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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子·春愁》的原文是什麼?該如何賞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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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子·春愁

陳子龍

《山花子·春愁》的原文是什麼?該如何賞析呢?

楊柳迷離曉霧中,杏花零落五更鐘。寂寂景陽宮外月,照殘紅。

蝶化綵衣金縷盡,蟲銜畫粉玉樓空。惟有無情雙燕子,舞東風。

【譯文】

在薄薄的迷霧中,楊柳依依,杏花飄落,五更的鐘聲響起。寂靜淒涼景陽殿上的月兒照着殘花。五彩的遺衣化作了蝴蝶,連金絲縷也銷蝕殆盡,早已失去帝王家的氣象。

昔日的皇官,玉宇瓊樓早已朽蝕一空,剝落的畫粉飛飛揚揚,留下蕭瑟悲涼之景。只有一雙燕子,在風中飛舞。

【註釋】

《山花子·春愁》的原文是什麼?該如何賞析呢? 第2張

[1]杏花零落:唐溫庭筠《菩薩蠻》“雨後卻斜陽,杏花零落香”,宋秦觀《畫堂春》“雨餘芳草斜陽,杏花零落燕泥香”

[2]五更鐘:李商隱《無題》“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3]景陽宮:即景陽殿,是南朝陳的宮殿,故址在今南京市北玄武湖畔一帶。

[4]蝶化綵衣:《羅浮山志》載有葛洪成仙,遺衣化爲彩蝶的故事。《羅浮志》載:“仙蝶爲仙人綵衣所化,大如盤而五色。”

【創作背景】

明朝滅亡,作者感嘆故國的覆亡,沉思亡明的教訓。一是亡國亡家的君主,二是圖謀恢復的志士。昔日繁華景象不復返。作者來到景陽宮前,看到蕭瑟的宮殿,看景生情,寫下了《山花子·春愁》這首詩。

【作品鑑賞】

陳子龍的詞婉麗風流,獨具神韻,無論敘私情,還是言國事,都“以濃豔之筆,傳悽婉之神”(陳延焯《白雨齋詞話》)。這首《山花子》詞就是一首悽麗悲婉的佳作。詞題爲“春恨”,但非關春情,也非關春光,而是以眼前的春色爲契機,發抒悲懷故國的一腔遺恨。

上片從殘春的景象入筆,自然引發一脈悽婉的傷逝情愫。

“楊柳迷離曉霧中,杏花零落五更鐘”,開篇兩句,呈現了四種意象——瀰漫的曉霧,迷離的楊柳,零落的杏花,悽清的鐘聲,釀造了一種殘敗清冷的氛圍。這是殘春的景象,令人僕恓惶惆悵。五更鐘,用語本於李商隱《無題》“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這裏暗用宋朝滅亡的舊典。《宋史·五行志》載,宋初有“寒在五更頭”的民謠,“五更”諧音“五庚”,預兆宋朝的國祚在第五個庚申之後終止。宋太祖立國於公元960年(建降元年庚申),到公園1259(理宗開慶元年)正好爲五個庚申。果然,二十年後,宋朝就宣告滅亡。如今,這五更的鐘聲響起,不啻如一聲聲家破國亡的喪音,敲打着詞人憂傷的心靈。下面“寂寂景陽宮外月,照殘紅”兩句,又以冷月、舊宮、殘花三種意象,進一步渲染寂寞、淒涼的景況。“景陽宮”,即景陽殿,是南朝陳的宮殿,故址在今南京市北玄武湖畔。公元589年(禎明三年),隋軍南下過江,攻佔臺城(故址在今南京市北玄武湖畔一帶),陳後主聞訊,即與妃子張麗華投景陽宮井藏匿,至夜,被隋軍擒獲。

明朝和陳朝都建都南京。這裏是用象徵陳朝段滅的景陽宮舊事影射明朝的亡國。曾經照徹陳朝景陽宮殿、目睹過陳後主投井被擒一幕的明月,如今宛如深邃明睿的見證人,冷峻地觀照着明朝滅亡後的慘淡景象——暮春的紅花在寂寞中紛紛凋殘,意味頗爲深長。

下片切入人事滄桑,抒寫憑弔故國的感傷。

“蝶化綵衣金縷盡,蟲銜畫粉玉樓空”,過片兩句承襲上片意脈,呈示一派亡國的衰敗景象。《羅浮山志》載有葛洪成仙,遺衣化爲彩蝶的故事。“蝶化綵衣金縷盡”用其事,意謂明朝的皇族貴胄死後,五彩的遺衣化作了蝴蝶,連金絲縷也銷蝕殆盡,早已失去帝王家的氣象。昔日的皇官,玉宇瓊樓早已朽蝕一空,剝落的畫粉飛飛揚揚,只留下蕭瑟悲涼之景。這蟲蝕樓空的意象,正是奸佞賣國的象徵。“惟有無情雙燕子,舞東風”,結拍兩句,看似描繪燕舞東風的春景,實則以燕子的無情隱喻降清舊臣的無義,揭示出他們賣身求榮的醜惡嘴臉。他們恍如翩翩起舞的燕子春風得意,毫無亡國的悲慟。這兩句含意隱曲,但透過言表,並不難感受到詞人的義慨和憤懣。

