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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公的復位之路!晉文公是怎麼回國奪權的?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56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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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公的復位之路!晉文公是怎麼回國奪權的?感興趣的小夥伴快來看看吧。

晉文公流亡十九年,飽經世情冷暖,積累了豐富的洞察力和政治經驗,最終歸國奪得政權、成就霸業的曲折故事。然而,古往今來的分析解讀集中在公子重耳(晉文公名重耳)流亡團隊的傳奇事蹟上,對於他的國內黨羽開闢“敵後第二戰場”的事蹟涉及較少。下面,筆者將着重分析郭偃、狐突這些重耳的國內黨羽,看他們是如何向現政權發動一波又一波的輿論攻擊,爲重耳歸國奪權造勢鋪路的。

晉惠公即位後的國內政局

公元前651年,晉獻公去世,兩個嗣子接連被權臣裏克所殺。在這個君位懸空的“窗口期”,晉獻公在外流亡的另外兩個兒子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哥哥公子重耳接受謀臣狐偃的建議,婉拒了秦穆公使者提出的歸國奪權邀請,繼續蟄伏在陝北白狄地區等待時機;弟弟公子夷吾則接受謀臣郤芮的建議,抓住了秦國提供的機會,承諾割讓大片土地給有意擁立自己的秦穆公,並且承諾封賞大片土地給原本支持重耳的權臣裏克、丕鄭,隨後在秦軍護送下歸國即位,是爲晉惠公。

晉惠公歸國奪權時許諾給秦穆公的割地大致範圍(紅色虛線圈)

前650年4月,晉惠公正式即位後,聽從郤芮、呂甥等心腹謀臣的建議,幹了三件事:一是“築牆”,立即在秦晉邊界修築城牆防備秦國;二是“賴帳”,找藉口拒絕按照承諾向秦穆公和國內權臣交割土地;三是“殺人”,以“你殺人太多,當你的君主風險太高”爲由逼迫大權臣裏克伏劍自殺。

晉惠公通過“築牆”“賴帳”,洗刷了自己先前爲了奪權而“賣國求榮”的惡名,獲得了國內一批強硬派卿大夫們的支持。但是,晉惠公殺裏克並沒有瓦解重耳國內黨羽的鬥志,反而激化了矛盾,把他們徹底逼到了對立面。接下來,重耳黨羽決定抓住晉惠公君位尚不穩固之時奮力一搏,謀求顛覆新政權、擁立重耳爲君。實際上,根據《國語?晉語三》的記載,晉惠公剛殺完裏克就後悔了,還埋怨郤芮給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重耳黨羽謀劃的叛亂行動分爲政變和輿論戰兩個部分。一方面,裏克被殺時,權臣丕鄭正在秦國傳達晉惠公“賴帳”不割地的說辭。丕鄭得到消息後,馬上決定組織政變,於是向秦穆公告發說,晉惠公“賴帳”都是因爲呂甥、郤芮、郤稱的謀劃。丕鄭說服秦穆公和他“裏應外合”,由秦穆公出面把呂甥等人誘騙到秦國殺掉,然後自己在國內發動政變逐出晉惠公,而秦穆公則以武力護送公子重耳歸國。另一方面,國都內其他重耳黨羽密切關注晉惠公的一舉一動,伺機發動輿論攻擊,爲重耳歸國奪權造勢鋪路。

第一波攻擊:批判晉惠公

如上所述,晉惠公逼死裏克之後感到後悔,並試圖“甩鍋”給出主意的郤芮。重耳黨羽核心人物之一、太卜郭偃可不能讓晉惠公就這樣矇混過關,他馬上發表了這樣一段將批判重點直指晉惠公的言論:“不仔細謀劃就進諫勸說除掉裏克的,是郤芮。不仔細考慮就殺人的,是君主自己。不仔細謀劃就進諫,是不忠。不仔細考慮就殺人,是不祥。不忠,要受到君主的懲罰。不祥,將遭到天降的禍難。受到君主懲罰,會身死蒙羞。遭到天降的禍難,會絕後代。通曉正道的人不要忘記,災禍將要到了!”

