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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一·詩二原文

來源:歷史趣聞網    閱讀: 2.58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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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關雎兼論二南。

詩未論音律,且如讀二南,與鄭衛之詩相去多少!

問:“程氏雲:‘詩有二南,猶易有幹坤。’莫只是以功化淺深言之?”曰:“不然。”問:“莫是王者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說,便可見。大序雲:‘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只看那‘化’字與‘德’字及‘所以教’字,便見二南猶幹坤也。”文蔚。

“前輩謂二南猶易之幹坤,其詩粹然無非道理,與他詩不同。”曰:“須是寬中看緊底意思。”因言:“匡衡漢儒,幾語亦自說得好。”曰:“便是他做處卻不如此。”炎。

關雎一詩文理深奧,如干坤卦一般,只可熟讀詳味,不可說。至如葛覃卷耳,其言迫切,主於一事,便不如此了。又曰:“讀詩須得他六義之體,如風雅頌則是詩人之格。後人說詩以爲雜雅頌者,緣釋七月之詩者以爲備風雅頌三體,所以啓後人之說如此。”又曰:“‘興’之爲言,起也,言興物而起其意。如‘青青陵上柏’,‘青青河畔草’,皆是興物詩也。如‘□砧今何在’?‘何當大刀頭’皆是比詩體也。”卓。

敬子說詩周南。曰:“他大綱領處只在戒慎恐懼上。只自‘關關雎鳩’便從這裏做起,後面只是漸漸推得闊。”僩。

讀關雎之詩,便使人有齊莊中正意思,所以冠於三百篇;與禮首言“毋不敬”,書首言“欽明文思”,皆同。□。

問:“二南之詩,真是以此風化天下否?”曰:“亦不須問是要風化天下與不風化天下,且要從‘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云云裏面看義理是如何。今人讀書,只是說向外面去,卻於本文全不識!”木之。

“關雎之詩,非民俗所可言,度是宮闈中所作。”問:“程子云是周公作。”曰:“也未見得是。”木之。

關雎,看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做不到此。明作。

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天理、人慾。方。

說后妃多,失卻文王了。今以“君子”爲文王。伊川詩說多未是。璘。

問器遠:“君舉所說詩,謂關雎如何?”曰:“謂后妃自謙,不敢當君子。謂如此之淑女,方可爲君子之仇匹,這便是后妃之德。”曰:“這是鄭氏也如此說了。某看來,恁地說也得。只是覺得偏主一事,無正大之意。關雎如易之幹坤意思,如何得恁地無方際!如下面諸篇,卻多就一事說。這隻反覆形容后妃之德,而不可指說道甚麼是德。只恁地渾淪說,這便見后妃德盛難言處。”賀孫。

問曹兄雲:“陳丈說關雎如何?”曹雲:“言關雎以美夫人,有謙退不敢自當君子之德。”曰:“如此,則淑女又別是一個人也。”曹雲:“是如此。”先生笑曰:“今人說經,多是恁地回互說去。如史丞相說書,多是如此。說‘祖伊恐奔告於受’處,亦以紂爲好人而不殺祖伊;若他人,則殺之矣。”先生乃雲:“讀書且虛心去看,未要自去取捨。且依古人書恁地讀去,久後自然見得義理。”卓。

魏兄問“左右芼之”。曰:“芼,是擇也;左右擇而取之也。”卓。

解詩,如抱橋柱浴水一般,終是離脫不得鳥獸草木。今在眼前識得底,便可窮究。且如雎鳩,不知是個甚物?亦只得從他古說,道是“鷙而有別”之類。

魏才仲問:“詩關雎注:‘摯,至也。’至先生作‘切至’說,似形容其美,何如?”曰:“也只是恁地。”問“芼”字。曰:“擇也。讀詩,只是將意思想象去看,不如他書字字要捉縛教定。詩意只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關雎形容后妃之德如此;又當知君子之德如此;又當知詩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必不是以下底人;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后妃則必當如太姒,其原如此。”賀孫。

雎鳩,毛氏以爲“摯而有別”。一家作“猛摯”說,謂雎鳩是鶚之屬。鶚自是沉摯之物,恐無和樂之意。蓋“摯”與“至”同,言其情意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其樂而不淫之意。此是興詩。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是摯而有別之物,荇菜是潔淨和柔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遠。其他亦有全不相類,只借他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關雎又略不同也。時舉。

古說關雎爲王雎,摯而有別,居水中,善捕魚。說得來可畏,當是鷹鸇之類,做得勇武氣象,恐后妃不然。某見人說,淮上有一般水禽名王雎,雖兩兩相隨,然相離每遠,此說卻與列女傳所引義合。浩。

王鳩,嘗見淮上人說,淮上有之,狀如此間之鳩,差小而長,常是雌雄二個不相失。雖然二個不相失,亦不曾相近而立處,須是隔丈來地,所謂“摯而有別”也。“人未嘗見其匹居而乘處。”乘處,謂四個同處也。只是二個相隨,既不失其偶,又未嘗近而相狎,所以爲貴也。餘正甫雲:“‘宵行’,自是夜光之蟲,夜行於地。‘熠耀’,言其光耳,非螢也。虯,今之苦□。”賀孫。

△卷耳

問:“卷耳與前篇葛覃同是賦體,又似略不同。蓋葛覃直敘其所嘗經歷之事,卷耳則是託言也。”曰:“亦安知后妃之不自採卷耳?設使不曾經歷,而自言我之所懷者如此,則亦是賦體也。若螽斯則只是比,蓋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孫衆多。‘宜爾子孫振振兮!’卻自是說螽斯之子孫,不是說后妃之子孫也。蓋比詩多不說破這意,然亦有說破者。此前數篇,賦、比、興皆已備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着落,乃好。”時舉因雲:“螽,只是春秋所書之螽。竊疑‘斯’字只是語辭,恐不可把‘螽斯’爲名。”曰:“詩中固有以‘斯’爲語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類,是也。然七月詩乃雲‘斯螽動股’,則恐‘螽斯’即便是名也。”時舉。

△樛木

問:“樛木詩‘樂只君子’,作后妃,亦無害否?”曰:“以文義推之,不得不作后妃。若作文王,恐太隔越了。某所着詩傳,蓋皆推尋其脈理,以平易求之,不敢用一毫私意。大抵古人道言語,自是不泥着。”某雲:“詩人道言語,皆發乎情,又不比他書。”曰:“然。”可學。

△螽斯

不妒忌,是后妃之一節。關雎所論是全體。方子。

△兔罝

問:“兔罝詩作賦看,得否?”曰:“亦可作賦看。但其辭上下相應,恐當爲興。然亦是興之賦。”可學。

△漢廣

問:“文王時,紂在河北,政化只行於江漢?”曰:“然。西方亦有玁狁。”可學。

漢廣遊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陵正女。豈當時婦人蒙化,而男子則非!亦是偶有此樣詩說得一邊。淳。

問:“‘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此是興,何如?”曰:“主意只說‘漢有遊女,不可求思’兩句。六句是反覆說。如‘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上下六句,亦只興出‘他人有心’兩句。”賀孫。詩傳今作“興而比”。

△汝墳

君舉詩言,汝墳是已被文王之化者;江漢是聞文王之化而未被其澤者。卻有意思。

△麟趾

問:“麟趾騶虞之詩,莫是當時有此二物出來否?”曰:“不是,只是取以爲比,雲即此便是麟,便是騶虞。”又問:“詩序說‘麟趾之時’,無義理。”曰:“此語有病。”木之。

時舉說:“‘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似亦不成文理。”曰:“是。”時舉。

△召南鵲巢

問:“召南之有鵲巢,猶周南之有關雎。關雎言‘窈窕淑女’,則是明言后妃之德也。惟鵲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德,如何?”曰:“鳩之爲物,其性專靜無比,可藉以見夫人之德也。”時舉。

