三十四個大臣,第二天,又抓了九十人,這還不算,他下令施以廷杖,要教訓教訓這批迂腐的大臣,結果有十九人被活活打死了。在歷時三年的爭議之中,仍有大臣前赴後繼,相繼進諫,然而,嘉靖皇帝不爲所動。他的迴應也是簡單的:殺頭的殺頭,罷官的罷官。於是,天下人都知道了嘉靖皇帝的固執,從而“相誡勿言”。此後數十年,竟然到了無人敢於直諫的地步。當時,大臣一言不慎,都是可能招來滅頂之災的。直到嘉靖末年,纔出了一個異類人物海瑞,演繹了一出“海瑞罷官”的故事。此事容另述。

後來的後來,嘉靖死了,穆宗即位。穆宗在位僅六年便去世,於是萬曆皇帝年紀輕輕(10歲)就做了皇帝。萬曆皇帝小的時候,他有兩個老師,一個是張居正,另一個就是他的生母李太后。萬曆皇帝,甚至有點怕這兩個人。《明史》就說“帝事太后惟謹,而諸內臣奉太后旨者,往往挾持太過。”據史料說,李太后經常教育萬曆皇帝,教育他千萬不要學祖父嘉靖皇帝。顯然,李太后是把嘉靖皇帝當作反面教材的,他曾說,不要學你爺爺,不聽忠臣之諫,大殺建言的大臣,註定是要落得個謗名惡名於世的。她還建議萬曆皇帝學唐太宗,要從諫如流,做個明君。或許,海瑞罷官的故事,萬曆皇帝從小耳熟能詳,幼年的教育,或許是可以銘記一生的。因此,在對待言路的問題上,萬曆皇帝便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極端了。

對萬曆而言,他在位期間,也發生了一件大事,也是與皇家有關的。這就是萬曆十四年(1586年)的所謂“國本”之爭。按照中國君主專制時代的規矩,皇帝與皇后生的兒子是嫡子,與其他妃子生的是庶子,嫡長子是當然的皇位繼承人,如果沒有嫡子,則以庶子中最年長者爲皇太子。即所謂“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萬曆的皇后,沒有生過兒子,即無嫡。萬曆十年(1582年),一位王姓宮女生替萬曆生下了長子,這就是朱常洛。這個故事,“當年明月”先生曾有生動記述,這就是人稱“一月天子”的泰昌帝。到了萬曆十四年(1586年)正月,萬曆皇帝寵愛的妃子鄭氏也生了一子,取名朱常洵,萬曆皇帝很高興,立即冊封鄭妃爲皇貴妃。萬曆的意思是明確的,他想立朱常洵爲太子,但是,滿朝文武反對。同年二月,內閣大臣申時行等提出冊立太子之事。於是,一場皇太子之爭,由此拉開序幕。

照理說,立太子之事,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他想立誰就立誰。但是,明朝的大臣,似乎都是迂腐透頂的,他們偏要干涉。這事要放在嘉靖皇帝身上,早就龍顏大怒,狂開殺戒了,但是,萬曆沒有。因爲他知道,嘉靖的辦法是不對的,他從小受的就這種教育。於是,他的辦法先是裝糊塗,然後是一拖再拖,實在不中聽了,火氣上來了,他也就是罷你的官而已。於是,明朝羣臣們前仆後繼,接二連三地上書責問萬曆皇帝。其結果,仍是不斷地有人被罷官,被處置。不過,萬曆只守住了一條原則,他不殺人。當然,很多人依舊不甘心。最後,萬曆也覺得,這種不休止的爭義,太沒有意思了,他也實在懶得同羣臣見面了。因此,他採取的辦法,就是不上朝,咱不見面、也聽不到你等之人說話,不就得了。或許,萬曆開二十幾年不上朝之先例,估計同這件事是有關係的。

萬曆從此躲在深宮之中,既吃喝玩樂,又圖長生不老之術,還居然修煉什麼“斷頭大法”,對羣臣的種種進言,他一概都是兩個字:不發或者不報,有時候,也有三個字:“知道了”。當然,他也不是任何政事不管的,史料記載,萬曆躲在深宮的長年歲月中,涉及國家的大事,他還是親手處置的,比如,他指揮的明朝“三大役”,比如,他重用熊廷弼鎮守遼東軍務等等。在我看來,萬曆心裏最煩的事,就是大臣們的“國本”之爭,我喜歡的兒子,不能當太子,我不喜歡的人,你們卻偏偏要力捧,這都是什麼事啊。直到萬曆二十九年(1501年),這場歷時十五年的“國本”之爭,纔有了結果。這一年,萬曆皇帝因爲一些小事,對鄭貴妃產生不滿,感情之事,向來是最難捉摸的,皇帝也不例外。他最終決定冊立朱常洛爲太子。

或許,史官們都是正統之人,他們都想證明封建倫綱之正確,因此編出許多故事,說明萬曆皇帝立朱常洛乃是天意。比如,有野史說,萬曆曾爲鄭貴妃寫過立朱常洵爲皇太子的字據,並且讓她用金盒密封保存,誰知若干年後打開一看,蟲子居然把字都吃光了。萬曆皇帝不由感嘆:“這是天意。”這種故事,自然不可信,既然是密封的,蟲子又怎麼進得去,又活得了?不過,依我之見,萬曆的最終決定,似乎是錯誤的,他封的太子,僅僅當了一個月的皇帝,不受節制,天天縱慾,自然一命鳴呼了。當然,他所中意的朱常洵(即福王),也不是什麼好鳥。此人就蕃洛陽,惡名遠播,後被李自成所殺,其肉亦被烹,也算是爲大明王朝盡了忠。

讀這段歷史,無非是想說明,萬曆怠政,斷送大明未來,是事實;但是萬曆皇帝前所未有地寬待言路,也是事實。當然,也有人不當引申,說萬曆皇帝倘若一路“英明”下去,大明王朝有可能開創中國君主立憲體制之未來。這就不是正確之唯物史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