這段話不可謂不狠,但是如果跟重耳黨羽接下來要掀起的輿論風浪相比,這隻能算是正式“炮轟”之前的“試射”而已。

第二波攻擊:搞臭“申生改葬”

殺裏克之後,晉惠公決定要舉行一場“改葬太子申生”的公關活動,通過給這位品德高潔、感動晉國的冤死太子平反,塑造新政權的正義形象,佔據道德制高點,營造有利於穩定局勢的正能量輿論氛圍。然而,由於不明原因,活動當天現場出了嚴重事故,棺材蓋子錯位打開,屍臭瀰漫全場。

驪姬設計殺申生(漢畫像石摹本)(《山東畫像石中幾幅畫像的考釋》,1987年)

根據《國語?晉語三》的記載,事故發生後,一首抹黑晉惠公、頌揚公子重耳的“民謠”在晉國都城裏迅速傳播開來:

“貞之無報也。

孰是人斯,而有是臭也?

貞爲不聽,信爲不誠。

國斯無刑,偷居幸生。

不更厥貞,大命其傾。

威兮懷兮,各聚爾有,以待所歸兮。

猗兮違兮,心之哀兮。

歲之二七,其靡有微兮。

若狄公子,吾是之依兮。

鎮撫國家,爲王妃兮。”

翻譯成白話文就是:

“想要標榜貞正卻沒有好報哩。

這人是誰,改葬申生卻發出這樣的惡臭?

想按正禮安葬卻不被聽從,想標榜信義卻不見真誠。

國家這樣沒有刑罰,讓偷竊君位的人僥倖生存。

不改變這個君位的正當性,晉國的命運將會傾覆。

畏懼這人啊,懷念那人啊,各自匯聚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等待最後的歸宿啊。

唉呀想擺脫這人遠走他鄉啊,又難捨故土而內心哀傷啊。

二七十四年後,這人的後代將要微亡啊。

遠在狄的公子,我們依傍的是他啊。

他將鎮撫國家,作周王的輔佐啊。”

主管占卜預測、以敢於直言著稱的太卜郭偃也馬上配發了這樣一段煽風點火的言論:“很難啊,好事真難做!君主改葬太子申生是想引以爲榮,卻使自己的惡名更加昭彰。一個人內心美好,必定會表現於外並且傳揚於民間,民衆會愛戴他。反過來一個人內心醜惡也一樣。所以行動不可不慎重啊,必定有人會知道。十四年後,君主的繼承人將被廢棄吧,這個運數上天已經告知民衆了。公子重耳會進入國都即位吧,這跡象已經在民間顯現了。他如果進入國都即位,一定會成爲諸侯之長而朝見周王,這光輝已經照耀民衆了。數字,是預言的記錄。跡象,是民意的先導。光輝,是明德的閃耀。用記錄預言來表述,用闡發民意來引導,用閃耀光輝來昭示,重耳不到來還等待什麼?想要爲他作先導的人可以行動了,他將要到了!”

如果我們不相信國人和郭偃能準確預測十四年後重耳歸國奪權的話,這個記載在《國語》裏的故事實際上大概是這麼回事:晉惠公改葬太子申生的活動上發生了屍臭四溢的事故,這個事故本身很可能就是混跡在工作人員中的重耳黨羽所爲,爲的是毀掉這場利用申生美名來“加持”新政權的公關秀,把它轉變爲一場利用申生屍臭來彰顯新政權“污穢本質”的反公關秀。事故發生後,重耳黨羽立刻在國都內散佈一首民謠體的政治諷刺詩,使其廣泛流傳。當然,原詩中並沒有“二七十四年後,這人的後代將要微亡啊”這句話,而只是泛泛地預測重耳未來將會歸國奪權。然後,同爲重耳黨羽的郭偃對這首詩追加評論,宣揚這首民謠反映了天意和民意,號召民衆爲重耳歸國早作準備。當然,郭偃的原話中並沒有關於十四年的那些評論。

重耳歸國成就霸業之後,後人以這個事件爲藍本進行再創作,加入準確預言重耳將在十四年後歸國奪權的橋段,將晉文公稱霸之事進一步天意化、神聖化,最終形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個版本。

第三波攻擊:炮製“申生顯靈”

如果說這場“申生改葬”事件是重耳黨羽利用政府公關活動製作的“改編劇”的話,接下來發生的“申生顯靈”事件就是他們在嚐到甜頭後推出的“自制劇”了。根據《左傳·僖公十年》的記載,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前650年秋天,狐突(太子申生生前的駕車人)前往曲沃(太子申生生前居地),在那裏遇到了已故的太子申生。申生讓狐突上車,並讓他重操舊業,駕車前行。

申生告訴狐突說:“夷吾對我無禮,擅自將我掘出改葬,我已經向天帝請示過了,將把晉國送給秦國,秦國將祭祀我。”

狐突回答說:“臣下聽說,‘神靈不享受別族的祭品,民衆也不會祭祀別族的神靈’。如果真把晉國交給秦國,您的祭祀恐怕要斷絕了吧?而且民衆有什麼罪?讓全體晉人爲晉惠公一人之罪而遭受滅國之禍,是失掉刑罰的本義;秦人不會祭祀您的在天之靈,這會讓您缺乏祭祀,您還是重新考慮一下!”

