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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太原會戰考:太原會戰始於大同的意外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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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制訂“大同會戰”計劃時,閻錫山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判斷,日軍下一步的行動無非有兩種可能:一是以一部兵力由蔚縣向廣靈行佯攻,以主力沿平綏路西進,奪取大同以圖切斷晉綏之聯絡線;二是以一部兵力向天鎮行牽制攻擊,以主力向廣靈進攻,企圖切斷我雁門關後路。

但這兩種情況,他更傾向於第一種,也就是日軍主攻方向在天鎮、大同。他打算實施機動的作戰方針,那就是——以主力配置於天鎮、陽高、廣靈、靈丘、平型關各地區,以一部控置於大同、渾源、應縣附近以策應各方之戰鬥,相機轉移攻勢。

他設想:如敵以主力進攻廣靈時,該處守兵應固守待援,以總預備隊主力應援該方面之戰鬥……如敵主力進攻天鎮,天鎮守軍拼死待援,大同附近之總預備隊應向天鎮挺進,渾源附近兵力偷渡桑乾河向天鎮右翼實行側面攻擊,以牽制敵人。俟其頓挫,由天鎮兩翼夾擊之。

這一計劃得到了蔣介石的批准和鼓勵,蔣介石還答應速派河南地方部隊劉茂恩的第15軍開往山西,歸閻錫山指揮。

1937年太原會戰考:太原會戰始於大同的意外失手

具體作戰方案是:以李服膺第61軍在天鎮、陽高等地設防,佔領既設的“國防工事”,阻止日軍西進,掩護聚樂堡、大同主陣地帶。其任務是沿平綏線節節抵抗,誘敵至大同外圍,由傅作義的第7集團軍和楊愛源的第6集團軍聚而殲之。

負責打頭炮的是李服膺。他的第61軍首當其衝,正面迎敵,對整個防線舉足輕重。一切的關鍵在於,李服膺能否盡最大限度頂住進攻天鎮、陽高的日軍,使主力部隊從容佈防。

李服膺是在匆忙撤退的過程中接到閻錫山令他防守天鎮、陽高等地的命令的。第61軍名義上是一個軍,其實僅有一個師和一個獨立旅,共7個團。況且這點部隊在平綏線上同日軍已有所接觸,雖未大打,但仍受到一定損失。

對於天鎮、陽高等地的“國防工事”,第61軍的官兵十分熟悉,因爲這些工事是一年來他們自己動手修築的——正因爲比較熟悉,李服膺和他的部下才深知其中的利害。施工時,他們從太原只領到很少的材料,鋼筋、洋灰不足計劃準數的1/10,民工工資、兵工津貼被閻錫山百般剋扣。據說閻錫山用它在全國各商埠大做買賣。這種偷工減料做成的所謂國防工事能抵禦日軍的飛機大炮嗎?況且此時還有不少工事未完工,難以使用。有人發牢騷:“做國防工事,不給工具材料,一味剋扣工資津貼,這明明是拿上肉彈頂鐵彈……”

不難設想,當李服膺接到閻錫山“堅守3天,拒敵西進”的命令時,表現出了一定的驚慌。但他信奉“咱不做閻先生不放心的事,不做對不起他的事”這一類的話。倉促中將獨立200旅第400團部署在盤山制高點上,第101師的3個團依次在盤山以北的羅家山、李家山、鐵路兩側至北山瓦窯口一線佈防,第399團負責天鎮城防,第401團駐守在天鎮城外,第414團駐守天鎮以西約30公里的陽高縣城。這樣,第61軍構成了以盤山爲主陣地、由4個團組成第一道防線,以及以天鎮、陽高兩城爲縱深防線的T字形防線。軍司令部駐於陽高縣城內。

據親歷過天鎮之戰的第101師第213旅旅長楊維垣回憶:戰前,李服膺曾親蒞一些部隊講話,號召官兵不怕犧牲,堅守陣地,軍部還印發了《告全軍官兵書》,部隊可以說士氣旺盛,鬥志昂揚。