△采蘩

問:“採蘋蘩以供祭祀,採枲耳以備酒漿,后妃夫人恐未必親爲之。”曰:“詩人且是如此說。”德明。

器之問:“采蘩何故存兩說?”曰:“如今不見得果是如何,且與兩存。從來說蘩所以生蠶,可以供蠶事。何必底死說道只爲奉祭事,不爲蠶事?”木之。

問:“采蘩詩,若只作祭事說,自是曉然。若作蠶事說,雖與葛覃同類而恐實非也。葛覃是女功,采蘩是婦職,以爲同類,亦無不可,何必以蠶事而後同耶?”曰:“此說亦姑存之而已。”時舉。

△殷其雷

問:“殷其雷,比君子于役之類,莫是寬緩和平,故入正風?”曰:“固然。但正、變風亦是後人如此分別,當時亦只是大約如此取之。聖人之言,在春秋易書無一字虛。至於詩,則發乎情,不同。”可學。

△摽有梅

問:“摽有梅何以入於正風?”曰:“此乃當文王與紂之世,方變惡入善,未可全責備。”可學。

問:“摽有梅之詩固出於正,只是如此急迫,何耶?”曰:“此亦是人之情。嘗見晉、宋閒有怨父母之詩。讀詩者於此,亦欲達男女之情。”文蔚。

△江有汜

器之問江有汜序“勤而無怨”之說。曰:“便是序不可信如此。詩序自是兩三人作。今但信詩不必信序。只看詩中說‘不我以’,‘不我過’,‘不我與’,便自見得不與同去之意,安得‘勤而無怨’之意?”因問器之:“此詩,召南詩。如何公方看周南,便又說召南?讀書且要逐處沉潛,次第理會,不要班班剝剝,指東摘西,都不濟事。若能沉潛專一看得文字,只此便是治心養性之法。”木之。

△何彼穠矣

問:“何彼穠矣之詩,何以錄於召南?”曰:“也是有些不穩當。但先儒相傳如此說,也只得恁地就他說。如定要分個正經及變詩,也自難考據。如頌中盡多周公說話,而風雅又未知如何。”賀孫。

“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只是一句,其語拙耳。璘。

△騶虞

騶虞之詩,蓋於田獵之際,見動植之蕃庶,因以贊詠文王平昔仁澤之所及,而非指田獵之事爲仁也。禮曰:“無事而不田曰不敬。”故此詩“彼茁者葭”,仁也;“一發五豝”,義也。必大。

仁在一發之前。使庶類蕃殖者,仁也;“一發五豝”者,義也。人傑。

“于嗟乎騶虞!”看來只可解做獸名。以“于嗟麟兮”類之,可見。若解做騶虞官,終無甚意思。僩。

△邶柏舟

問:“‘泛彼柏舟,亦泛其流’,注作比義。看來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亦無異,彼何以爲興?”曰:“他下面便說淑女,見得是因彼興此。此詩才說柏舟,下面更無貼意,見得其義是比。”時舉。

陳器之疑柏舟詩解“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太深。又屢辨賦、比、興之體。曰:“賦、比、興固不可以不辨。然讀詩者須當諷味,看他詩人之意是在甚處。如柏舟,婦人不得於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又曰:‘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詞氣忠厚惻怛,怨而不過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爲變風,而繼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於其君,子之不得於其父,弟之不得於其兄,朋友之不相信,處之皆當以此爲法。如屈原不忍其憤,懷沙赴水,此賢者過之也。賈誼雲:‘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則又失之遠矣!讀詩須合如此看。所謂‘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是詩中一個大義,不可不理會得也!”閎祖。

器之問:“‘靜言思之,不能奮飛!’似猶未有和平意。”曰:“也只是如此說,無過當處。既有可怨之事,亦須還他有怨底意思,終不成只如平時,卻與土木相似!只看舜之號泣旻天,更有甚於此者。喜怒哀樂,但發之不過其則耳,亦豈可無?聖賢處憂患,只要不失其正。如綠衣言‘我思古人,實獲我心’!這般意思卻又分外好。”木之。

△綠衣

或問綠衣卒章“我思古人,實獲我心”二句。曰:“言古人所爲,恰與我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後乎千百世之未來,只是此個道理。孟子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正謂是爾。”胡泳。

△燕燕

或問:“燕燕卒章,戴嬀不以莊公之已死,而勉莊姜以思之,可見溫和惠順而能終也。亦緣他之心塞實淵深,所稟之厚,故能如此。”曰:“不知古人文字之美,詞氣溫和,義理精密如此!秦漢以後無此等語。某讀詩,於此數句;讀書,至‘先王肇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爲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於有萬邦,茲惟艱哉’!深誦嘆之!”胡泳。

時舉說:“燕燕詩前三章,但見莊姜拳拳於戴嬀,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見莊姜於戴嬀非是情愛之私,由其有塞淵溫惠之德,能自淑慎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而勉己以不忘,則見戴嬀平日於莊姜相勸勉以善者多矣。故於其歸而愛之若此,無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頷之。時舉。

△日月終風

又說:“日月終風二篇,據集註雲,當在燕燕之前。以某觀之,終風當在先,日月當次之,燕燕是莊公死後之詩,當居最後。蓋詳終風之辭,莊公於莊姜猶有往來之時,但不暴則狎,莊姜不能堪耳。至日月,則見莊公已絕不顧莊姜,而莊姜不免微怨矣。以此觀之,則終風當先,而日月當次。”曰:“恐或如此。”時舉。

△式微

器之問:“式微詩以爲勸耶?戒耶?”曰:“亦不必如此看,只是隨它當時所作之意如此,便與存在,也可以見得有羈旅狼狽之君如此,而方伯連帥無救恤之意。今人多被‘止乎禮義’一句泥了,只管去曲說。且要平心看詩人之意。如北門只是說官卑祿薄,無可如何。又如摽有梅,女子自言婚姻之意如此。看來自非正理,但人情亦自有如此者,不可不知。向見伯恭麗澤詩,有唐人女,言兄嫂不以嫁之詩,亦自鄙俚可惡。後來思之,亦自是見得人之情處。爲父母者能於是而察之,則必使之及時矣,此所謂‘詩可以觀’。”子升問:“麗澤詩編得如何?”曰:“大綱亦好,但自據他之意揀擇。大率多喜深巧有意者,若平淡底詩,則多不取。”問:“此亦有接續三百篇之意否?”曰:“不知。他亦須有此意。”木之。

△簡兮

問:“簡兮詩,張子謂‘其跡如此,而其中固有以過人者’。夫能卷而懷之,是固可以爲賢。然以聖賢出處律之,恐未可以爲盡善?”曰:“古之伶官,亦非甚賤;其所執者,猶是先王之正樂。故獻工之禮,亦與之交酢。但賢者而爲此,則自不得志耳。”時舉。

△泉水

問:“‘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注云:‘安得出遊於彼,而寫其憂哉!’恐只是因思歸不得,故欲出遊於國,以寫其憂否?”曰:“夫人之遊,亦不可輕出,只是思遊於彼地耳。”時舉。

△北門

問:“北門詩,只作賦說,如何?”曰:“當作賦而比。當時必因出北門而後作此詩,亦有比意思。”可學。

問:“‘莫赤匪狐,莫黑匪烏’,狐與烏,不知詩人以比何物?”曰:“不但指一物而言。當國將危亂時,凡所見者無非不好底景象也。”時舉。

△靜女

問:“靜女,注以爲淫奔期會之詩,以靜爲閒雅之意。不知淫奔之人方相與狎溺,又何取乎閒雅?”曰:“淫奔之人不知其爲可醜,但見其爲可愛耳。以女而俟人於城隅,安得謂之閒雅?而此曰‘靜女’者,猶日月詩所謂‘德音無良’也。無良,則不足以爲德音矣,而此曰‘德音’,亦愛之之辭也。”時舉。