申生說:“好的。我將重新向天帝請命。七天後,在曲沃城外的西邊,將會有巫者顯現我。”狐突答應了,申生就消失不見了。

七天後,狐突按約定前往,太子鬼魂附體的巫者告訴他說:“天帝答應我懲罰有罪的夷吾了,夷吾將在韓地失敗。”

這個“申生顯靈”事件在當代人看來自然是荒誕不經,但是它在當時是一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段子。據《左傳?僖公十六年》記載,四年後的前645年,秦穆公在晉國韓地大敗晉軍,俘虜了晉惠公回國。一批當年力主對秦“賴帳”的卿大夫們自覺愧對晉惠公,一路尾隨秦軍,秦穆公爲了打發他們走,於是說了這麼一句:“寡人跟隨着晉君往西去,也不過是實踐晉國的妖夢罷了。”說明“申生顯靈”故事早已流傳到了秦國。不過,在不信邪的秦人看來,整個故事都只是一個“妖夢”而已。

筆者認爲,“申生顯靈”事件既不是全然真實、現代科學尚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也不是全然虛無縹緲的“妖夢”,而是重耳黨羽炮製的第三波輿論攻擊,其目的仍然是敗壞晉惠公名譽,爲重耳回國造勢。《左傳》中記載的這個故事,實際上可能是這麼回事:首先,重耳黨羽安排狐突和一位巫者出現在曲沃城的西邊。巫者根據腳本開始裝神弄鬼,表演太子申生鬼魂附體,吸引民衆圍觀,然後說了一段“天帝准許我懲罰有罪的公子夷吾,他必將失敗”的話(不包括“在韓地”這種不可能預知的細節)。

於此同時,重耳黨羽混在圍觀民衆中,以道聽途說的方式散佈此次“申生鬼魂附體巫者顯靈事件”的“前情回顧”,那就是狐突和公子申生鬼魂在七天前的會面和對話。這段“人鬼對話”篇幅短小,非常便於記憶和口口相傳,它試圖達到兩個目的:第一,說明晉惠公的所作所爲已經把“道德楷模”太子申生的鬼魂氣到了失去理智、要以滅國來報復的程度,以此極言晉惠公之惡;第二,說明狐突大公無私,以晉國民衆福祉爲重,正是他的大仁大義緩和了太子申生鬼魂的過度憤怒。由於狐突的兩個兒子狐偃、狐毛正追隨着重耳在外流亡,擡高狐突的目的其實是爲了進一步美化重耳的形象。

這次“快閃”結束後,一個完整的“申生兩次顯靈”故事就逐漸在晉國都城的國人中間散佈開來,在更大的範圍內發揮它詆譭現政權、支持重耳奪權的效力。

重耳歸國成就霸業之後,後人以這個事件爲藍本進行再創作,加入了準確預言晉惠公會在韓地戰敗的細節,將晉文公稱霸之事進一步天意化、神聖化,最終形成了我們今天在《左傳》中看到的這個版本。

第四波攻擊:抹黑晉懷公

在三波輿論攻擊的“炮火準備”之後,重耳黨羽策動的政變計劃也進入實施階段。前650年冬天,秦穆公派大夫泠至回報丕鄭的訪問,並以重禮慰問呂甥、郤芮、郤稱三人,請他們去秦國訪問。然而,郤芮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說,“財禮重,話語甜,這是在誘騙我們!”於是大開殺戒,殺了丕鄭、祁舉、左行共華、右行賈華、叔堅、騅歂、累虎、特宮、山祁等人。這次血腥“肅反”沉重打擊了國內的重耳黨羽,他們可能從此進入了蟄伏階段,除了向流亡團隊通風報信之外,沒有再發動見於文獻記載的重大政變和輿論戰。

到了前637年,晉惠公去世,作爲人質軟禁在秦國的太子圉拋下他的秦女妻子回國即位,是爲晉懷公。秦穆公預感到晉懷公會和他父親一樣與秦國爲敵,於是從楚國迎來公子重耳,決定要武裝擁立重耳爲君。

