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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三·春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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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領

春秋煞有不可曉處。泳。

人道春秋難曉,據某理會來,無難曉處。只是據他有這個事在,據他載得恁地。但是看今年有甚麼事,明年有甚麼事,禮樂征伐不知是自天子出?自諸侯出?自大夫出?只是恁地。而今卻要去一字半字上理會褒貶,卻要去求聖人之意,你如何知得他肚裏事!義剛。

春秋大旨,其可見者:誅亂臣,討賊子,內中國,外夷狄,貴王賤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義也。想孔子當時只是要備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寫在這裏,何嘗雲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邪?且如書會盟侵伐,大意不過見諸侯擅興自肆耳。書郊禘,大意不過見魯僭禮耳。至如三卜四卜,牛傷牛死,是失禮之中又失禮也。如“不郊,猶三望”,是不必望而猶望也。如書“仲遂卒,猶繹”,是不必繹而猶繹也。如此等義,卻自分明。近世如蘇子由呂居仁,卻看得平。閎祖。

春秋只是直載當時之事,要見當時治亂興衰,非是於一字上定褒貶。初間王政不行,天下都無統屬;及五伯出來扶持,方有統屬,“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到後來五伯又衰,政自大夫出。到孔子時,皇、帝、王、伯之道埽地,故孔子作春秋,據他事實寫在那裏,教人見得當時事是如此,安知用舊史與不用舊史?今硬說那個字是孔子文,那個字是舊史文,如何驗得?更聖人所書,好惡自易見。如葵丘之會,召陵之師,踐土之盟,自是好,本末自是別。及後來五伯既衰,湨樑之盟,大夫亦出與諸侯之會,這個自是差異不好。今要去一字兩字上討意思,甚至以日月、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貶。如“王人子突救衛”,自是衛當救。當時是有個子突,孔子因存他名字。今諸公解卻道王人本不書字,緣其救衛,故書字。孟子說:“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說得極是了。又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此等皆看得地步闊。聖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細碎。淳。義剛錄雲:“某不敢似諸公道聖人是於一字半字上定去取。聖人只是存得那事在,要見當時治亂興衰;見得其初王政不行,天下皆無統屬,及五伯出來如此扶持,方有統屬。恁地,便見得天王都做主不起。”後同。

問春秋。曰:“此是聖人據魯史以書其事,使人自觀之以爲鑑戒爾。其事則齊威晉文有足稱,其義則誅亂臣賊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間,以爲聖人褒善貶惡專在於是,竊恐不是聖人之意。如書即位者,是魯君行即位之禮;繼故不書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禮。若威公之書即位,則是威公自正其即位之禮耳。其他崩、薨、卒、葬,亦無意義。”人傑。

春秋有書“天王”者,有書“王”者,此皆難曉。或以爲王不稱“天”,貶之。某謂,若書“天王”,其罪自見。宰咺以爲冢宰,亦未敢信。其他如莒去疾莒展輿齊陽生,恐只據舊史文。若謂添一個字,減一個字,便是褒貶,某不敢信。威公不書秋冬,史闕文也。或謂貶天王之失刑,不成議論,可謂亂道!夫子平時稱顏子“不遷怒,不貳過”,至作春秋,卻因惡魯威而及天子,可謂“桑樹着刀,榖樹汁出”者!魯威之弒,天王之不能討,罪惡自着,何待於去秋冬而後見乎!又如貶滕稱“子”,而滕遂至於終春秋稱“子”,豈有此理!今朝廷立法,降官者猶經赦敘復,豈有因滕子之朝威,遂並其子孫而降爵乎!人傑。

春秋所書,如某人爲某事,本據魯史舊文筆削而成。今人看春秋,必要謂某字譏某人。如此,則是孔子專任私意,妄爲褒貶!孔子但據直書而善惡自着。今若必要如此推說,須是得魯史舊文,參校筆削異同,然後爲可見,而亦豈復可得也?謨。

