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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的“董卓”朱溫:反向遷都洛陽力求控制朝政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1.04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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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得以進入唐朝最高統治集團,緣於唐廷中官僚集團與宦官的矛盾。其時,朝中一些大臣與宦官各自勾結地方的藩鎮勢力,進行着你死我活的鬥爭。

當時的皇帝唐昭宗李曄也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他希望能夠振興唐室。但是他生不逢時,在他即位時,面臨的卻是一副爛攤子:朝廷政治極端黑暗混亂,宦官、大臣爭權奪利,全國各地民亂紛起、藩鎮相互征伐,戰火連綿不斷。

唐昭宗在位的十六年間,費盡心思,一直在爲解決困擾朝廷的最大的兩個難題——宦官專權和藩鎮割據而努力。然而,多年來,宦官掌握朝廷中樞,形成了非常強大的政治勢力,各地藩鎮也與朝廷百官、內廷宦官的關係盤根錯節,已然成尾大不掉之勢。唐昭宗回天乏術,就像鎖在藩籬中的鳥獸,幾番掙扎都以失敗告終。

唐昭宗爲了保障皇室安全,想任用宗室掌管軍隊,由睦王、濟王、韶王、通王、彭王、韓王、儀王、陳王等八人統領殿後侍衛親軍兩萬餘人。離京師最近的華州節度使韓建以重兵要挾來華州行宮的昭宗,逼他下旨將八王囚禁,八王所統領的殿後侍衛親軍也被迫解散,在韓建的威逼下,昭宗還不得不將德王李裕冊爲皇太子並進封韓建爲昌黎郡王,賜韓建“資忠靖國功臣”名號。

這年八月,韓建又假傳皇帝聖旨發兵包圍諸位親王居住的十六宅,給這些王爺按上擅自典兵導致“輿駕不安”的罪名,將通王、覃王等十一王及其侍衛親隨,無論長幼統統殺害,事後韓建告訴唐昭宗,諸王“謀反”已被誅滅。

唐代的“董卓”朱溫:反向遷都洛陽力求控制朝政

唐昭宗聽後,驚懼萬分,一病不起。這個打擊使他心碎欲裂,他往日的銳氣消失大半,終日飲酒澆愁,脾氣也變得更爲暴躁。一天,昭宗又喝得酩酊大醉,當天夜裏殺死宦官、侍女數人,引發了宦官們的恐懼。

左右神策軍中尉(統領禁軍的宦官頭目)劉季述、王仲先迅即將昭宗幽禁了起來,並要挾宰相召百官署狀同意“廢昏立明”,迎皇太子監國,緊接着又假傳昭宗聖旨,令皇太子登皇帝位,昭宗退位爲太上皇。

宰相崔胤暗地裏聯合禁軍將領孫德昭發兵圍住了劉季述等?,令他們放出昭宗。天覆元年(901年)正月昭宗被禁軍救出,重新登上大位 ,劉季述等人被亂棒擊死,棄屍於市。皇太子李裕降爲德王,改名李祐。唐昭宗希望藉此機會誅盡宦官。

宰相崔胤也有這個心思,於是皇帝常常召崔胤入宮,鑽進密室, 君臣兩人嘰嘰咕咕,密談半天,也不見出來。

皇帝和宰相神神怪怪,究竟在商量些什麼?宦官們深爲擔憂。

這些宦官聚在一起,商量出了一個對策。

他們用重金在京城買了數十名美女,充作宮侍, 佈置在皇帝的周圍。皇帝和宰相防範再嚴,身邊總少不了隨侍的宮女,宦官以重賞令這些宮?暗中探聽,昭宗和崔胤的密謀這才被泄露了出來.