△二子乘舟

問:“二子乘舟,注取太史公語,謂二子與申生不明驪姬之過同。其意似取之,未知如何?”曰:“太史公之言有所抑揚,謂三人皆惡傷父之志,而終於死之,其情則可取。雖於理爲未當,然視夫父子相殺,兄弟相戮者,則大相遠矣!”時舉。

因說,宣姜生衛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衛伋壽。以此觀之,則人生自有秉彝,不繫氣類。燾。

△幹旄

問文蔚:“‘彼姝者子’,指誰而言?”文蔚曰:“集傳言大夫乘此車馬,以見賢者。賢者言:‘車中之人,德美如此,我將何以告之?’”曰:“此依舊是用小序說。”“此只是傍人見此人有好善之誠。”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蓋指賢者而言也。如此說,方不費力。今若如集傳說,是說斷了再起,覺得費力。”文蔚。

△淇奧

文蔚曰:“淇奧一篇,衛武公進德成德之序,始終可見。一章言切磋琢磨,則學問自修之功精密如此。二章言威儀服飾之盛,有諸中有形諸外者也。三章言如金錫圭璧則鍛鍊以精,溫純深粹,而德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赫、咺’之詞,三章但言‘寬、綽、戲、謔’而已。於此可見不事矜持,而周旋自然中禮之意。”曰:“說得甚善。衛武公學問之功甚不苟,年九十五歲,猶命羣臣使進規諫。至如抑詩是他自警之詩,後人不知,遂以爲戒厲王。畢竟周之卿士去聖人近,氣象自是不同。且如劉康公謂‘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便說得這般言語出。”文蔚。

△君子陽陽

“‘君子陽陽’,先生不作淫亂說,何如?”曰:“有個‘君子于役’,如何別將這個做一樣說?‘由房’,只是人出入處。古人屋,於房處前有壁,後無壁,所以通內。所謂‘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蓋房之北也。”賀孫。

△狡童兼論鄭詩。

鄭衛皆淫奔之詩,風雨狡童皆是。又豈是思君子,刺忽?忽愚,何以爲狡?振。

經書都被人說壞了,前後相仍不覺。且如狡童詩是序之妄。安得當時人民敢指其君爲“狡童”!況忽之所爲,可謂之愚,何狡之有?當是男女相怨之詩。浩。

問:“‘狡童,刺忽也。’古注謂詩人以‘狡童’指忽而言。前輩嘗舉春秋書忽之法,且引碩鼠以況其義。先生詩解取程子之言,謂作詩未必皆聖賢,則其言豈免小疵?孔子刪詩而不去之者,特取其可以爲後戒耳。琮謂,鄭之詩人果若指斥其君,目以‘狡童’,其疵大矣,孔子自應刪去。”曰:“如何見得?”曰:“似不曾以‘狡童’指忽。且今所謂‘彼’者,它人之義也;所謂‘子’者,爾之義也。他與爾似非共指一人而言。今詩人以‘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爲憂忽之辭,則‘彼狡童兮’,自應別有所指矣。”曰:“卻是指誰?”曰:“必是當時擅命之臣。”曰:“‘不與我言兮’,卻是如何?”曰:“如祭仲賣國受盟之事,國人何嘗與知?琮因是以求碩鼠之義,烏知必指其君,而非指其任事之臣哉?”曰:“如此解經,盡是詩序誤人。鄭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童,自會託婚大國,而借其助矣。謂之頑童可也。許多鄭風,只是孔子一言斷了曰:‘鄭聲淫。’如將仲子,自是男女相與之辭,卻幹祭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辭,卻幹忽與突爭國甚事?但以意推看狡童,便見所指是何人矣。不特鄭風,詩序大率皆然。”問:“每篇詩名下一句恐不可無,自一句而下卻似無用。”曰:“蘇氏有此說。且如卷耳,如何是后妃之志?南山有臺,如何是樂得賢?甚至漢廣之詩,寧是‘文王之道’以下至‘求而不可得也’尚自不妨,卻如‘德廣所及也’一句成甚說話!”又問:“大序如何?”曰:“其間亦自有鑿說處,如言‘國史明乎得失之跡。’按周禮史官如太史、小史、內史、外史,其職不過掌書,無掌詩者。不知‘明得失之跡’卻幹國史甚事?”曰:“舊聞先生不取詩序之說,未能領受。今聽一言之下,遂活卻一部毛詩!”琮。

江疇問:“‘狡童刺忽也’,言其疾之太重。”曰:“若以當時之暴斂於民觀之,爲言亦不爲重。蓋民之於君,聚則爲君臣,散則爲仇讎。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是也。然詩人之意,本不如此,何曾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詩者妄意言之,致得人如此說。聖人言‘鄭聲淫’者,蓋鄭人之詩,多是言當時風俗男女淫奔,故有此等語。狡童,想說當時之人,非刺其君也。”又曰:“詩辭多是出於當時鄉談鄙俚之語,雜而爲之。如鴟鴞雲‘拮据’、‘捋荼’之語,皆此類也。”又曰:“此言乃周公爲之。周公,不知其人如何,然其言皆聱牙難考。如書中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最好者惟無逸一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爲幻’之語。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卻是官樣文字,必出於當時有司潤色之文,非純周公語也。”又曰:“古人作詩,多有用意不相連續。如‘嘒彼小星,三五在東’,釋者皆雲,‘小星’者,是在天至小之星也;‘三五在東’者,是五緯之星應在於東也。其言全不相貫。”卓。

問:“碩鼠狡童之刺其君,不已甚乎?”曰:“碩鼠刺君重斂,蓋暴取虐民,民怨之極,則將視君如寇仇,故發爲怨上之辭至此。若狡童詩,本非是刺忽。才做刺忽,便費得無限杜撰說話。鄭忽之罪不至已甚。往往如宋襄這般人,大言無當,有甚狡處?狡童刺忽,全不近傍些子,若鄭突卻是狡。詩意本不如此。聖人云:‘鄭聲淫。’蓋周衰,惟鄭國最爲淫俗,故諸詩多是此事。東萊將鄭忽深文詆斥得可畏。”賀孫。

曹雲:“陳先生以此詩不是刺忽,但詩人說他人之言。如‘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微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言狡童不與我言,則已之。”曰:“又去裏面添一個‘休’字也。這只是衛人當時淫奔,故其言鄙俚如此,非是爲君言也。”卓。

△雞鳴

問:“雞鳴詩序卻似不妨,詩中卻要理會。其曰:‘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舊注謂夫人以蠅聲爲雞聲,所以警戒。所恃以感君聽者,言有誠實而已。今雞本未鳴,乃借蠅聲以紿之,一夕偶然,其君尚以爲非信,它夕其復敢言乎?”“是。”曰:“莫是要作推託不肯起之意在否?鄙見政謂是酬答之辭。”曰:“如此說,亦可。”琮。

△着

問:“着是刺何人?”曰:“不知所刺,但覺是親迎底詩。古者五等之爵,朝、祭祀似皆以充耳,亦不知是說何人親迎。所說‘尚之以青、黃、素、瓊、瑤、鍈’,大抵只是押韻。如衛詩說‘良馬六’,此是天子禮,衛安得而有之!看來只是押韻。不知古人充耳以瑱,或用玉,或用象,不知是塞於耳中,爲復是塞在耳外?看來恐只是以線穿垂在當耳處。”子蒙。

△甫田

子善問:“甫田詩‘志大心勞’。”曰:“小序說‘志大心勞’,已是說他不好。人若能循序而進,求之以道,則志不爲徒大,心亦何勞之有!人之所期,固不可不遠大。然下手做時,也須一步斂一步,着實做始得。若徒然心務高遠,而不下着實之功,亦何益哉!”銖。

