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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與柳宗元:二十年來萬事同,生死之交也就這樣了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6.3K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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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貞元年(805年),已經當了25年太子的李誦終於得繼大統,史稱唐順宗。他一登基,便重用東宮舊人王伾與王叔文,以及與二王交好的劉禹錫、柳宗元、韋執宜等人,想要革除宦官專權與藩鎮割據的舊弊。但是,朝政之弊積重難返,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何況所有舉措均直指權貴,觸犯了大部分人的既得利益。於是,這場革新在重重反對下僅僅維持了半年,便以順宗退位、二王被殺而慘淡收場。劉禹錫與柳宗元是永貞革新的支持者,自然也脫不了干係,他們雖無性命之憂,卻都被貶斥爲遠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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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位的憲宗還嫌不解氣,在他們赴任途中,又加貶其爲司馬:劉禹錫爲朗州司馬,柳宗元爲永州司馬,還有其餘六人,共是“八司馬”。不比刺史爲一方大員,司馬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小官。此時的劉、柳二人,回憶起弱冠及第的春風得意,和御史臺共同爲官的意氣風發,一定會覺得,這世事恍如驅車走馬,恰似一枕黃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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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年憔悴

永州和朗州都在今天的湖南境內,但在唐朝還屬於未開化之地,條件十分艱苦。柳宗元到任後沒有官邸居住,暫借在龍興寺內,不到半年,柳母便因病去世,柳宗元受到政亂與家喪的雙重打擊,偏偏他又難以排遣,因此總是鬱鬱寡歡,到永州三四年,便“百病所集,痞結伏積,不食自飽”,所居之處更是先後四次遭受火災,境況狼狽至極。

劉禹錫那邊也不容樂觀,他後來回憶朗州十年的生活時,說“居僻陋,不聞世論。所以書相問訊,皆暱親密友”,這個“暱親密友”中,柳宗元便是其中之一。

他們在這十年,信息往來很頻繁,柳宗元寫了新文章,便巴巴地派人送給劉禹錫,希望能得到一些中肯的意見,劉禹錫不吝讚美,評價柳宗元的新作“其詞甚約,而味淵然”。柳宗元寫了《天說》與韓愈進行辯論,劉禹錫看後提出補充,作《天論》三篇寄給柳宗元,柳宗元讀後,又寫《答劉禹錫天論書》對天命作了進一步的討論——這段故事涉及中唐三大文豪,成爲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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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宗元

除了互寄文章,他們還常常酬詩唱和。翻柳宗元在永州所作詩,常見“劉二十八”(劉禹錫排行二十八)字樣。柳宗元永州詩最長的一首便是他與劉禹錫寄給共同的朋友的(《同劉二十八院長寄澧州張使君八十韻》),一共八十韻,情真意切,真實感人。

元和十年,憲宗終於下詔召二人回京。劉禹錫特地寫詩催促柳宗元,柳宗元和詩回贈,十年蠻荒,終於得以再履京師。

二、桃詩招禍

回朝之後,二人本有重新被起用的希望,但二人性情剛直,尤其劉禹錫,雖遭貶斥,卻不掩鋒芒。

當時,長安城玄都觀有很多桃樹,往來遊春的人絡繹不絕。劉禹錫忍不住寫了一首《戲贈看花諸君子》: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這首詩可謂諷刺露骨。玄都觀裏千株桃樹,全是劉郎我被貶之後種下的。意即,你們這幫新貴,都是在我走之後被提拔起來的,大有輕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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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首詩一傳出,便得罪了舉朝權貴。他們視劉禹錫爲眼中芒刺,恨不得將其掃出京城而後快。

劉、柳二人於元和十年二月到達京師,當年三月即再次被貶。滿京貴人,竟然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願意容他們。

三、以播易柳

這次被貶的地方,比上次更爲偏遠。柳宗元貶爲柳州(在今廣西)刺史,劉禹錫爲播州(在今貴州)刺史。

柳宗元獲悉朝廷如此安排,心裏想,播州不是人呆的地方,夢得(劉禹錫字)老母年逾八十,若跟着他去赴任,怎麼受得此苦,若不跟着他去赴任,母子相隔,萬一有個差池,豈不讓夢得抱憾終生!柳宗元思來想去,便給皇帝上了一封奏疏,要用自己的柳州刺史來換劉禹錫的播州,反正我也無牽無掛了,不如叫我去承擔這個痛苦,“雖重得罪,死不恨”。

憲宗看了奏疏,很生氣,朝廷的安排豈是你們說換就換的!幸好時任御史中丞的裴度還算同情劉柳二人,他在憲宗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這纔將劉禹錫從播州改任連州(在今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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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衡陽歧路