得知皇帝和宰相欲誅滅自己的這一消息,宦官們吃驚不小。

宦官頭目韓全誨素來與風翔節度使李茂貞交好,他趕快派人告知李茂貞,由李茂貞出面,一幫宦官帶着禁軍將昭宗挾持到了鳳翔(今陝西鳳翔)。

崔胤見事危急,出面向駐紮於定州(今河北正定)行營的朱溫告難,引朱溫率領所部入關,請他帶兵迎駕。

朱溫親率大軍將鳳翔團團圍住,鳳翔孤立無援,糧草乏繼,城中士卒百姓多餓死,一年後鳳翔城破,昭宗落到朱全忠手中,成爲他的戰利品。

朱溫擊敗李茂貞後,?部下將昭宗帶回長安,朱溫在半道上迎接,見了昭宗,涕淚交加,伏地大慟,還親自將昭宗扶上坐騎,爲昭宗牽馬,一路上邊走邊哭。

朱溫的這番舉動,明顯是在演戲。

但是這種蹩腳的表演術居然騙過了當時唐廷中的君臣,他們真以爲朱溫是一位匡護社稷的忠臣良將。

唐昭宗此時對朱溫深信不疑。他回到長安,拜謁太廟畢,召見了朱溫,對他說:“朕生入舊京,是卿之力也。自古救君之危,曾無有如是者。況今日再及清廟,得親奉觴酒,奠於先皇帝室前,卿之德,朕知不能報矣!” 說罷,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

唐昭宗的感激可能發自內心,不僅皇帝對朱溫有感激之心,宰相也爲朱溫的舉動興奮不已。

朱溫率領大軍進長安時,宰相崔胤率領百僚前來迎接,“謁於渭橋,捧卮上壽,持板爲全忠(朱溫)唱歌詞,贊其功業。”(見宋孔平仲著《續世說》)

宋朝人葉廷珪認爲崔胤"喜隱計,附離權強,”是一個倚靠強權勢力搞詭計的陰險小人.(見<海錄碎影>).當時也有人罵崔胤是“國賊”,斥責崔胤引來朱溫傾覆社稷,令百姓遭殃。另一位宋朝人孔平仲也認爲,崔胤此舉“史以爲自古與盜合從,覆亡宗社,未有如(崔)胤之甚也。”(見《續世說》)

以我看來,葉廷珪和孔平仲兩位說得過分了。崔胤骨子裏其實還是一個迂腐的讀書人,朱溫擊敗李茂貞,迎回昭宗後,他喜不自禁,忙着爲朱溫評功擺好。甚至放下宰相的架子,舉杯爲朱溫祝壽,還親自拿起樂板,樂顛顛地唱着讚美朱溫的歌詞以助酒興,些舉動未必不是出於真心。

崔胤天真地以爲 ,只要朱溫救出皇帝,殺死鬧事的宦官,朝廷就會平安無事,朝廷大權就會仍歸於己手。


不料存有“虎狼之心”的朱溫早就想插手朝廷權力中樞,只是苦於沒有理由,這一下好了,爲朱溫進入朝廷廟堂打開了大門,朱溫堂而皇之,率領大軍進入京師長安.

唐廷驅走的不過是幾隻豺狼,迎來的卻是張着血盆大口的斑斕猛虎.

崔胤引朱溫帶兵入關,使人不由想起東漢末大將軍何進和袁紹等人召董卓進京的故事。

何進是漢末少帝的舅舅,與宦官不和,企圖誅殺宦官,聽從袁紹的建議,召西涼軍閥董卓進京。董卓在進京的路上。何進因謀泄,已被宦官殺死。

董卓進京後,不僅將肇事的宦官全部殺死,而且濫殺無辜,憑藉武力的威懾,廢黜少帝,另立新君,將皇權視爲股掌上的玩物。

爲了將朝廷大權集中己手,他強迫皇帝遷都長安。原來的京城洛陽隨之被大火焚燬。洛陽城裏的富翁,被他隨便按個罪名處死,財產悉數歸入他的囊中。又命令士兵,像趕牛羊一樣,驅趕數十萬洛陽民衆,遷移長安。民衆半道上被馬踏死的、被人踩死的、餓死的、遭搶劫致死的,不計其數。京師宮殿、官府和民宅,盡被燒燬。

昔日崇門富室,洞戶連房的京城洛陽頓時成爲荒丘鬼城,方圓幾百裏雞犬無聞。漢廷和百姓陷入更深重的苦難之中.