書“人”,恐只是微者。然朝非微者之禮,而有書“人”者,此類亦不可曉。閎祖。

或有解春秋者,專以日月爲褒貶,書時月則以爲貶,書日則以爲褒,穿鑿得全無義理!若胡文定公所解,乃是以義理穿鑿,故可觀。人傑。

“世間人解經,多是杜撰。且如春秋只據赴告而書之,孔子只因舊史而作春秋,非有許多曲折。且如書鄭忽與突事,才書‘忽’,又書‘鄭忽’,又書‘鄭伯突’,胡文定便要說突有君國之德,須要因‘鄭伯’兩字上求他是處,似此皆是杜撰。大概自成襄已前,舊史不全,有舛逸,故所記各有不同。若昭哀已後,皆聖人親見其事,故記得其實,不至於有遺處。如何卻說聖人予其爵,削其爵,賞其功,罰其罪?是甚說話!”祖道問:“孟子說‘春秋,天子之事’,如何?”曰:“只是被孔子寫取在此,人見者自有所畏懼耳。若要說孔子去褒貶他,去其爵,與其爵,賞其功,罰其罪,豈不是謬也!其爵之有無與人之有功有罪,孔子也予奪他不得。”祖道。人傑錄雲:“蘇子由解春秋,謂其從赴告,此說亦是。既書‘鄭伯突’,又書‘鄭世子忽’,據史文而書耳。定哀之時,聖人親見,據實而書。隱威之世,時既遠,史冊亦有簡略處,夫子亦但據史冊而寫出耳。”

或說:“沈卿說春秋,雲:‘不當以褒貶看。聖人只備錄是非,使人自見。如“克段”之書,而兄弟之義自見;如蔑之書,而私盟之罪自見;來賵仲子,便自見得以天王之尊下賵諸侯之妾。聖人以公平正大之心,何嘗規規於褒貶?’”曰:“只是中間不可以一例說,自有曉不得處。公且道如‘翬帥師’之類,是如何?”曰:“未賜族,如挾、柔、無駭之類。無駭,魯卿,隱二年書‘無駭’,九年書‘挾卒’,莊十一年書‘柔’,皆未命也。到莊以後,卻不待賜,而諸侯自予之。”曰:“便是這般所在,那裏見得這個是賜?那個是未賜?三傳唯左氏近之。或雲左氏是楚左史倚相之後,故載楚史較詳。國語與左傳似出一手,然國語使人厭看,如齊楚吳越諸處又棈採。如紀周魯自是無可說,將虛文敷衍,如說籍田等處,令人厭看。左氏必不解是丘明,如聖人所稱,煞是正直底人。如左傳之文,自有縱橫意思。史記卻說:‘左丘失明,厥有國語。’或雲,左丘明,左丘其姓也。左傳自是左姓人作。又如秦始有臘祭,而左氏謂‘虞不臘矣’!是秦時文字分明。”賀孫。

春秋傳例多不可信。聖人記事,安有許多義例!如書伐國,惡諸侯之擅興;書山崩、地震、螽、蝗之類,知災異有所自致也。德明。

或論及春秋之凡例。先生曰:“春秋之有例固矣,柰何非夫子之爲也。昔嘗有人言及命格,予曰:‘命格,誰之所爲乎?’曰:‘善談五行者爲之也。’予曰:‘然則何貴?設若自天而降,具言其爲美爲惡,則誠可信矣。今特出於人爲,烏可信也?’知此,則知春秋之例矣。”又曰:“‘季子來歸’,以爲季子之在魯,不過有立僖之私恩耳,初何有大功於魯!又況通於成風,與慶父之徒何異?然則其歸也,何足喜?蓋以啓季氏之事而書之乎!”壯祖。

或人論春秋,以爲多有變例,所以前後所書之法多有不同。曰:“此烏可信!聖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貶惡,示萬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說以誅人,未幾又用此說以賞人,使天下後世皆求之而莫識其意,是乃後世弄法舞文之吏之所爲也,曾謂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乎!”壯祖。