連州雖然也路途遙遠,到底條件比窮山惡水的播州好了一些。

當年三月底,劉、柳二人一同出發上任,一路到了湖南衡陽,才執手分別,各奔東西。

柳宗元寫詩贈別:

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爲嶺外行。

伏波故道風煙在,翁仲遺墟草樹平。

直以慵疏招物議,休將文字佔時名。

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濯纓。

該詩頸聯十分有趣,分明是說“休將文字招物議,直以慵疏佔時名”,看似有勸誡朋友不要因寫詩招致禍端的意思,但於他自己,又何嘗稍事低頭、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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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寫了一首,還嫌不夠,又作了《重別夢得》:

二十年來萬事同,今朝歧路忽西東。

皇恩若許歸田去,晚歲當爲鄰舍翁。

詩中“二十年來萬事同”,的的確確如此,二人年齡相差只一歲,弱冠同時中進士,同時入朝爲官,在御史臺同時指點江山,同時參與永貞革新,同時被貶遠州司馬,同時被召還京,如今,又同時外放遠州刺史。二十年來履跡之所,經歷之事,無不相同。但當初的壯志卻差不多被消磨了,所以柳宗元有“晚歲當爲鄰舍翁”的許諾,劉禹錫在答詩裏自然將這諾言應了下來:“耦耕若便遺身老,黃髮相看萬事休。”

柳宗元得到答詩,猶恨不足,又寫了第三首別詩,再一次寫道“今日臨歧別,何年待汝歸”,劉禹錫答道:“會待休車騎,相隨出罻羅。”——等什麼時候脫離了這功名紛擾,咱們相約着一塊逃出這世道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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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柳連期間

柳宗元在柳州期間,因地施政,愛民如子,着實爲柳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只不過由於長期地處南荒、心緒不佳,他的身體健康再次惡化,他染上了瘧疾。

其實,他在衡陽作別劉禹錫後赴柳州途中,心情就很低落,“從此憂來非一事,豈容華髮待流年”,年歲漸長,卻被貶得更遠,一件一件憂愁事都掛在心間。到柳州之後所作詩文更是叫人讀來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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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諸友的友誼才能讓柳宗元寬心,劉禹錫又是諸友中最要好的一個。他們依舊常常詩文往來,討論哲學、文學、書法等話題。但人世間畢竟歡短愁長,何況對於一個疾病纏身鬱鬱寡歡的失意者。

被貶柳州第三年時,柳宗元曾與其部將說過:“吾棄於時,而寄於此,與若等好也。明年吾將死。”到了第二年,他果然病死了。與其說這是讖語,不如說柳宗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的身體、心理狀況均有清楚的認識,他太瞭解自己了。

六、嗚呼子厚

但柳宗元的死還是很突然的。在此前不久,劉禹錫的母親謝世了,柳宗元收到訃聞後,三次派人去弔唁,還安慰劉禹錫“夢得啊,你要節哀順變”,兩人甚至約好了要一起回京。

可是,當劉禹錫扶着母親的靈柩走到衡陽的時候,收到了柳宗元的訃聞。他剛見到柳宗元的使者時,以爲他的朋友要來踐行約定,沒想到卻收到一紙遺書。

幾年間,朋友接二連三地去世,今年,母親走了,最好的摯友也離開了,不由得劉禹錫“驚號大哭,如得狂病……涕洟迸落,魂魄震越”。

這個打擊是巨大的,從此世間再也不復“二十年來萬事同”的同道膠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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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懷着一腔悲痛,灑墨寫下《祭柳員外文》,他在文中表示,想爲柳宗元服喪,只不過因爲母親去世,不得不棄了這個念頭。

嗚呼子厚!卿真死矣!終我此生,無相見矣。何人不達?使君終否。何人不老?使君夭死。皇天后土,胡寧忍此!知悲無益,奈恨無已。子之不聞,餘心不理。含酸執筆,輒復中止。誓使週六,同於己子。魂兮來思,知我深旨。

週六是柳宗元的長子,劉禹錫後來果然祭文中所說,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柳宗元臨終前託劉禹錫編纂文集,劉禹錫也照做了,如今世上通行的《柳河東集》便是劉禹錫一手所編。

七、舊夢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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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詩文及史書、筆記中,尋章摘句,覓影追蹤,看到他們二人的深摯友誼,總是感慨嘆息。小時候不知道《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懷舊空吟聞笛賦”其中的悲意,如今才明白那所懷之“舊”正是柳宗元等人。

柳宗元死後,劉禹錫雖然回到京城,但不久又被貶謫,在外一直飄蕩了很多年,才終於回到京城。幸好劉禹錫晚年有白居易做鄰居,二老常常互相贈答唱和,只是若柳宗元能活着,是不是贈答唱和的人又多了一個,又能爲史上留下一部佳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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