朱溫進入長安後,下令殺了大小宦官數百人, “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

唐代的“董卓”朱溫:反向遷都洛陽力求控制朝政 第2張

出於將朝政大權攬於己手,牢牢地控制住昭宗的目的,朱溫仿效董卓,也提出要遷都,董卓是從洛陽遷往長安,朱溫則是從長安遷往洛陽。朝中大臣和百姓如有反對遷都者,一律斬首!他令長安居民按戶籍遷居,宮室和民居被強行拆毀焚燒,房屋被拆後的木材被拋入渭河,河道擁塞,順河而下,月餘不息。

長安這座經過歷代帝皇尤其是唐代高祖、太宗、玄宗等心經營的具有千餘年曆史的輝煌古都變成了廢墟,宮殿屋舍剎那間成了短牆 殘垣,高臺重樓、花林曲池統統化爲烏有,寶玩財物被朱溫的軍隊搶掠一空,長安城裏外哭聲一片,長安往洛陽道上蒼痍滿目,百姓被兵士驅趕而走,困苦不堪,很多人在路上倒斃而死。

這是中國歷史上兩次因野心家肆虐而造成的浩劫。是野蠻、暴力對文明的摧殘,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給中華民族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和極爲深重的災難,這種災難在中國歷史上形成的惡劣影響在長時期內都無法消散。

李國文先生認爲,東漢末年董卓的這一把火,使“蔚然王氣的洛陽,一國之首善之區,曾經有過數十萬人口的大都市,只殘留數百戶人家”,這是因爲“所有來自文明程度較低,物質狀況較差的草根階層,一旦牧民手裏趕羊的皮鞭子,換成槍桿子,一旦農民手裏耕種的鋤把子,換成印把子,對於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城市,是絕不留情的。踐踏,破壞,毀滅,焚燒,便是他們發泄仇恨的唯一方式。尤其當他們擁有生殺予奪之權力,作威作福之能量,宣泄性慾之隨便,聚斂金銀之輕易,那是絕對不會客氣,不會謙讓的。” (李國文著《薤露》,以下李國文先生的引文相同)

這話有些道理,但未免有些絕對,其實中國歷史上,一些原先拿着皮鞭子趕羊的少數民族仰慕中原文化和封建文明,讚歎城市華麗的大有人在。

鮮卑族出身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崇尚漢文化,他深知洛陽是歷代帝王理想的建都立業之所,也是漢文化積澱深厚之地,在入主中原後,不僅對洛陽原有的城市設施加以保護,而且毅然決定將首都從偏僻的平城遷往洛陽,洛陽爲此整修、擴建了許多宮宇建築, 使洛陽這座古都在曹魏、西晉之後再度繁華、輝煌。

拓跋魏文化由最初的胡漢雜糅的文化形態轉變開始,最後完全放棄自己的文化傳統,融入漢文化之中。關於這個轉變的全過程,逯耀東先生所著《從平城到洛陽》有詳細描寫,我這裏不再贅述。

在遼、金、元、清這些少數民族建立的朝代中,從貴族到平民,對漢文化、中土城市的傾慕和喜愛也並不鮮見。

金主完顏亮雖然是個暴君,史書上仍然稱他“嗜習經史,一閱終身不復忘,見江南衣冠文物朝儀位著而慕之”,他見了柳永對江南都會城市杭州的吟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下江南之心。

對漢文化的傾慕和喜愛,極大地提高了這些入主中原後的少數民族的文化素養,甚至出現了全盤漢化的傾向。

而由“鋤把子,換成印把子”的農民,一旦進入城市,也並非全然踐踏,毀滅,毀滅,焚燒.

由農民而成爲統治者的劉邦進入當時的首都咸陽後,聽從張良等人的建議,向關中父老“約法三章”,對咸陽秋毫無犯,贏取了民心。

相反貴族出身的項羽進駐咸陽後,卻是大肆破壞,毀滅,焚燒,以發泄對秦人的仇恨 “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楚人一炬,可憐焦土”這是後人對項羽殘暴行爲的憎恨和對被毀壞場面的深長痛惜。

所以,搞“踐踏,破壞,毀滅,焚燒”城市活動的,還是是什麼人就說什麼人爲好,這些人可能與其原先的出身有一定的關係,但並不是絕對的。

李國文先生還有一段話說得很準確,“中國文明史的每一次倒退,都是這些破壞力大,報復心強,作惡絕不手軟的勇敢者所製造的“傑作”。

以我看來,這種製造 “傑作”的“勇敢者”,項羽算一個、董卓算一個,朱溫當然也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