“驕驕”,張王之意,猶曰暢茂桀敖耳。“桀桀”與“驕驕”之義同,今田畝間莠最硬搶。必大。

△園有桃

園有桃,似比詩。升卿。

△蟋蟀

問:“如蟋蟀之序,全然鑿說,固不待言。然詩作於晉,而風繫於唐,卻須有說。”曰:“本是唐,及居晉水,方改號晉。”琮曰:“莫是周之班籍只有唐而無晉否?”曰:“文侯之命,書序固稱‘晉’矣。”曰:“書序想是紀事之詞。若如春秋書‘晉’之法,乃在曲沃既命之後,豈亦系詩之意乎?”曰:“恁地說忒緊,恰似舉子做時文去。”琮。

蟋蟀自做起底詩,山有樞自做到底詩,皆人所自作。升卿。

△豳七月

問:“豳詩本風,而周禮籥章氏祈年于田祖,則吹豳雅;蜡祭息老物,則吹豳頌。不知就豳詩觀之,其孰爲雅?孰爲頌?”曰:“先儒因此說,而謂風中自有雅,自有頌,雖程子亦謂然,似都壞了詩之六義。然有三說:一說謂豳之詩,吹之,其調可以爲風,可爲雅,可爲頌;一說謂楚茨大田甫田是豳之雅,噫嘻載芟豐年諸篇是豳之頌,謂其言田之事如七月也。如王介甫則謂豳之詩自有雅頌,今皆亡矣。數說皆通,恐其或然,未敢必也。”道夫。

問:“古者改正朔,如以建子月爲首,則謂之正月?抑只謂之十一月?”曰:“此亦不可考。如詩之月數,即今之月。孟子‘七八月之間旱’,乃今之五六月;‘十一月徒槓成,十二月輿樑成’,乃今之九十月。國語夏令曰‘九月成槓,十月成樑’,即孟子之十一月、十二月。若以爲改月,則與孟子春秋相合,而與詩書不相合。若以爲不改月,則與詩書相合,而與孟子春秋不相合。如秦元年以十月爲首,末又有正月,又似不改月。”義剛。

問:“東萊曰:‘十月而曰“改歲”,三正之通,於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耳。’據詩,如‘七月流火’之類,是用夏正;‘一之日觱發’之類,是周正;即不見其用商正。而呂氏以爲‘舉而迭用之’,何也?”曰:“周曆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之正朔。然其國僻遠,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紀其時月者,故三正皆曾用之也。”時舉。“無純臣”語,恐記誤。

問:“‘躋彼公堂,稱彼兕觥’,民何以得升君之堂?”曰:“周初國小,君民相親,其禮樂法制未必盡備。而民事之艱難,君則盡得以知之。成王時禮樂備,法制立,然但知爲君之尊,而未必知爲國之初此等意思。故周公特作此詩,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時舉。

△鴟鴞

因論鴟鴞詩,問:“周公使管叔監殷,豈非以愛兄之心勝,故不敢疑之耶?”曰:“若說不敢疑,則已是有可疑者矣。蓋周公以管叔是吾之兄,事同一體,今既克商,使之監殷,又何疑焉?非是不敢疑,乃是即無可疑之事也。不知他自差異,造出一件事,周公爲之柰何哉!”叔重因雲:“孟子所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者,正謂此也。”曰:“然。”可學。

或問:“‘既取我子,無毀我室’,解者以爲武庚既殺我管蔡,不可復亂我王室,不知是如此否?畢竟當初是管蔡挾武庚爲亂。武庚是紂子,豈有父爲人所殺,而其子安然視之不報讎者?”曰:“詩人之言,只得如此,不成歸怨管蔡。周公愛兄,只得如此說,自是人情是如此。不知當初何故忽然使管蔡去監他,做出一場大疏脫?合天下之力以誅紂了,卻使出屋裏人自做出這一場大疏脫!這是周公之過,無可疑者。然當初周公使管蔡者,想見那時好在,必不疑他。後來有這樣事,管蔡必是被武庚與商之頑民每日將酒去灌啖它,乘醉以語言離間之曰:‘你是兄,卻出來在此;周公是弟,反執大權以臨天下!’管蔡呆,想被這幾個唆動了,所以流言說:‘公將不利於孺子!’這都是武庚與商之頑民教他,使得管蔡如此。後來周公所以做酒誥,丁寧如此,必是當日因酒做出許多事。其中間想煞有說話,而今書、傳只載得大概,其中更有幾多機變曲折在。”僩。

△東山

問:“東山詩序,前後都是,只中間插‘大夫美之’一句,便知不是周公作矣。”曰:“小序非出一手,是後人旋旋添續,往往失了前人本意,如此類者多矣。”時舉。

詩曲盡人情。方其盛時,則作之於上,東山是也;及其衰世,則作之於下,伯兮是也。燾。

△破斧

破斧詩,看聖人這般心下,詩人直是形容得出!這是答東山之詩。古人做事,苟利國家,雖殺身爲之而不辭。如今人個個計較利害,看你四國如何不安也得,不寧也得,只是護了我斨、我斧,莫得闕壞了。此詩說出極分明。毛注卻雲四國是管蔡商奄。詩裏多少處說“四國”,如正是“四國”之類,猶言四海。他卻不照這例,自恁地說。賀孫。

破斧詩,須看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用心始得。這個卻是個好話頭。義剛。

問:“破斧詩傳何以謂‘被堅執銳皆聖人之徒’?”曰:“不是聖人之徒,便是盜賊之徒。此語大概是如此,不必恁粘皮帶骨看,不成說聖人之徒便是聖人。且如‘孳孳爲善’是舜之徒,然‘孳孳爲善’亦有多少淺深。”淳。義剛錄詳,別出。

安卿問:“破斧詩傳雲:‘被堅執銳,皆聖人之徒。’似未可謂聖人之徒。”曰:“不是聖人之徒時,便是賊徒。公多年不相見,意此來必有大題目可商量,今卻恁地,如何做得工夫恁地細碎!”安卿因呈問目。先生曰:“程子言:‘有讀了後全然無事者,有得一二句喜者。’到這一二句喜處,便是入頭處。如此讀將去,將久自解踏着他關捩了,倏然悟時,聖賢格言自是句句好。須知道那一句有契於心,着實理會得那一句透。如此推來推去,方解有得。今只恁地包罩說道好。如吃物事相似,事事道好,若問那般較好,其好是如何,卻又不知。如此,濟得甚事?”因雲:“如破斧詩,卻是一個好話頭,而今卻只去理會那‘聖人之徒’,便是不曉。”義剛。

先生謂淳曰:“公當初說破斧詩,某不合截得緊了,不知更有甚疑?”曰:“當初只是疑被堅執銳是粗人,如何謂之‘聖人之徒’?”曰:“有粗底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識文理底盜賊之徒。”淳。

“破斧詩最是個好題目,大有好理會處,安卿適來只說那一句沒緊要底。”淳曰:“此詩見得周公之心,分明天地正大之情,只被那一句礙了。”曰:“只泥一句,便是未見得他意味。”淳。

△九罭

寬厚溫柔,詩教也。若如今人說九罭之詩乃責其君之辭,何處討寬厚溫柔之意!賀孫。

九罭詩分明是東人願其東,故致願留之意。公歸豈無所?於汝但暫寓信宿耳。公歸將不復來,於汝但暫寓信處耳。“是以有羇衣兮”,“是以”兩字如今都不說。蓋本謂緣公暫至於此,是以此間有被羇衣之人。“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其爲東人願留之詩,豈不甚明白?止緣序有“刺朝廷不知”之句,故後之說詩者,悉委曲附會之,費多少辭語,到底鶻突!某嘗謂死後千百年須有人知此意。自看來,直是盡得聖人之心!賀孫。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鴻飛遵陸,公歸不復”。“飛”、“歸”協,是句腰亦用韻。詩中亦有此體。方子。