9月5日,即第61軍進入陣地的第二天,大批日軍尾追而至。開始日軍並未攻擊最爲重要的陣地盤山,而是集中火力攻擊第101師第425團的李家山、羅家山陣地。團長李在溪注意到,日軍這次進攻,並不用慣用的步炮協同的戰術向他們衝擊,而是先以步兵涌至陣地前,誘使他們進入陣地後,敵飛機即低空投彈掃射,然後繼以猛烈炮火轟擊。如此反覆,整整延續了4晝夜。敵步兵根本沒到他們團陣地直接衝鋒,他的1?300餘名的團隊即傷亡官兵700多人,全團9個連長,陣亡3人,傷5人。

李在溪心中十分焦急,前後共給軍長李服膺送去18份緊急戰況報告。40多年後,李在溪回憶道,李服膺和他軍部的全體人員,驚慌失措,整天忙於鑽防空洞躲飛機,他的18份報告,被軍參謀長劉金聲裝入褲袋內睡了大覺。第4天的傍晚,李軍長和他通了電話,說:“你團的情況十分危急,應該給你增調兵力,但目前實在抽不出部隊來,無論如何你要盡力支撐,不能放棄陣地。”

然而,李在溪的直接上司、第101師213旅旅長楊維垣卻回憶說:“此時,軍長李服膺在陽高城內坐臥不安,率幕僚人員與直屬騎兵連進駐天鎮城西村莊,指揮作戰……綜計我101師傷亡官兵共達千餘名。遺憾的是,我旅425團團長李在溪,自始對抗戰抱悲觀消極態度,在陣前竟越過師、旅長,多次徑電軍長請病假辭職。軍長知他無病,覆電責以大義,指示他勉爲其難……該團程琮營被敵人突破一處,全團潰退下來。我嚴令該團立即反攻,雖未完全恢復原陣地,總算穩住陣腳,全線未受嚴重影響……”

可以肯定地說,最初的戰鬥是激烈的。3天過去了,第一線的部隊雖殲敵不多,但傷亡十分慘重,工事悉數被毀。所幸的是主要陣地並未丟失。李服膺在陽高城他的指揮部裏,總算舒了口氣。然而,這時候,他又接到了閻錫山“續守3天,掩護大同會戰”的電令。閻錫山的命令他自然不敢違抗,只好強打精神督促部隊全力堅守,一完成任務馬上撤退。

如果不出意外,再堅守3天估計問題不大。天鎮是雁北地區的門戶,此仗是日本進攻山西的第一仗,如果打好了,誰的臉上都感到光彩。

然而,意外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意外的情況就出在防守盤山的第400團身上。

盤山位於天鎮東南約4公里的地方,是一座高峻險要的山峯,也是天鎮的名勝。站在山頂,既可以俯瞰平綏鐵路,又能屏障天鎮全城。按說日軍要佔領天鎮,必先攻下盤山。

第400團的團長叫李生潤。幾天來,別處都打得很激烈,本來應該首當其衝的盤山主陣地,卻不見日軍來攻。他有些暗暗得意。大約在9月8日的傍晚,李生潤給第425團團長李在溪打電話,說:“團長(李生潤曾當過李在溪的團副),這幾天你們陣地上很危險吧?我在望遠鏡裏看到了。軍長既無法抽調部隊,我私自抽一個營支援你,如何?”李在溪說:“這怎麼能行呢,抽調兵力要請上級決定,況且你那裏是主陣地,關係重大,千萬不要麻痹大意……你那裏情況怎樣?”“我是高枕而臥,陣地絕無問題。”李在溪囑咐他要提高警惕,決不可輕敵。李生潤滿不在乎地說:“老團長,請放心,我隨時注意着哩!”


就在這天夜裏,大批日軍乘夜色偷襲了盤山陣地。400團倉促應戰,極爲狼狽。守衛主陣地的營長高寶庸被炸死在石洞內。至拂曉時分,該團在付出500多人的性命後,將整個盤山丟失。

盤山一丟,形勢急轉直下。第101師的3個團慌忙後撤,此時這3個團的長官已經掌握不住部隊,殘兵本應退往天鎮城繼續阻敵,他們卻繞開天鎮,從南北兩側繼續向西潰退。

這給了守衛天鎮城的第399團一個殲敵的機會——尾追的日軍誤以爲天鎮是座空城,便高舉太陽旗,列隊進城。大約有近百個鬼子,被潛伏在城內各處的第399團擊斃。團長張敬俊估計日軍遭此意外打擊,必將前來報復,他命令將被擊斃日軍的腦袋砍下來,高掛城頭,激勵士氣,以壯軍威。