張元德問春秋周禮疑難。曰:“此等皆無佐證,強說不得。若穿鑿說出來,便是侮聖言。不如且研窮義理,義理明,則皆可遍通矣。”因曰:“看文字且先看明白易曉者。此語是某發出來,諸公可記取。”時舉。以下看春秋法。

問:“春秋當如何看?”曰:“只如看史樣看。”曰:“程子所謂‘以傳考經之事蹟,以經別傳之真僞’,如何?”曰:“便是亦有不可考處。”曰:“其間不知是聖人果有褒貶否?”曰:“也見不得。”“如許世子止嘗藥之類如何?”曰:“聖人亦只因國史所載而立之耳。聖人光明正大,不應以一二字加褒貶於人。若如此屑屑求之,恐非聖人之本意。”時舉。

看春秋,且須看得一部左傳首尾意思通貫,方能略見聖人筆削,與當時事之大意。時舉。

叔器問讀左傳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事情、事勢。春秋十二公時各不同。如隱威之時,王室新東遷,號令不行,天下都星散無主。莊僖之時,威文迭伯,政自諸侯出,天下始有統一。宣公之時,楚莊王盛強,夷狄主盟,中國諸侯服齊者亦皆朝楚,服晉者亦皆朝楚。及成公之世,悼公出來整頓一番,楚始退去;繼而吳越又強入來爭伯。定哀之時,政皆自大夫出,魯有三家,晉有六卿,齊有田氏,宋有華向,被他肆意做,終春秋之世,更沒奈何。但是某嘗說,春秋之末,與初年大不同。然是時諸侯征戰,只如戲樣,亦無甚大殺戮。及戰國七國爭雄,那時便多是胡相殺。如雁門斬首四萬,不知怎生殺了許多;長平之戰,四十萬人坑死,不知如何有許多人!後來項羽也坑十五萬,不知他如何地掘那坑後,那死底都不知,當時不知如何地對副許多人。”安卿曰:“恐非掘坑。”曰:“是掘坑。嘗見鄧艾伐蜀,坑許多人,載說是掘坑。”義剛。

春秋之書,且據左氏。當時天下大亂,聖人且據實而書之,其是非得失,付諸後世公論,蓋有言外之意。若必於一字一辭之間求褒貶所在,竊恐不然。齊桓晉文所以有功於王室者,蓋當時楚最強大,時復加兵於鄭,鄭則在王畿之內;又伐陸渾之戎,觀兵周疆,其勢與六國不同。蓋六國勢均力敵,不敢先動。楚在春秋時,他國皆不及其強;向非威文有以遏之,則周室爲其所並矣。又,諸侯不朝聘於周,而周反下聘於列國,是甚道理!”廣。以下論左氏。

左氏之病,是以成敗論是非,而不本於義理之正。嘗謂左氏是個猾頭熟事,趨炎附勢之人。

元城說,左氏不識大體,只是時時見得小可底事,便以爲是。義剛。

因舉陳君舉說左傳,曰:“左氏是一個審利害之幾,善避就底人,所以其書有貶死節等事。其間議論有極不是處:如周鄭交質之類,是何議論!其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只知有利害,不知有義理。此段不如穀梁說‘君子大居正’,卻是儒者議論。某平生不敢說春秋。若說時,只是將胡文定說扶持說去。畢竟去聖人千百年後,如何知得聖人之心?且如先蔑奔秦,書,則是貶先蔑;不書時,又不見得此事。若如今人說,教聖人如何書則是?呂伯恭愛教人看左傳,某謂不如教人看論孟。伯恭雲,恐人去外面走。某謂,看論孟未走得三步,看左傳底已走十百步了!人若讀得左傳熟,直是會趨利避害。然世間利害,如何被人趨避了!君子只看道理合如何,可則行,不可則止,禍福自有天命。且如一個善擇利害底人,有一事,自謂擇得十分利處了,畢竟也須帶二三分害來,自沒奈何。仲舒雲:‘仁人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一部左傳無此一句。若人人擇利害後,到得臨難死節底事,更有誰做?其間有爲國殺身底人,只是枉死了,始得!”因舉“可憐石頭城,寧爲袁粲死,不作褚淵生”!“蓋‘民之秉彝’,又自有不可埋沒,自然發出來處。”璘。可學錄雲:“天下事,不可顧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趨利避害;不知纔有利,必有害,吾雖處得十分利,有害隨在背後,不如且就理上求之。孟子曰:‘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爲歟?’且如臨難致死,義也。若不明其理而顧利害,則見危致命者反不如偷生苟免之人。‘可憐石頭城,寧爲袁粲死,不作褚淵生!’‘民之秉彝’不可磨滅如此,豈不是自然!”

