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中初夏
【宋·司馬光】
四月清和雨乍晴,
南山當戶轉分明。
更無柳絮因風起,
惟有葵花向日傾。
農曆四月,天氣清和。雨水過後,南山分明可視。曾經在春天因風而起的柳絮,此時早已無影無蹤;只有那葵花獨自向着太陽。
司馬光的初夏與戴復古的初夏是多麼的不同啊!戴復古的初夏是“欲彰未彰,彰而不著”的輕鬆快捷,司馬光的初夏卻是南山、葵花和太陽構成的清和靜穆。
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如果說戴復古是融於天地萬物之中而沉醉,那司馬光就是獨立於天地萬物之外而清醒。因此,戴復古的詩是寫自然之自然,而司馬光則是寫“我”之自然;戴復古是沒有機心的詩心,司馬光是有詩心的明心。
司馬光的明心是什麼?司馬光(1019-1086),字君實,號迂叟。陝州夏縣(今山西夏縣)人。他是北宋政治家、史學家。他曾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而避居洛陽十五年,客中就是客居之中,他於洛陽只是一個旅人。現在王安石變法失敗,新法被廢,他也被哲宗啓用。這首詩正是此時此刻的司馬光心明眼亮的自我感覺的呈現。
其實,四月天就像戴復古所寫的“半陰晴”那樣,真正的純色清明是很少的。司馬光能寫出這樣純色清明靜穆的初夏詩,是他的心中已然清明靜穆,所以眼中一片清明,筆下一片靜穆。
那我們就要問,是戴復古的“半陰晴”真切,還是司馬光的“轉分明”真切呢?其實,若不拘泥於“科學”之真而融通於藝術之真,那這兩種真切是可以並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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