果然,不一會兒,日軍的飛機大炮便對天鎮城實施了凌厲的攻擊,步兵發起一輪又一輪衝鋒,第399團堅守一天一夜後,於9月10日退出天鎮。

緊接着是陽高。自從盤山失守後,李服膺的指揮所就撤離了陽高。陽高的城牆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順着牆根堆積的磚石即可徒步登城。第414團在軍指揮部撤離後,仍堅守了1天多,團長白汝庸率領官兵與日軍展開巷戰,團副曹靜山、第3營營長都來寶和六七個連排長共200多人戰死。白團長見大勢已去,遂率部撤出。陽高陷落。

1937年太原會戰考:太原會戰始於大同的意外失手 第2張

撤退的過程是異常混亂的,差不多等於逃跑。這時候李服膺已經無法掌握部隊了。按照第二戰區長官部的部署,第61軍丟失第一線陣地後,應集結殘部在陽高周圍的第二線陣地再抵抗一陣,結果除原防守陽高的第414團外,其餘的6個團皆潰退了。他們更沒有按照閻錫山原定的方案向鎮邊堡轉移,與集結在豐鎮、大同、得勝口一帶的傅作義部會合,而是沿大白登方向一直向南逃,直到過了桑乾河好遠才站住腳跟。

其實從第400團大意失盤山開始,禍根就種下了。

史料記載,當第61軍在天鎮、陽高與敵周旋之時,第7集團軍總司令傅作義曾建議閻錫山進行大同會戰。然而,政治上十分老練的閻錫山軍事上卻優柔寡斷,儘管大同會戰最初爲他提出,但這時候他退縮了。他的理由是:地形不利,援兵未到。僅僅幾天之後,板垣第5師團主力由察南蔚縣進攻廣靈,直奔雁門關後路而來——大同會戰便成了一句空談。

9月13日,大同——這座矗立在御河側畔的塞外古城,東條兵團未損一兵一卒,不費一槍一彈,太陽旗便飄揚在了城頭。

第61軍的潰退,大同的撤守,使平綏線正面失去了防禦力量,晉北門戶大開。

而且,9月11日,日軍擊潰駐守天鎮的第399團佔領天鎮後,大肆燒殺搶掠、姦污婦女,數千名天鎮百姓幾乎無人倖免,其狀之慘,令人不忍聞睹。南京中央社和全國各大報刊紛紛報道了這一消息。天鎮屠城是盧溝橋事變後日軍在華首例大規模暴行。3個月後,又有了更爲慘虐的南京大屠殺。

大同失陷和日軍天鎮屠城震動了南京統帥部和國內輿論。

閻錫山決定放棄“大同會戰”那天,沮喪之際,他寫了一首《棄雁綏工事》詩:

國防大計定當先,臨時決策事難全。

工事費款千餘萬,放棄全由南口牽。

可見,他仍然對南口陷落耿耿於懷,爲他撤守大同尋找依據。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來自南京統帥部和全國輿論的巨大壓力。而且比他設想的要嚴重得多。國人紛紛將矛頭指向他,責罵他畏敵如虎——“似這等戰區司令長官早該撤職查辦,重重治罪,以肅軍紀,以謝國人”。

蔣介石發來電報,斥責他“臨陣慌亂,禦敵不力”。

要求追查晉綏軍失守土之責的電報、信件,雪片一般寄往南京軍委會和閻錫山的太和嶺口行營。閻錫山驚慌了。他對他的參謀長朱綬光說:“娘那個熊!事情弄大了,可怎麼收場?”

也許就在這個瞬間,他想到了第61軍軍長李服膺……

似乎命中註定,李服膺難逃此厄運。

連日陰沉的天氣逐漸晴朗起來,太陽難得露出它固有的模樣,和風徐徐吹來,滿坡已顯發黃的青草輕輕搖擺。在這樣的時刻,站在第二戰區行營的小院裏,能夠清楚地看到不遠處雁門山的巍峨雄姿。身處9月的太和嶺口,原本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這天下午,負責行營人員給養和伙食的第二戰區長官部上尉參謀龐小俠,突然聽到司令長官對王玉林說:“你給我接南京蔣介石的電話,要快!”