林黃中謂:“左傳‘君子曰’,是劉歆之辭。胡先生謂周禮是劉歆所作,不知是如何。”“左傳‘君子曰’,最無意思。”因舉“芟夷蘊崇之”一段,“是關上文甚事”?賀孫。

左氏見識甚卑,如言趙盾弒君之事,卻雲:“孔子聞之,曰:‘惜哉!越境乃免。’”如此,則專是迴避佔便宜者得計,聖人豈有是意!聖人“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豈反爲之解免耶!端蒙。

問:“左傳載卜筮,有能先知數世後事,有此理否?”曰:“此恐不然。只當時子孫欲僭竊,故爲此以欺上罔下爾。如漢高帝蛇,也只是脫空。陳勝王凡六月,便只是他做不成,故人以爲非;高帝做得成,故人以爲符瑞。”

左傳國語惟是周室一種士大夫說得道理大故細密。這便是文武周召在王國立學校,教得人恁地。惟是周室人會恁地說。且如烝民詩大故說得好,“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之類,大故說得細密。義剛。兼論國語。

左氏所傳春秋事,恐八九分是。公谷專解經,事則多出揣度。必大。以下三傳。

春秋制度大綱,左傳較可據,公谷較難憑。胡文定義理正當,然此樣處,多是臆度說。

李丈問:“左傳如何?”曰:“左傳一部載許多事,未知是與不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來參考。”問:“公谷如何?”曰:“據他說亦是有那道理,但恐聖人當初無此等意。如孫明覆趙啖陸淳胡文定,皆說得好,道理皆是如此。但後世因春秋去考時,當如此區處。若論聖人當初作春秋時,其意不解有許多說話。”擇之說:“文定說得理太多,盡堆在裏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壓從這理上來。”淳。義剛錄少異。

左氏傳是個博記人做,只是以世俗見識斷當它事,皆功利之說。公谷雖陋,亦有是處,但皆得於傳聞,多訛謬。德明。

國秀問三傳優劣。曰:“左氏曾見國史,考事頗精,只是不知大義,專去小處理會,往往不曾講學。公谷考事甚疏,然義理卻精。二人乃是經生,傳得許多說話,往往都不曾見國史。”時舉。

左傳是後來人做,爲見陳氏有齊,所以言“八世之後,莫之與京”!見三家分晉,所以言“公侯子孫,必復其始”。以三傳言之,左氏是史學,公谷是經學。史學者記得事卻詳,於道理上便差;經學者於義理上有功,然記事多誤。如遷固之史,大概只是計較利害。范曄更低,只主張做賊底,後來他自做卻敗。溫公通鑑,凡涉智數險詐底事,往往不載,卻不見得當時風俗。如陳平說高祖間楚事,亦不載上一段;不若全載了,可以見當時事情,卻於其下論破,乃佳。又如亞夫得劇孟事,通鑑亦節去,意謂得劇孟不足道;不知當時風俗事勢,劇孟輩亦系輕重。知週休且能一夜得三萬人,只緣吳王敗後各自散去,其事無成。溫公於此事卻不知不覺載之,蓋以週休名不甚顯,不若劇孟耳。想溫公平日□耐劇孟。不知溫公爲將,設遇此人,柰得它何否?又如論唐太宗事,亦殊未是。呂氏大事記周赧後便系秦,亦未當。當如記楚漢事,並書之;項籍死後,方可專書漢也。□。