此時的晉國政局高度緊張,想要坐穩君位的晉懷公爲了打擊國內外反對勢力,下令國內的卿大夫都不得幫助重耳流亡團隊,並且向國內家屬發出通牒,要求他們勸說流亡者限期歸國投誠,過期不歸的就不再赦免。平心而論,晉懷公政權在重耳團隊即將依靠國外勢力武裝奪權的危局下,實施一次先行明令告知、限期投案自首、自首就能獲得赦免的抵抗行動,真不能算是無道暴虐之舉。在家中有流亡者的人中就有狐突,他的兩個兒子狐毛、狐偃都在重耳流亡團隊中效力,狐偃更是重耳的心腹謀臣。

冬天,懷公決定“殺雞儆猴”,於是逮捕了狐突,對他說:“你的兒子回來你就能免於刑罰。”對於輿論戰急先鋒狐突來說,這是再次發動攻擊的絕佳機會。狐突很清楚,自己的兩個兒子不可能在奪權大業馬上就要勝利的當口脫離流亡團隊回國。奪權勝利後,有兩個功臣兒子繼承家業,狐氏未來也一定會昌盛。自己橫豎是死,那還不如拼上自己的老命再對晉懷公政權做一次“自殺式抹黑”。於是,狐突正義凜然地對答說:“兒子到了能夠入仕的年紀,父親要教他‘忠’的道理,這是自古以來的制度。名字寫在了主公簡策上、向主公進獻見面禮之後,再有二心就是有罪的。如今臣下的兒子,名字登記在重耳的簡策上,已經好幾年了。如果又召他們回來,那就是教他們事奉主公有二心。父親教兒子有二心,那還怎麼事奉君主?刑罰不濫用,從而彰顯君主的英明,這是臣下的願望。如果君主濫用刑罰以圖快意,誰會沒有罪?臣下明白君主的命令了。”

話說到這份上,晉懷公爲了維護君令嚴肅性別無他法,只能下令殺了“死硬分子”狐突。狐突被殺是重耳武裝奪權前夕晉國內部政治鬥爭趨於白熱化的標誌性事件,而狐突這段從道義角度激烈批判晉懷公“通緝亡人”舉措、並進而抹黑晉懷公君德的話,也是他爲重耳奪權事業所做的最後一份貢獻。狐突在黎明到來前的暗夜裏倒下了,他是晉懷公朝堂上的逆臣,卻是重耳/晉文公心中的烈士。

與狐突同爲輿論戰急先鋒的郭偃並沒有親屬跟隨重耳流亡,不在這次“嚴打”範圍內,於是他選擇稱病躲在家中,同時繼續放話抹黑晉懷公,說:“《周書》上有這樣的話:‘君主偉大賢明,而後臣民順服。’自己不賢明,反而殺人以圖快意,不也很難了嗎?民衆看不到德行,而只看到殺戮,他哪裏還能有後代?”

“敵後第二戰場”功臣的結局

前636年,狐突、郭偃等待多年的主公重耳終於在秦軍護送下殺回晉國。呂甥、郤芮率晉軍抵抗,但是,在外有秦軍大兵壓境、內有重耳黨羽奮力抹黑晉懷公的情勢下,晉軍早已人心渙散,很快在秦穆公使者的勸說下“反水”,逐出呂甥、郤芮,將重耳迎入軍營。隨後,重耳黨羽中的欒氏、郤氏殺死了晉懷公。重耳團隊成功奪取了政權,後來又挫敗了晉懷公餘黨的縱火圖謀,誘殺了郤芮、呂甥,穩定了政局。

晉文公的復位之路!晉文公是怎麼回國奪權的?

重耳奪權大業取得勝利後,在“敵後第二戰場”中立下大功的郭偃受到新政權重用,成爲全面改革的總設計師,相當於齊國的管仲;爲此獻出生命的狐突在晉文公創業史中被塑造爲一位立場堅定、正氣凜然的烈士,而他的兩個兒子狐毛、狐偃在前633年分別被任命爲上軍將、上軍佐,在六卿領導班子中佔據兩席。從重耳黨羽甘冒風險在“敵後”開展輿論戰,以及重耳奪權之後重用、善待“第二戰場”功臣的史事中,我們可以清晰體會到重耳/晉文公團隊的稱霸格局和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