王玉林是行營有線電大隊大隊長,負責通信聯絡。電話就在閻錫山的住房裏間,王玉林扯着嗓子叫通南京的電話後,對各處的人員說:“閻司令長官現在和蔣委員長說話。其他電話一律停止。”

說完後,王玉林就退了出來,龐小俠等人也都退到門外。因爲在外面,龐小俠對閻錫山說些什麼聽不清楚,他只清晰地聽到了“軍法從事”四個字。

因爲這幾天行營人員都在議論,第61軍軍長李服膺搞不好要倒黴。所以龐小俠首先想到,可能要對李服膺“軍法從事”。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怖。

滅頂之災正像一張黑色的大網,悄悄罩向了李服膺。

在滹沱河南岸,李服膺集結起他的殘部,由廣靈以西經應縣向雁門關轉進。途中,他接到了閻錫山召集各軍軍長開會的電報。他的部下里已經有人預感到可能要出事,輿論對晉綏軍,尤其是對第61軍責罵得非常兇。於是左右的人說:“軍長,後方各地對天鎮的實際戰況不明瞭,難免以訛傳訛,有所指責,目前平型關戰局危機,全局很快將有變化,不如遲幾天去較爲妥當。”

但是,李服膺卻表現得極爲自信,他認爲閻不會委屈他。於是,他騎上戰馬,帶少數隨從,毅然起身去太和嶺口報到。

與此同時,軍部派軍械處長劉樹勳去第400團扣捕團長李生潤。第61軍沒能在天鎮、陽高堅守更長一點時間,與李生潤麻痹大意丟失盤山有極大的關係,如果追究責任,李生潤首當其衝。

然而,李生潤卻幸運地逃掉了——先是被抓獲,而後又被人放掉的。至於是誰放掉的,說法不一。李在溪回憶說,劉樹勳將李生潤捕獲後,送交第213旅旅部,軍參謀長劉金聲念與李生潤是老同事的情面,於李生潤吃飯時故使眼色,李生潤託詞解手,越牆逃跑。賈宣宗回憶說,獨立第200旅旅長劉潭馥(李的頂頭上司)在氣憤不平的情緒下,主使李當場逃走。楊維垣在回憶中引用傅作義的話說:“我當即指示你們副軍長賈學明,馬上先將李團長逮捕解送二戰區軍法總監部。誰知你們副軍長太糊塗,太混蛋,也太窩囊,竟讓李生潤由軍部偷偷換上便衣,化裝逃往西安。”

總之,李生潤是逃掉了。據說他到西安投奔了胡宗南,並改名李德庵。後來他在胡部當上了少將高參。

如果李生潤不逃跑,李服膺的結局會改變嗎?

李服膺23歲那年,被閻錫山派往保定軍官學校學習,從此開始了他的軍事生涯。他最讓閻錫山看重的一件事,也許是曾爲閻從保定軍官學校拉回了張蔭梧、楚溪春、李生達、傅作義等“十三太保”,他被喚作大哥。這些人後來成了閻錫山打天下的資本。20多年來,他一貫唯閻錫山之命是從,是晉軍將領中的“五臺派”,閻錫山的心腹。據說他還是山西省主席趙戴文的義子,與何應欽也有拉扯,他還同唐生智是保定軍校的同窗好友,私交甚好——他同後兩人的交往也許令閻錫山稍感不快。

也有人認爲他長於外交,短於軍事,經常奔走於太原,進行私人活動,很少駐在防地,對所部中級以下官佐大半不相識。在用人上,一貫抓牌子(陸大)、拉關係(同鄉、舊部),練兵時看表面,作戰時重私情。但這些都無關緊要,在閻錫山眼裏,他是個信得過的親信,這比什麼都重要。

時隔多年之後,已無人能說清李服膺什麼時間到達太和嶺口的。這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剛一到達,閻錫山就命人把他扣了起來,押在張培梅的憲兵隊。戰區長官部上尉副官龐小俠念及李與他父親是老朋友,就到設在西樑的憲兵隊看他。龐小俠說:“老伯來了,想吃點啥,你就說吧。”