△狼跋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此興是反說,亦有些意義,略似程子之說。但程子說得深,如雲狼性貪之類。“公孫碩膚”,如言“幸虜營”及“北狩”之意。言公之被毀,非四國之流言,乃公自遜此大美爾,此古人善於辭命處。必大。

問:“‘公孫碩膚’,注以爲此乃詩人之意,言‘此非四國之所爲,乃公自讓其大美而不居耳。蓋不使讒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聖。此可見其愛公之深,敬公之至’云云。看來詩人此意,也回互委曲,卻大傷巧得來不好。”曰:“自是作詩之體當如此,詩人只得如此說。如春秋‘公孫於齊’,不成說昭公出奔!聖人也只得如此書,自是體當如此。”僩。

問:“‘公孫碩膚’,集傳之說如何?”曰:“魯昭公明是爲季氏所逐,春秋卻書雲‘公孫於齊’,如其自出雲耳,是此意。”必大。

△二雅

小雅恐是燕禮用之,大雅須饗禮方用。小雅施之君臣之間,大雅則止人君可歌。必大。

大雅氣象宏闊。小雅雖各指一事,說得精切至到。嘗見古人工歌宵雅之三,將作重事。近嘗令孫子誦之,則見其詩果是懇至。如鹿鳴之詩,見得賓主之間相好之誠;如“德音孔昭”,“以燕樂嘉賓之心”,情意懇切,而不失義理之正。四牡之詩古注云:“無公義,非忠臣也;無私情,非孝子也。”此語甚切當。如既雲“王事靡盬”,又云“不遑將母”,皆是人情少不得底,說得懇切。如皇皇者華,即首雲“每懷靡及”,其後便須“諮詢”,“諮謀”。看此詩不用小序,意義自然明白。□。

△鹿鳴諸篇

問:“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詩,儀禮皆以爲上下通用之樂。不知爲君勞使臣,謂‘王事靡盬’之類,庶人安得而用之?”曰:“鄉飲酒亦用。而‘大學始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正謂習此。蓋入學之始,須教他便知有君臣之義,始得。”又曰:“上下常用之樂,小雅如鹿鳴以下三篇,及南有嘉魚魚麗南山有臺三篇;風則是關雎卷耳采蘩採蘋等篇,皆是。然不知當初何故獨取此數篇也。”時舉。

△常棣

“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未必其人實以兄弟爲不如友生也。猶言喪亂既平之後,乃謂反不如友生乎?蓋疑而問之辭也。時舉。

蘇宜又問:“常棣詩,一章言兄弟之大略,二章言其死亡相收,三章言其患難相救,四章言不幸而兄弟有鬩,猶能外禦其侮,一節輕一節,而其所以着夫兄弟之義者愈重。到得喪亂既平,便謂兄弟不如友生,其‘於所厚者薄’如此,則亦不足道也。六章、七章,就他逸樂時良心發處指出,謂酒食備而兄弟有不具,則無以共其樂;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則無以久其樂。蓋居患難則人情不期而相親,故天理常易復;處逸樂則多爲物慾所轉移,故天理常隱而難尋。所以詩之卒章有‘是究是圖,□其然乎’之句。反覆玩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油然而生也。”曰:“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那二章,正是遏人慾而存天理,須是恁地看。”胡泳。

聖人之言,自是精粗輕重得宜。呂伯恭常棣詩章說:“聖人之言大小高下皆宜,而左右前後不相悖。”此句說得極好!銖。

△伐木

問:“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發之也。”曰:“然。”又問:“‘釃酒’,雲‘縮酌用茅’,是此意否?恐茅乃以酹。”曰:“某亦嘗疑今人用茅縮酒,古人芻狗乃酹酒之物。則茅之縮酒,乃今以醡酒也。想古人不肯用絹帛,故以茅縮酒也。”幹。

問“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曰:“若能盡其道於朋友,雖鬼神亦必聽之相之,而錫之以和平之福。”燾。

△天保

“何福不除”,義如“除戎器”之“除”。必大。

問:“‘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承是繼承相接續之謂,如何?”曰:“松柏非是葉不凋,但舊葉凋時,新葉已生。木犀亦然。”燾。

問:“天保上三章,天以福錫人君;四章乃言其先君先王亦錫爾以福;五章言民亦‘遍爲爾德’,則福莫大於此矣。故卒章畢言之。”曰:“然。”幹。

時舉說:“第一章至第三章,皆人臣頌祝其君之言。然辭繁而不殺者,以其愛君之心無已也。至四章則以祭祀先公爲言;五章則以‘遍爲爾德’爲言。蓋謂人君之德必上無媿於祖考,下無媿於斯民,然後福祿愈遠而愈新也。故末章終之以‘無不爾或承’。”先生頷之。叔重因雲:“蓼蕭詩云‘令德壽豈’,亦是此意。蓋人君必有此德,而後可以稱是福也。”曰:“然。”時舉。

△采薇

又說:“采薇首章,略言征夫之出,蓋以玁狁不可不徵,故舍其室家而不遑寧處;二章則既出而不能不念其家;三章則竭力致死而無還心,不復念其家矣;四章五章則惟勉於王事,而欲成其戰伐之功也;卒章則言其事成之後,極陳其勞苦憂傷之情而念之也。其序恐如此。”曰:“雅者,正也,乃王公大人所作之詩,皆有次序,而文意不苟,極可玩味。風則或出於婦人小子之口,故但可觀其大略耳。”時舉。

△出車

問:“先生詩傳舊取此詩與關雎詩,論‘非天下之至靜,不足以配天下之至健’處,今皆削之,豈亦以其太精巧耶?”曰:“正爲後來看得如此,故削去。”曰:“關雎詩今引匡衡說甚好。”曰:“呂氏亦引,但不如此詳。便見古人看文字,亦寬博如此。”銖。

子善問:“詩‘畏此簡書’。簡書,有二說:一說,簡書,戒命也;鄰國有急,則以簡書相戒命。一說,策命臨遣之詞。”曰:“後說爲長,當以後說載前。前說只據左氏‘簡書,同惡相恤之謂’。然此是天子戒命,不得謂之鄰國也。”又問:“‘胡不旆旆’,東萊以爲初出軍時,旌旗未展,爲卷而建之,引左氏“建而不旆”。故曰此旗何不旆旆而飛揚乎?蓋以命下之初,我方憂心悄悄,而僕伕憔悴,亦若人意之不舒也。”曰:“此說雖精巧,然‘胡不旆旆’一句,語勢似不如此。‘胡不’,猶言‘遐不作人’!言豈不旆旆乎!但我自‘憂心悄悄’,而僕伕又況瘁耳,如此卻自平正。伯恭詩太巧,詩正怕如此看。古人意思自寬平,何嘗如此纖細拘迫!”銖。

△魚麗

“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內,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這四句盡說得好。道夫。

△南有嘉魚

子善問南有嘉魚詩中“汕汕”字。曰:“是以木葉捕魚,今所謂‘魚花園’是也。”問枸。曰:“是機枸子,建陽謂之‘皆拱子’,俗謂之‘癩漢指頭’,味甘而解酒毒。有人家酒房一柱是此木,而醞酒不成。左右前後有此,則亦醞酒不成。”節。