“孔子作春秋,當時亦須與門人講說,所以公谷左氏得一個源流,只是漸漸訛舛。當初若是全無傳授,如何鑿空撰得?”問:“今欲看春秋,且將胡文定說爲正,如何?”曰:“便是他亦有太過處。蘇子由教人只讀左傳,只是他春秋亦自分曉。且如‘公與夫人如齊’,必竟是理會甚事,自可見。又如季氏逐昭公,畢竟因甚如此?今理會得一個義理後,將他事來處置,合於義理者爲是,不合於義理者爲非。亦有喚做是而未盡善者,亦有謂之不是而彼善於此者。且如讀史記,便見得秦之所以亡,漢之所以興;及至後來劉項事,又知劉之所以得,項之所以失,不難判斷。只是春秋卻精細,也都不說破,教後人自將義理去折衷。”文蔚。

問:“公谷傳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黃中說,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當時皆有所傳授,其後門人弟子始筆之於書爾。”曰:“想得皆是齊魯間儒,其所着之書,恐有所傳授,但皆雜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聖人之舊。”僩。以下公谷。

春秋難理會。公谷甚不好,然又有甚好處。如序隱公遜國,宣公遜其侄處,甚好。何休注甚謬。

公羊說得宏大,如“君子大居正”之類。穀梁雖精細,但有些鄒搜狹窄。□。

公羊是個村樸秀才,穀梁又較黠得些。振。

“春秋難看,三家皆非親見孔子。或以‘左丘明恥之’,是姓左丘;左氏乃楚左史倚相之後,故載楚事極詳。呂舍人春秋不甚主張胡氏,要是此書難看。如劉原父春秋亦好。”可學雲:“文定解‘宋災故’一段,乃是原父說。”曰:“林黃中春秋又怪異,雲,隱公篡威公!”可學雲:“黃中說,‘歸仲子之賵’,乃是周王以此爲正其分。”曰:“要正分,更有多少般,卻如此不契勘!”可學雲:“杜預每到不通處。多雲告辭略。經傳互異,不雲傳誤,雲經誤。”曰:“可怪!是何識見!”可學。以下諸家解春秋。

問:“春秋傳序引夫子答顏子爲邦之語,爲顏子嘗聞春秋大法,何也?”曰:“此不是孔子將春秋大法向顏子說。蓋三代製作極備矣,孔子更不可復作,故告以四代禮樂,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則取之,惡者則誅之,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以爲據耳。”淳。

程子所謂“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亂”,“宋災故”之類,乃是聖人直着誅貶,自是分明。如胡氏謂書“晉侯”爲以常情待晉襄,書“秦人”爲以王事責秦穆處,卻恐未必如此。須是己之心果與聖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斷他所書之旨;不然,則未易言也。程子所謂“微辭隱義,時措從宜者爲難知”耳。人傑。

或問伊川春秋序後條。曰:“四代之禮樂,此是經世之大法也。春秋之書,亦經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禮樂是以善者爲法,春秋是以不善者爲戒。”又問:“孔子有取乎五霸,豈非時措從宜?”曰:“是。”又曰:“觀其予五霸,其中便有一個奪底意思。”賀孫。