李服膺只是讓他給找幾本閒書看。他嘴上答應了,回到駐地,根本找不到,也就罷了。


那時李服膺仍然認爲自己不會有事,會長扣起他來,是爲了應付輿論。所以,在外人看來,他並不是很緊張。

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僅僅半個月之後,閻錫山就把他送上了斷頭臺。

說閻錫山一上來就想處決李服膺,那也不是事實。據衆多的當事者或知情人回憶,閻起初是想包庇李服膺的。日軍在晉北長驅直入,與閻錫山決策上優柔寡斷,避免與日軍主力決戰,有極大的關係。在南京統帥部和全國人民的強烈譴責下,爲了應付國內輿論,搪塞國民黨政府,更主要的是開脫自己的責任,閻錫山找一隻替罪羊,勢在難免。當然也不是說李服膺就沒有責任,第400團大意失盤山,造成整個晉北防線的崩潰,他自然要負一定的責任。

據楊維垣的回憶——有一次,傅作義對他說:“原計劃在大同地區集結各主力軍,準備與敵人進行會戰。先是令61軍在天鎮、陽高固守3天,遲滯敵人的西犯,掩護主力在大同地區之會戰部署,旋又追加固守天鎮、陽高任務3天,共計6天。結果,因爲敵板垣師團過南口後,竟從察南向平型關進犯,直抄雁門後方,以致不得不放棄大同會戰的計劃,分令各軍進關,重新部署作戰,顯得很爲忙亂。你們軍雖然守天鎮、陽高已超過時限,但閻長官認爲還不夠持久,對爾後戰局影響不利,特別是放棄綏東與雁北廣大國土,使國內輿論譁然……當你們軍長被扣起來後,我不止一次地向閻長官進言,盤山永久工事的失守,影響天鎮、陽高防守和爾後戰局,主罪在團長李生潤與其旅長劉潭馥身上。爲了嚴明軍紀,激勵軍心和應付國內輿論,可以殺團長,處分旅長。閻當時同意了我的建議……”

1937年太原會戰考:太原會戰始於大同的意外失手 第3張

作爲第二戰區執法總監的張培梅此時在幹什麼呢?龐小俠說,那時,不斷有退下來的零散部隊,副官處叫老鄉蒸饃,過來的士兵每人發給5個,傷兵多給幾個,沒有準備菜。一天,一個傷兵在五道廟拉手擲彈炸死了自己。張培梅知道後,把龐小俠叫過去問道:“你們怎麼準備的吃的東西?光吃饅頭不行,小心你的腦袋!”張培梅的意思是給傷兵弄點菜。

那些日子,張培梅的臉色很難看,動不動就發火。

關於張培梅在李服膺這件事上,一直有兩種說法:一是張培梅好殺。他得知李服膺部天鎮潰退、雁北失守的消息後,立即提出應嚴肅軍紀,按戰時軍法處決李服膺。他認爲,面對兇殘及裝備現代化的日軍,中國抗日軍民唯有拼死血戰,不怕犧牲,才能阻止日軍的進攻,對那些作戰中動搖、退卻、執行命令不堅決的軍人應該處決,才能殺一儆百,提高部隊的士氣,否則只能動搖軍心,造成人心渙散,於抗日大局極爲不利,並且對全國其他戰場都產生不良影響。因此,他力排衆議,堅決主張處決李服膺;二是起初張培梅主張處決李服膺,但當他得知天鎮、陽高失守的全過程後,認爲李服膺不是死罪。他向閻請求將李服膺交付他依法處理,閻就是不同意。

雖缺乏權威性的史料記載,但人們越來越傾向於後一種說法——半個月之後,在太原省府大堂,閻錫山於深夜提審並下令處決李服膺時,最有資格坐在大堂之上的第二戰區執法總監張培梅卻沒有到場,也許很能說明問題。

閻錫山終於下定決心處決李服膺。這時他已從太和嶺口回到了太原,內長城一線的作戰已近尾聲,忻口戰役即將開始。日軍飛機開始轟炸太原。一天,一顆炸彈落進綏署大院,炸死了少校副官席向南。日機飛走以後,人們都圍過去,閻錫山也拄着柺杖出來看了看。他的臉色十分冷酷。