△蓼蕭

時舉說蓼蕭湛露二詩。曰:“文義也只如此。卻更須要諷詠,實見他至誠和樂之意,乃好。”時舉。

△六月

六月詩“既成我服”,不失機。“於三十里”。常度紀律。方。

△採虯

時舉說採虯詩。曰:“宣王南征蠻荊,想不甚費力,不曾大段戰鬥,故只極稱其軍容之盛而已。”時舉。

△車攻

時舉說車攻吉日二詩。先生曰:“好田獵之事,古人亦多刺之。然宣王之田,乃是因此見得其車馬之盛,紀律之嚴,所以爲中興之勢者在此。其所謂田,異乎尋常之田矣。”時舉。

△庭燎

時舉說“庭燎有輝”。曰:“輝,火氣也,天欲明而見其煙光相雜。此是吳才老之說,說此一字極有功也。”時舉。

△斯干

揚問:“橫渠說斯干‘兄弟宜相好,不要相學’,指何事而言?”曰:“不要相學不好處。且如兄去友弟,弟卻不能恭其兄;兄豈可學弟之不恭,而遂亦不友爲兄者?但當盡其友可也。爲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爲弟者豈可亦學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爲弟者但當知其盡恭而已。如寇萊公撻倒用印事,王文正公謂他底既不是,則不可學他不是,亦是此意。然詩之本意,‘猶’字作相圖謀說。”宇。

“載弄之瓦。”瓦,紡磚也,紡時所用之物。舊見人畫列女傳,漆室乃手執一物,如今銀子樣。意其爲紡磚也,然未可必。時舉。

△節南山

自古小人,其初只是它自竊國柄;少間又自不柰何,引得別人來,一齊不好了。如尹氏太師,只是它一個不好;少間到那“□□姻婭”處,是幾個人不好了。義剛。

“‘秉國之均。’均,本當從‘金’,所謂如泥之在鈞者,不知鈞是何物。”時舉曰:“恐只是爲瓦器者,所謂‘車盤’是也。蓋運得愈急,則其成器愈快,恐此即是鈞。”曰:“‘秉國之鈞’,只是此義。今集傳訓‘平’者,此物亦惟平乃能運也。”時舉。

△小弁

問:“小弁詩,古今說者皆以爲此詩之意,與舜怨慕之意同。竊以爲只‘我罪伊何’一句,與舜‘於我何哉’之意同。至後面‘君子秉心,維其忍之’,與‘君子不惠,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親,卻與舜怨慕之意似不同。”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蓋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面說‘何辜於天’,亦一似自以爲無罪相似,未可與舜同日而語也。”問:“‘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於垣!’集傳作賦體,是以上兩句與下兩句耶?”曰:“此只是賦。蓋以爲莫高如山,莫浚如泉;而君子亦不可易其言,亦恐有人聞之也。”又曰:“看小雅雖未畢,且並看大雅。小雅後數篇大概相似,只消兼看。”因言:“詩人所見極大,如巧言詩‘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此一章本意,只是惡巧言讒譖之人,卻以‘奕奕寢廟’與‘秩秩大猷’起興。蓋以其大者興其小者,便見其所見極大,形於言者,無非義理之極致也。”時舉雲:“此亦是先王之澤未泯,理義根於其心,故其形於言者,自無非義理。”先生頷之。時舉。

△大東

“有饛簋飧,有救棘匕”,詩傳雲:“興也。”問:“似此等例,卻全無義理。”曰:“興有二義,有一樣全無義理。”炎。

“東有啓明,西有長庚。”庚,續也。啓明金星,長庚水星。金在日西,故日將出則東見;水在日東,故日將沒則西見。泳。

△楚茨

楚茨一詩,精深宏博,如何做得變雅!方子。

問:“‘神保是饗’,詩傳謂神保是鬼神之嘉號,引楚辭語‘思靈保兮賢姱’。但詩中既說‘先祖是皇’,又說‘神保是饗’,似語意重複,如何?”曰:“近見洪慶善說,靈保是巫。今詩中不說巫,當便是屍。卻是向來解錯了此兩字。”文蔚。

△瞻彼洛矣

問:“瞻彼洛矣,洛水或雲兩處。”曰:“只是這一洛,有統言之,有說小地名。東西京共千里,東京六百里,西京四百里。”賀孫。

問:“‘韎韐有奭。’韎韐,毛鄭以爲祭服,王氏以爲戎服。”曰:“只是戎服。左傳雲‘有韎韋之跗注’,是也。”又曰:“詩多有酬酢應答之篇。瞻彼洛矣,是臣歸美其君,君子指君也。當時朝會於洛水之上,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華又是君報其臣,桑扈鴛鴦皆然。”賀孫。

△車牽

問:“列女傳引詩‘辰彼碩女’,作‘展彼碩女’。”先生以爲然,且雲:“向來煞尋得。”方子。

△賓之初筵

或問:“賓之初筵詩是自作否?”曰:“有時亦是因飲酒之後作此自戒,也未可知。”卓。

△漸漸之石

周家初興時,“周原膴膴,堇荼如飴”,苦底物事亦甜。及其衰也,“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直恁地蕭索!文蔚。

△大雅文王

大雅非聖賢不能爲,其間平易明白,正大光明。□。

問:“周受命如何?”曰:“命如何受於天?只是人與天同。然觀周自後稷以來,積仁累義,到此時人心奔赴,自有不可已。”又問:“太王翦商,左氏雲‘太伯不從,是以不嗣’,莫是此意?”曰:“此事難明。但太王居於夷狄之邦,強大已久,商之政令,亦未必行於周。大要天下公器,所謂‘有德者易以興,無德者易以亡’。使紂無道,太王取之何害?今必言太王不取,則是武王爲亂臣賊子!若文王之事,則分明是盛德過人處。孔子於泰伯亦云‘至德’。”可學。

文王詩,直說出道理。振。

“帝命文王”,豈天諄諄然命之耶?只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如此,便是帝命之也。礪。

問:“先生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文王既沒,精神上與天合。看來聖人稟得清明純粹之氣,其生也既有以異於人,則其散也,其死與天爲一;則其聚也,其精神上與天合。一陟一降,在帝左右。此又別是一理,與衆人不同。”曰:“理是如此。若道真有個文王上上下下,則不可。若道詩人只胡亂恁地說,也不可。”子蒙。

“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古注亦如此。左氏傳“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之意。人傑。

馬節之問“無遏爾躬”。曰:“無自遏絕於爾躬,如家自毀,國自伐。”蓋卿。

△綿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蹶,動也;生,是興起之意。當時一日之間,虞芮質成,而來歸者四十餘國,其勢張盛,一時見之,如忽然跳起。又曰:“粗說時,如今人言軍勢益張。”義剛。

舊嘗見橫渠詩傳中說,周至太王闢國已甚大,其所據有之地,皆是中國與夷狄夾界所空不耕之地,今亦不復見此書矣。意者,周之興與元魏相似。初自極北起來,漸漸強大;到得後來中原無主,遂被他取了。廣。

△棫樸

問:“棫樸何以見文王之能官人?”曰:“小序不可信,類如此。此篇與前後數詩,同爲稱揚之辭。作序者爲見棫樸近個人材底意思,故云‘能官人’也。行葦序尤可笑!第一章只是起興,何與人及草木?‘以祈黃耇’是願頌之詞,如今人舉酒稱壽底言語。只見有‘祈’字,便說是乞言。”□。

棫樸序只下“能官人”三字,便晦了一篇之意。楚茨等十來篇,皆是好詩,如何見得是傷今思古?只被亂在變雅中,便被後人如此想像。如東坡說某處豬肉,衆客稱美之意。□。

“倬彼雲漢,爲章於天;周王壽考,遐不作人!”先生以爲無甚義理之興。或解云云。先生曰:“解書之法,只是不要添字。‘追琢其章’者,以‘金玉其相’故也;‘勉勉我王’者,以‘綱紀四方’故也。‘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此是比得齊整好者也。”璘。

詩無許多事。大雅精密。“遐”是“何”字。以匯推得之。又曰:“解詩,多是推類得之。”方子。

“遐不作人”,古注並諸家皆作“遠”字,甚無道理。禮記注訓“胡”字,甚好。人傑。去僞錄注云:“道隨事着也。”