清陳廷焯評此詞說:“悽麗近南唐二主,詞意亦哀以思矣!”(《白雨齋詞話》),並以“悽麗”二字概括此詞特徵,指出這首詞悽清婉麗的風格與南唐二主李璟、李煜相近;“哀以思,則揭櫫這首詞的內蘊以哀慟悲思故國爲指歸,黍離麥秀之悲,家國身世之恨,久久翻騰在胸中,發而爲詞,便成哀惋清麗的絕唱。”如果說,南唐後主李煜的“哀以思”,主要是哀悼失去的天堂,追思舊日的榮華富貴,那麼,陳子龍的“哀以思”則更多地是哀痛故國的覆亡,沉思亡明的教訓。一是亡國亡家的君主,一是圖謀恢復的志士,顯然,後者的作品更富思想的深度。清沈雄謂:“大樽(陳子龍號)文高兩漢,詩軼三唐,蒼勁之色與節義相符者,乃《湘真》一集,風流婉麗如此!”(《古今詞話·詞評》)悽麗的外殼包蘊着哀以思的崇高節義,如此解讀這首《山花子》詞,方不辜負詞人的苦心孤詣。

【作者簡介】

陳子龍(1608—1647)明末官員、文學家。初名介,字臥子、懋中、人中,號大樽、海士、軼符等。漢族,南直隸松江華亭(今上海松江)人。崇禎十年進士,曾任紹興推官,論功擢兵科給事中,命甫下而明亡。清兵陷南京,他和太湖民衆武裝組織聯絡,開展抗清活動,事敗後被捕,投水殉國。他是明末重要作家,詩歌成就較高,詩風或悲壯蒼涼,充滿民族氣節;或典雅華麗;或合二種風格於一體。擅長七律、七言歌行、七絕,被公認爲“明詩殿軍”。陳子龍亦工詞,爲婉約詞名家、雲間詞派盟主,被後代衆多著名詞評家譽爲“明代第一詞人”。

詞自元代開始衰落,到明代更加凋零,明末以陳子龍爲核心的雲間詞派致力爲詞,勤苦唱和,使得詞藝再次煥發出迷人光彩,其中尤以陳子龍詞最爲傑出。陳子龍論詞崇尚南唐李璟、李煜以及花間詞名家、北宋秦觀、周邦彥等人,風流婉麗,蘊藉極深,享明詞“第一”之譽。元、明詞衰微近四百年後,陳子龍的出現使得詞藝衰敗的趨勢得到根本的扭轉,爲詞藝的中興開闢了道路。

陳子龍詞在詞史上的重要地位與其詞境的成功創造是密不可分的。他的詞在意境方面分別表現出了情韻生動、渾融自然、含蓄婉約等特徵和風貌。這些風貌大大提升並增強了其詞的內涵及價值,使得其詞在明代詞壇上熠熠生輝,詞風影響了他去世後近半個世紀,對詞壇迴歸南唐、花間、北宋風格作出了至關重要的貢獻。在陳子龍殉國之後,其詞即開始深刻影響詞壇,清末著名詞學家謝章鋌在《賭棋山莊詞話》續編卷三中描述了當時的盛況:“昔大樽(陳子龍)以溫、李爲宗,自吳梅村(吳偉業)以逮王阮亭(王士禛)翕然從之,當其時無人不晚唐。”

陳子龍身爲烈士與英雄,詩歌中兼有英雄氣與才子氣,但其詞卻是風流婉麗、意蘊極深的婉約詞,與豪放詞毫無關聯,後代評家對此均深爲驚歎,如康熙年間顧璟芳《蘭皋明詞彙選》中稱:“大樽先生文高兩漢,詩軼三唐,蒼勁之節,與志氣相符。遒其詞風流婉約,堪付與、十八歌喉。傳稱河南亮節,作字不勝綺羅;廣平鐵心,《梅賦》偏工柔豔,吾於先生益信。”此後沈雄在《古今詞話》中引用此評價並稍加改動:“《蘭皋集》曰:有贊大樽文高兩漢,詩軼三唐,蒼勁之色,與節義相符。乃《湘真》一集,風流婉麗如此。傳稱河南亮節。作字不勝綺羅,廣平鐵心,《梅賦》偏工清豔,吾於大樽益信。”