促使閻錫山儘快動手的原因主要有四個:一是李服膺的老同學、現任南京軍事委員會執法總監的唐生智來電,要求將李服膺押解至南京審理。如果將李服膺放走,那麼,雁北的那些偷工減料的工事就會大白於天下。不如先斬後奏,滅口了事;二是蔣介石緊緊盯住不放。據說湯恩伯也在蔣面前狀告李服膺於平綏線作戰不力,使湯部蒙受重大損失,更使蔣對他感到惱火;三是輿論壓力太大,不殺他個把軍師旅長難以應付;四是借李服膺的人頭警告晉綏軍的將領,以制止潰逃之風。

10月2日夜,11點多鐘。這天晚上,輪到剛剛接替席向南升爲少校副官的龐小俠擔任值日官。聽到閻錫山要夜審李服膺時,他頗感吃驚。

一輛汽車悄悄停在省府大堂門口,憲兵從車上押下李服膺。他並沒有被捆綁。一進大堂,李服膺驀然發現大堂內設有公案,兩旁憲兵肅立,氣氛陰森恐怖,頓時呆住。他嘟囔道:“這是幹啥?”擔任陪審官的副官處處長謝濂說:“會長一會兒要和你談,你且等等。”

未幾,閻錫山從裏邊走出。他雙手撐在公案上,兩隻鷹隼一樣的眼睛盯住李服膺,低聲說:“慕顏,從你當排長起,一直升到連長、營長、團長、師長、軍長,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卻對不起我。第一,你做的國防工事不好;第二,叫你死守天鎮、陽高,你卻退了下來……”

李服膺插話說:“讓我守6天,我守了6天,我有電報……”

“你胡說!”閻錫山逼視着他,頓了頓,“你的家,你的孩子,有我接濟,你不要有顧慮。”

李服膺這時流下了眼淚。閻錫山朝周圍的人點點頭,快步離開。謝濂說:“慕顏,你還有什麼家事,可以告訴我。”李服膺氣憤地把帽子往地下一摔:“那還說球哩!”

有人上前捆他,謝濂制止:“那像什麼樣子。”於是沒有捆,只把繩子搭在李服膺的肩上。上車後,他對謝濂和憲兵司令張建說:“爲啥這樣糊里糊塗地殺人,使我死得不明不白?”

車到小東門大教場,他們下車。憲兵司令張建跟着李服膺往前走,還沒走到放棺材的地方,張建往一邊讓了讓,負責行刑的綏署警衛連長康增從背後一槍將李服膺打倒在地。黑暗中看不清他臨死時的模樣。

連續幾天,全國各主要報紙都在顯著位置登載了敗軍之將李服膺被懲辦的消息,閻錫山贏得了一片讚譽之辭——鐵面無私、執法如山、秉公辦案、閻長官“揮淚斬馬謖”……這一招很靈,李服膺一死,幾乎所有的責難都化解了。

李服膺是抗戰爆發後第一個被處決的國民黨高級將領。3個多月後,山東省主席兼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韓復榘在武昌被處決。有意思的是,這兩人終年都是48歲。在抗戰初期,他們的死都曾轟動一時,使全國抗日軍民的士氣爲之一振。

罪名一樣,死法一樣,內情卻有別。1938年1月28日,上海《新聞報》發表評論說:“中國自作戰以來,死法雖然不同,我國已死了不少的抗日將領,趙登禹、佟麟閣、郝夢齡之死,人人爲之掉淚,朱耀華(第18師師長,淞滬會戰中兵敗自殺——筆者注)之死,尚有人爲之惋惜,李服膺之死,亦尚有人爲之代抱不平,只有‘青天草包’(指韓復榘)之死,人們卻認爲是死得應該的。”

50多年來,國內一些公開的出版物上,包括一些權威性的文章,在提及這段歷史時,大都把李服膺和韓復榘視爲同類。而日本防衛廳研究所戰史室編著的《中國事變陸軍作戰史》一書中卻這樣寫道:“從9月5日開始攻擊……天鎮縣城之敵仍舊孤立而頑強地進行抵抗,沒有退卻,11日(日軍)才攻佔縣城。”

歷史在這裏留下了遺憾。

1937年9月中旬,放棄了“大同會戰”的閻錫山不得不面對一個更爲嚴酷的現實,日軍精銳的第5師團像從地底下突然鑽出來似的,直趨內長城沿線的一個重要關隘平型關。後來被海峽兩岸的戰史學家皆認可的“太原會戰”,從大同失守的那一天起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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