△皇矣

周人詠文王伐崇、伐密事,皆以“帝謂文王”言之,若曰,此蓋天意云爾。文王既戡黎,又伐崇、伐密。已做得事勢如此,只是尚不肯伐紂,故曰“至德”。必大。

“時舉說皇矣詩。先生謂此詩稱文王德處,是從‘無然畔援,無然歆羨’上說起;後面卻說‘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見得文王先有這個工夫,此心無一毫之私;故見於伐崇、伐密,皆是道理合着恁地,初非聖人之私怒也。”問:“‘無然畔援,無然歆羨’,竊恐是說文王生知之資,得於天之所命,自然無畔援歆羨之意。後面‘不識不知,順帝之則’,乃是文王做工夫處。”曰:“然。”時舉。

△下武

“昭茲來許”,漢碑作“昭哉”。洪氏隸釋“茲”、“哉”協韻。柏梁臺詩末句韻亦同。方子。

△文王有聲

問:“鎬至豐邑止二十五里,武王何故自豐遷鎬?”曰:“此只以後來事推之可見。秦始皇營朝宮渭南,史以爲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庭小,故作之。想得遷鎬之意亦是如此。周得天下,諸侯盡來朝覲,豐之故宮不足以容之爾。”廣。

△生民

生民詩是敘事詩,只得恁地。蓋是敘,那首尾要盡,下武文王有聲等詩,卻有反覆歌詠底意思。義剛。

問“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何如。但詩中有此語,自歐公不信祥瑞,故後人才見說祥瑞,皆闢之。若如後世所謂祥瑞,固多僞妄。然豈可因後世之僞妄,而並真實者皆以爲無乎?‘鳳鳥不至,河不出圖’,不成亦以爲非!”廣。

時舉說“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處。曰:“‘敏’字當爲絕句。蓋作母鄙反,協上韻耳。履巨跡之事,有此理。且如契之生,詩中亦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蓋以爲稷契皆天生之耳,非有人道之感,非可以常理論也。漢高祖之生亦類此,此等不可以言盡,當意會之可也。”時舉。

△既醉

時舉說既醉詩:“古人祝頌,多以壽考及子孫衆多爲言。如華封人祝堯:‘願聖人壽!願聖人多男子!’亦此意。”曰:“此兩事,孰有大於此者乎?”曰:“觀行葦及既醉二詩,見古之人君盡其誠敬於祭祀之時,極其恩義於燕飲之際。凡父兄耆老所以祝望之者如此,則其獲福也宜矣,此所謂‘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也。”先生頷之。時舉。

子善問“釐爾女士”。曰:“女之有士行者。”銖曰:“荊公作向後冊雲:‘唯昔先王,釐厥士女。’‘士女’與‘女士’,義自不同。蘇子由曾論及,曰:‘恐它只是倒用了一字耳。’”因言荊公誥詞中,唯此冊做得極好,後人皆學之不能及。銖曰:“曾子固作皇太子冊,亦放此。”曰:“子固誠是學它,只是不及耳。子固卻是後面幾個誥詞好。國朝之制:外而三公三少,內而皇后太子貴妃皆有冊。但外自三公而下,內自嬪妃而下,皆聽其辭免。一辭即免。惟皇后太子用冊。”銖。

△假樂

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一·詩二原文

“千祿百福,子孫千億!”是願其子孫之衆多。“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願其子孫之賢。道夫。

舜功問:“‘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勿忘、勿助長’之意?”曰:“不必如此說。不愆是不得過,不忘是不得忘。能如此,則能‘率由舊章’。”可學。

此詩末章則承上章之意,故上章雲“四方之綱”,而下章即繼之曰“之綱之紀”。蓋張之爲綱,理之爲紀。下面“百辟卿士”,至於庶民,皆是賴君以爲綱。所謂“不解於位”者,蓋欲綱常張而不弛也。時舉。

△公劉

問:“第二章說‘既庶既繁,既順乃宣’,而第四章方言居邑之成。不知未成邑之時,何以得民居之繁庶也?”曰:“公劉始於草創,而人從之者已若是其盛,是以居邑由是而成也。”問第四章“君之宗之”處。曰:“東萊以爲爲之立君立宗,恐未必是如此,只是公劉自爲羣君之君宗耳。蓋此章言其一時燕饗,恐未說及立宗事也。”問“徹田爲糧”處。先生以爲“徹,通也”之說,乃是橫渠說。然以孟子考之,只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又公羊雲“公田不治則非民,私田不治則非吏”;似又與橫渠之說不同,蓋未必是計畝而分也。又問:“此詩與豳七月詩皆言公劉得民之盛。想周家自後稷以來,至公劉始稍盛耳。”曰:“自後稷之後,至於不窋,蓋已失其官守,故云‘文武不先不窋’。至於公劉乃始復修其業,故周室由是而興也。”時舉。

時舉說:“公劉詩‘□琫容刀’,注云:‘或曰:“容刀,如言容臭,謂□琫之中,容此刀也。”’如何謂之容臭?”曰:“如今香囊是也。”時舉。

△卷阿

時舉說卷阿詩畢,以爲詩中凡稱頌人君之壽考福祿者,必歸於得人之盛。故既醉詩云:“君子萬年,介爾景福!”而必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假樂詩言“受天之祿”,與“千祿百福”,而必曰“率由羣匹”,與“百辟卿士,媚於天子”。蓋人君所以致福祿者,未有不自得人始也。先生頷之。時舉。

△民勞

時舉竊謂,每章上四句是刺厲王,下六句是戒其同列。曰:“皆只是戒其同列。鋪敘如此,便自可見。故某以爲古人非是直作一詩以刺其王,只陳其政事之失,自可以爲戒。”時舉因謂,第二章末謂:“無棄爾勞,以爲王休”,蓋以爲王者之休,莫大於得人;惟羣臣無棄其功,然後可以爲王之休美。至第三章後二句謂“敬慎威儀,以近有德”,蓋以爲既能拒絕小人,必須自反於己,又不可以不親有德之人。不然,則雖欲絕去小人,未必有以服其心也。後二章“無俾正敗”,“無俾正反”,尤見詩人憂慮之深。蓋“正敗”,則惟敗壞吾之正道;而“正反”,則全然反乎正矣。其憂慮之意,蓋一章切於一章也。先生頷之。時舉。

△板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遊衍。’旦與明祇一意。這個豈是人自如此?皆有來處。纔有些放肆,他便知。賀孫錄雲:“這裏若有些違理,恰似天知得一般。”所以曰:‘日監在茲。’”又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問:“‘渝’字如何?”曰:“變也。如‘迅雷風烈必變’之‘變’,但未至怒。”道夫。賀孫錄同。

道夫言:“昨來所論‘昊天曰明’云云至‘遊衍’,此意莫祇是言人之所以爲人者,皆天之所爲,故雖起居動作之頃,而所謂天者未嘗不在也?”曰:“公說‘天體物不遺’,既說得是;則所謂‘仁體事而無不在’者,亦不過如此。今所以理會不透,祇是以天與仁爲有二也。今須將聖賢言仁處,就自家身上思量,久之自見。記曰:‘兩君相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揖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下管象武,夏籥序興,陳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如此而後君子知仁焉。’又曰:‘賓入大門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樂闋,孔子屢嘆之。’”道夫曰:“如此,則是合正理而不紊其序,便是仁。”曰:“恁地猜,終是血脈不貫,且反覆熟看。”道夫。

時舉說板詩,問:“‘天體物而不遺’,是指理而言;‘仁體事而無不在’,是指人而言否?”曰:“‘體事而無不在’,是指心而言也。天下一切事,皆此心發見爾。”因言:“讀書窮理,當體之於身。凡平日所講貫窮究者,不知逐日常見得在吾心目間否?不然,則隨文逐義,趕□期限,不見悅處,恐終無益。”時舉。餘見張子書類。