春秋序雲:“雖德非湯武,亦可以法三王之治。”如是,則無本者亦可以措之治乎?語有欠。因雲:“伊川甚麼樣子細,尚如此。難!難!”揚。

今日得程春秋解,中間有說好處;如難理會處,他亦不爲決然之論。向見沙隨春秋解,只有說滕子來朝一處最好。隱十一年方書“滕侯薛侯”來朝,如何桓二年便書“滕子來朝”?先輩爲說甚多:或以爲時王所黜,故降而書“子”,不知是時時王已不能行黜陟之典;就使能黜陟諸侯,當時亦不止一滕之可黜。或以春秋惡其朝桓,特削而書“子”;自此之後,滕一向書“子”,豈春秋惡其朝桓,而並後代子孫削之乎!或以爲當喪未君;前又不見滕侯卒。皆不通之論。沙隨謂此見得春秋時小國事大國,其朝聘貢賦之多寡,隨其爵之崇卑。滕子之事魯,以侯禮見,則所供者多;故自貶降而以子禮見,庶得貢賦省少易供。此說卻恐是。何故?緣後面鄭朝晉雲:“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賦。”見得鄭本是男爵,後襲用侯伯之禮,以交於大國,初焉不覺其貢賦之難辦,後來益困於此,方說出此等話。非獨是鄭伯,當時小國多是如此。今程公春秋亦如此說滕子。程是紹興以前文字。不知沙隨見此而爲之說,還是自見得此意?賀孫。

問:“諸家春秋解如何?”曰:“某盡信不及。如胡文定春秋,某也信不及,知得聖人意裏是如此說否?今隻眼前朝報差除,尚未知朝廷意思如何,況生乎千百載之下,欲逆推乎千百載上聖人之心!況自家之心,又未如得聖人,如何知得聖人肚裏事!某所以都不敢信諸家解,除非是得孔子還魂親說出,不知如何。”僩。

胡文定春秋非不好,卻不合這件事聖人意是如何下字,那件事聖人意又如何下字。要之,聖人只是直筆據見在而書,豈有許多忉怛!友仁。

問:“胡春秋如何?”曰:“胡春秋大義正,但春秋自難理會。如左氏尤有淺陋處,如‘君子曰’之類,病處甚多。林黃中嘗疑之,卻見得是。”時舉。

胡春秋傳有牽強處。然議論有開合精神。閎祖。

問胡春秋。曰:“亦有過當處。”文蔚。

問:“胡文定據孟子‘春秋天子之事’,一句作骨。如此,則是聖人有意誅賞。”曰:“文定是如此說,道理也是恁地。但聖人只是書放那裏,使後世因此去考見道理如何便爲是,如何便爲不是。若說道聖人當時之意,說他當如此,我便書這一字;淳錄雲:“以褒之。”他當如彼,我便書那一字,淳錄雲:“以貶之。”別本雲:“如此便爲予,如彼便爲奪。”則恐聖人不解恁地。聖人當初只直寫那事在上面,如說張三打李四,李四打張三,未嘗斷他罪,某人杖六十,某人杖八十。如孟子便是說得那地步闊。聖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細碎。且如‘季子來歸’,諸公說得恁地好。據某看來,季友之罪與慶父也不爭多。但是他歸來後,會平了難,魯人歸之,故如此說。況他世執魯之大權,人自是怕他。史官書得恁地,孔子因而存此,蓋以見他執權之漸耳。”義剛。淳錄略。

春秋今來大綱是從胡文定說,但中間亦自有難穩處。如叔孫婼祈死事,把他做死節,本自無據;後卻將“至自晉”一項說,又因穀梁“公孫舍”云云。他若是到歸來,也須問我屋裏人,如何同去弒君?也須誅討斯得。自死是如何?春秋難說。若只消輕看過,不知是如何。如孟子說道“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只將這意看如何。左氏是三晉之後,不知是甚麼人。看他說魏畢萬之後必大,如說陳氏代齊之類,皆是後來設爲豫定之言。春秋分明處,只是如“晉士□侵齊,至聞齊侯卒,乃還”,這分明是與他。賀孫。