陳子龍詞因其傑出成就而得到了清初至今衆多評詞名家的高度肯定。著名詩人、詞人王士禛不僅對陳子龍詩歌推崇備至,對其詞也同樣推崇,在《花草蒙拾》中評價:“陳大樽詩首尾溫麗,湘真詞亦然。……譬若安車駟馬,流連陌阡,殊令人思草頭一點之樂。”王士禛與鄒祗謨編選的《倚聲初集》評價陳子龍詞:“大樽諸詞神韻天然,風味不盡,如瑤臺仙子獨立卻扇時。湘真一刻晚年所作寄意更緬邈悽惻。”這個評價對後代的影響很大,被近現代許多文學史專著採用,如近代著名國學家錢基博在《中國文學史》就承襲了這個評價並稍作擴充:“子龍之詞,則直造唐人之奧宇。……惟陳子龍之《湘真閣》、《江蘺檻》諸詞,風流婉麗,足繼南唐後主,則得於天者獨優也。觀其所作,神韻天然,風味不盡,如瑤臺仙子,獨立卻扇時;而《湘真》一刻,晚年所作,寄意更綿邈悽惻,言內意外,已無遺議。”又如遊國恩教授的經典著作《中國文學史》評價元明二代詞人曰:“詞發展到南宋已達到高峯。

元代散曲流行,詞乃退居次要地位。白樸、薩都剌、張翥等較有名,而張氏《蛻巖詞》爲尤著。明人詞多率意之作。楊慎、王世貞稍突出,而成就不高。惟明末陳子龍是一個優秀作家,王士禛稱其《幽蘭》、《湘真》諸集,‘意內言外,已無遺議’。可以說是明詞冠軍。”[9]康熙年間的佟世南則稱:“至故明惟(劉基)《寫情》、(陳子龍)《湘真》二集,高朗秀豔,得兩宋軌則。”

直到清末,著名詞人、詞學大師譚獻在《復堂詞話》仍然給出高度評價:“有明以來,詞家斷推湘真(陳子龍)第一。”並說:“重光(李煜)後身,唯臥子(陳子龍)足以當之。詞自南宋之季,幾成絕響。元之張仲舉(張翥)稍存比興。明則臥子直接唐人,爲天才。”謝章鋌《賭棋山莊詞話》稱:“明末風雅首陳大樽子龍,大樽門下首夏存古完淳”。

民國徐敬修《詞學常識》稱:“按子龍之詞,纏綿悱惻,神韻天然,爲有明一代詞人之冠。……總之有明一代之詞學,初則沿蛻巖(張翥)之風軌,永樂以後,《花間》《草堂》諸集漸盛,當時唯小令中調,間有可取,其餘則偏於浮靡,無一硬語,至陳子龍出,始卓然可稱一代詞宗,然已身丁季叔,而開有清風氣之先矣。”民國詞曲學大師吳梅《詞學通論》稱:“餘嘗謂明詞,非用於酬應,即用於閨闥,其能上接風騷,得倚聲之正則者,獨有大樽(陳子龍)而已。三百年中,詞家不謂不多,若以沉鬱頓挫四字繩之,殆無一人可滿意者。……至臥子(陳子龍)則屏絕浮華,具見根柢……。

二十世紀詞學大師龍榆生在《近三百年名家詞選》對陳子龍詞的評價影響最大:“詞學衰於明代,至子龍出,宗風大振,遂開三百年來詞學中興之盛。”龍榆生又在《跋鈔本湘真閣詩餘》中說:“明季詞人,惟青浦陳臥子子龍,衡陽王船山夫之,嶺南屈翁山大均三氏風力遒上,具起衰之力。臥子英年殉國,大節凜然,而所作詞婉麗綿密,韻格在淮海、漱玉間,尤爲當行本色,此亦事之難解者。詩人比興之義,固不以叫囂怒罵爲能表壯節,而感染之深,原別有所在也。”

《中國古代文學通論明代卷》評價:“陳子龍、夏完淳、孫承宗、張煌言等人構成的英烈詞人羣體,其中成就最大而且足爲明詞生色的是陳子龍,他的《湘真閣》《江籬檻》二集,置於宋詞名家中亦無愧色。論明詞者,每謂兩頭最佳,明初翹楚數劉基,明季殿軍則當推陳子龍。而且以陳子龍爲領袖的雲間詞派,對清初詞壇也具有深遠的影響。”

陳子龍詞集有兩部,分別爲《江蘺檻》和《湘真閣存稿》,後世以“湘真”代稱詞人身份的陳子龍,即因此而來,其詞也被統稱爲“湘真詞”,如袁行霈教授主編的《中國文學史》中稱:“揭開清詞帷幕的陳子龍於詞推尊五代北宋,以‘婉暢濃逸’爲宗,滄桑變後,其《湘真詞》抒寫抗清復明之志和黍離亡國的哀思,突破閨房兒女的纖柔靡曼,‘上接風騷,得倚聲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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