△蕩

時舉說:“首章前四句,有怨天之辭。後四句乃解前四句,謂天之降命,本無不善;惟人不以善道自終,故天命亦不克終,如疾威而多邪僻也。此章之意既如此,故自次章以下託文王言紂之辭,而皆就人君身上說,使知其非天之過。如‘女興是力’,‘爾德不明’,與‘天不湎爾以酒’,‘匪上帝不時’之類,皆自發明首章之意。”先生頷之。時舉。

△抑

抑非刺厲王,只是自警。嘗考衛武公生於宣王末年,安得有刺厲王之詩!據國語,只是自警。詩中辭氣,若作自警,甚有理;若作刺厲王,全然不順。伯恭卻謂國語非是。浩。

抑小序:“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不應一詩既刺人,又自警之理。且厲王無道,一旦被人“言提其耳”,以“小子”呼之,必不索休。且厲王監謗,暴虐無所不至。此詩無限大過,都不問着,卻只點檢威儀之末,此決不然!以史記考之,武公即位,在厲王死之後,宣王之時。說者謂是追刺,尤不是!伯恭主張小序,又云史記不可信,恐是武公必曾事厲王。若以爲武公自警之詩,則其意味甚長。國語云,武公九十餘歲作此詩。其間“匪我言耄”,可以爲據。又如“謹爾侯度”,注家雲,所以制侯國之度,只是侯國之度耳。“曰喪厥國”,則是諸侯自謂無疑。蓋武公作此詩,使人日夕諷誦以警己耳,所以有“小子”“告爾”之類,皆是箴戒作文之體自指耳。後漢侯芭亦有此說。□。

先生說:“抑詩煞好。”鄭謂:“東萊硬要做刺厲王,緣以‘爾’‘汝’字礙。”曰:“如幕中之辨,人反以汝爲叛;臺中之評,人反以汝爲傾等類,亦是自謂。古人此樣多。大抵他說詩,其原生於不敢異先儒,將詩去就那序。被這些子礙,便轉來穿鑿胡說,更不向前來廣大處去。或有兩三說,則俱要存之。如一句或爲興,或爲比,或爲賦,則曰詩兼備此體。某謂既取興體,則更不應又取比體;既取比體,則不更應又取賦體。說狡童,便引石虎事證,且要有字不曳白。南軒不解詩,道詩不用解,諸先生說好了。南軒卻易曉,說與他便轉。”淳。

衛武公抑詩,自作懿戒也。中間有“嗚呼小子”等語,自呼而告之也。其警戒持循如是,所以詩人美其“如切如磋”。方。

△雲漢

問:“雲漢詩乃他人述宣王之意,然責己處太少。”曰:“然。”可學。

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一·詩二原文 第2張

△崧高

問:“崧高烝民二詩,是皆遣大臣出爲諸侯築城。”曰:“此也曉不得。封諸侯固是大事。看黍苗詩,當初召伯帶領許多車從人馬去,也自勞攘。古人做事有不可曉者,如漢築長安城,都是去別處調發人來,又只是數日便休。詩云:‘溥彼韓城,燕師所完。’注家多說是燕安之衆,某說即召公所封燕國之師。不知當初何故不只教本土人築,又須去別處發人來,豈不大勞攘?古人重勞民,如此等事,又卻不然,更不可曉,強說便成穿鑿。”又曰:“看烝民詩,及左傳國語周人說底話,多有好處。也是文武周公立學校,教養得許多人,所以傳得這些言語,如烝民詩大故細膩。劉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皆說得好。”夔孫。義剛錄小異。

△烝民

問:“烝民詩解雲‘仲山甫蓋以冢宰兼太保’,何以知之?”曰:“其言‘式是百辟’,則是爲宰相可知。其曰‘保茲天子’,‘王躬是保’,則是爲太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舊職。”廣。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詩傳中用東萊呂氏說。先生曰:“記得他甚主張那‘柔’字。”文蔚曰:“他後一章雲:‘柔亦不茹,剛亦不吐。’此言仲山甫之德剛柔不偏也。而二章首舉‘仲山甫之德’,獨以‘柔嘉維則’蔽之。崧高稱‘申伯番番’,終論其德,亦曰‘柔惠且直’,然則入德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則乾卦不用得了!人之資稟自有柔德勝者,自有剛德勝者。如本朝范文正公富鄭公輩,是以剛德勝;如範忠宣範淳夫趙清獻蘇子容輩,是以柔德勝。只是他柔,卻柔得好。今仲山甫‘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卻是柔。但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如此柔去。便是人看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仲山甫‘柔嘉維則’,必要以此爲入德之方,則不可。人之進德,須用剛健不息。”文蔚。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曰:“只是上文‘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謂‘明哲’者,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祿位。今人以邪心讀詩,謂明哲是見幾知微,先去佔取便宜。如揚子云說‘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便是佔便宜底說話,所以它一生被這幾句誤。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捨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文蔚。

問:“‘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有些小委曲不正處否?”曰:“安得此!只是見得道理分明,事事處之得其理,有可全之道。便有委曲處,亦是道理可以如此,元不失正,特不直犯之耳。若到殺身成仁處,亦只得死。古人只是平說中庸,無一理不明,即是明哲。若只見得一偏,便有蔽,便不能見得理盡,便不可謂之明哲。學至明哲,只是依本分行去,無一事不當理,即是保身之道。今人皆將私看了,必至於孔光之徒而後已!”

△周頌清廟

“假以溢我?”當從左氏,作“何以恤我”。“何”、“遐”通轉而爲“假”也。方子。

△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詩:“成王不敢康。”詩傳皆斷以爲成王詩。某問:“下武言‘成王之孚’,如何?”曰:“這個且只得做武王說。”炎。

△我將

問:“我將乃祀文王於明堂之樂章。詩傳以謂‘物成形於帝,人成形於父,故季秋祀帝於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時也。此乃周公以義起之,非古禮也’。不知周公以後,將以文王配耶?以時王之父配耶?”曰:“諸儒正持此二議,至今不決,看來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禮,不知在武王之時,在成王之時?若在成王,則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見。”又問:“繼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德之祖配之。”僩。

△敬之

“日就月將”,是日成月長。就,成也;將,大也。節。

△絲衣

繹,祭之明日也。賓屍,以賓客之禮燕爲屍者。敬仲。

△魯頌泮水

泮宮小序,詩傳不取。或言詩中“既作泮宮”,則未必非修也。直卿雲:“此落成之詩。”佐。

△閟宮

太王翦商,武王所言。中庸言“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是其事素定矣。橫渠亦言周之於商,有不純臣之義。蓋自其祖宗遷豳,遷邰,皆其僻遠自居,非商之所封土也。揚。

△商頌

商頌簡奧。方子。

伯豐問:“商頌恐是宋作?”曰:“宋襄一伐楚而已,其事可考,安有‘莫敢不來王’等事!”又問:“恐是宋人作之,追述往事,以祀其先代。若是商時所作,商尚質,不應商頌反多於周頌。”曰:“商頌雖多如周頌,覺得文勢自別。周頌雖簡,文自平易。商頌之辭,自是奧古,非宋襄可作。”又問:“頌是告於神明,卻魯頌中多是頌當時之君。如‘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僖公豈有此事?”曰:“是頌願之辭。”又問:“‘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孟子引以爲周公,如何?”曰:“孟子引經自是不子細。”又問:“或謂魯頌非三百篇之類,夫子姑附於此耳。”曰:“‘思無邪’一句,正出魯頌。”□。

△玄鳥

問:“玄鳥詩吞卵事,亦有此否?”曰:“當時恁地說,必是有此。今不可以聞見不及,定其爲必無。”淳。

△長髮

“湯降不遲,聖敬日躋。”天之生湯,恰好到合生時節。湯之修德,又無一日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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