問:“胡氏傳春秋盟誓處,以爲春秋皆惡之,楊龜山亦嘗議之矣。自今觀之,豈不可因其言盟之能守與否而褒貶之乎?今民‘泯泯棼棼,罔中於信,以覆詛盟’之時,而遽責以未施信而民信之事,恐非化俗以漸之意。”曰:“不然。盟詛,畢竟非君之所爲,故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將欲變之,非去盟崇信,俗不可得而善也。故伊川有言:‘凡委靡隨俗者不能隨時,惟剛毅特立乃所以隨時。’斯言可見矣。”問洽:“尋常如何理會是‘自命’?”曰:“嘗考之矣。當從劉侍讀之說。自王命不行,則諸侯上僭之事,由階而升。然必與勢力之不相上下者池錄作:“如歷階而升,以至於極。蓋既無王命,必擇勢力之相敵者。”共爲之,所以佈於衆而成其僭也。齊衛當時勢敵,故齊僖自以爲小伯,而黎人責衛以方伯之事。當時王不敢命伯,而欲自爲伯,故於此彼此相命以成其私也。及其久也,則力之能爲者專之矣,故威公遂自稱伯。以至戰國諸侯各有稱王之意,不敢獨稱於國,必與勢力之相侔者共約而爲之,魏齊會於苴澤以相王,是也。其後七國皆王,秦人思有以勝之,於是使人致帝於齊,約共稱帝,豈非相帝?自相命而至於相王,自相王而至於相帝,僭竊之漸,勢必至此,池錄雲:“春秋於此,蓋紀王命不行而諸侯僭竊之端也。”豈非其明證乎?”曰:“然則左傳所謂‘胥命於弭’,何也?”曰:“此以納王之事相遜相先也。”曰:“說亦有理。”洽。池錄少異。

問:“春秋,胡文定之說如何?”曰:“尋常亦不滿於胡說。且如解經不使道理明白,卻就其中多使故事,大與做時文答策相似。近見一相知說,傅守見某說雲,固是好,但其中無一故事可用。某作此書,又豈欲多使事也?”問:“先生既不解春秋,合亦作一篇文字,略說大意,使後學知所指歸。”曰:“也不消如此。但聖人作經,直述其事,固是有所抑揚;然亦非故意增減一二字,使後人就一二字上推尋,以爲吾意旨之所在也。”問:“胡文定說‘元’字,某不能無疑。元者,始也,正所謂‘辭之所謂“太”也’。今胡乃訓‘元’爲‘仁’,訓‘仁’爲‘心’,得無太支離乎?”曰:“楊龜山亦嘗以此議之。胡氏說經,大抵有此病。”

胡文定說春秋,高而不曉事情。說“元年”不要年號。且如今中興以來更七個元年,若無號,則契券能無欺弊者乎!淳。

呂居仁春秋亦甚明白,正如某詩傳相似。道夫。

東萊有左氏說,亦好。是人記錄他語言。義剛。

薛常州解春秋,不知如何率意如此,只是幾日成此文字!如何說諸侯無史?內則尚有“閭史”。又如趙盾事,初靈公要殺盾,盾所以走出,趙穿便弒公,想是他本意如此,這個罪首合是誰做!賀孫。

薛士龍曰:“魯隱初僭史。”殊不知周官所謂“外史合四方之志”,便是四方諸侯皆有史。諸侯若無史,外史何所稽考而爲史?如古人生子,則“閭史”書之。且二十五家爲閭,閭尚有史,況一國乎!學蒙。

昔楚相作燕相書,其燭暗而不明。楚相曰:“舉燭。”書者不察,遂書“舉燭”字於書中。燕相得之曰:“舉燭”者,欲我之明於舉賢也。於是舉賢退不肖,而燕國大治。故曰:“不是郢書,乃成燕說。”今之說春秋者,正此類也。人傑。揚錄少異。

學春秋者多鑿說。後漢五行志注,載漢末有發範明友奴冢,奴猶活。明友,霍光女婿,說光家事及廢立之際,多與漢書相應。某嘗說與學春秋者曰:“今如此穿鑿說,亦不妨。只恐一旦有於地中得夫子家奴出來,說夫子當時之意不如此爾!”廣。

△經傳附

問:“‘春王正月’,是用周正?用夏正?”曰:“兩邊都有證據,將何從?義剛錄雲:“這個難稽考,莫去理會這個。”某向來只管理會此,不放下,竟擔閣了。吾友讀書不多,不見得此等處。某讀書多後,有時此字也不敢喚做此字。如家語周公祝成王冠辭:‘近爾民,遠爾年,嗇爾時,惠爾財,親賢任能。’近爾民,言得民之親愛也;遠爾年,言壽也。‘年’與‘民’協,音紉;‘能’與‘財’協,囊來反;與‘時’協,音尼。‘財’音慈。”義剛錄雲:“‘能’字通得三音,若作十灰韻,則與‘才’字協,與‘時’字又不協。今更不可理會。據今協‘時’字,則當作‘尼’字讀。”淳。

某親見文定公家說,文定春秋說夫子以夏時冠月,以周正紀事。謂如“公即位”,依舊是十一月,只是孔子改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時,二百四十二年,夫子只證得個“行夏之時”四個字。據今周禮有正月,有正歲,則周實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謂“行夏之時”,只是爲他不順,欲改從建寅。如孟子說“七八月之間旱”,這斷然是五六月;“十一月徒槓成,十二月輿樑成”,這分明是九月十月。若真是十一月十二月時,寒自過了,何用更造橋樑?古人只是寒時造橋度人,若暖時又只時教他自從水裏過。看來古時橋也只是小橋子,不似如今石橋浮橋恁地好。義剛。

春秋傳言:“元者,仁也;仁,人心也。”固有此理,然不知仁如何卻喚做“元”?如程子曰:“天子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易傳曰:“成而後有敗,敗非先成者也;得而後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便說得有根源。閎祖。

“胡文定說春秋‘公即位’,終是不通。且逾年即位,凶服如何入廟?胡文定卻說是冢宰攝行。他事可攝,即位豈可攝?且如‘十一月乙丑,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惟十有三祀’,卻是除服了。康王之誥,東坡道是召公失禮處。想古時是這般大事,必有個權宜,如借吉之例。”或問:“金縢,前輩謂非全書。”曰:“周公以身代武王之說,只緣人看錯了。此乃周公誠意篤切,以庶幾其萬一。‘丕子之責於天’,只是以武王受事天之責任,如今人說話,他要個人來服事。周公便說是他不能服事天,不似我多才多藝,自能服事天。”賀孫。

春秋一發首不書即位,即君臣之事也;書仲子嫡庶之分,即夫婦之事也;書及邾盟,朋友之事也;書“鄭伯克段”,即兄弟之事也。一開首,人倫便盡在。

惠公仲子,恐是惠公之妾。僖公成風,卻是僖公之母,不可一例看,不必如孫明覆之說。閎祖。孫明覆雲:“文九年冬,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與此不稱夫人義同,譏其不及事,而又兼之貶也。”

義剛曰:“莊公見潁考叔而告之悔,此是他天理已漸漸明瞭。考叔當時聞莊公之事而欲見之,此是欲撥動他機。及其既動,卻好開明義理之說,使其心豁然知有天倫之親。今卻教恁地做,則母子全恩,依舊不出於真理。此其母子之間雖能如此,而其私慾固未能瑩然消釋。其所以略能保全,而不復開其隙者,特幸耳。”曰:“恁地看得細碎,不消如此。某便是不喜伯恭博議時,他便都是這般議論。恁地忒細碎,不濟得事。且如這樣,他是且欲全他母子之恩。以他重那盟誓未肯變,故且教他恁地做。這且得他全得大義,未暇計較這個,又何必如此去論他?”義剛。

陳仲蔚問:“東萊論潁考叔之說是否?”曰:“古人也是重那盟誓。”又問:“左傳於釋經處但略過,如何?”曰:“他釋經也有好處。如說‘段不弟,故不言弟。稱“鄭伯”,譏失教也’。這樣處,說得也好,蓋說得闊。”又問:“‘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享之。’這也不可謂知人。”曰:“這樣處,卻說得無巴鼻。如公羊說,宣公卻是宋之罪腦。左氏有一個大病,是他好以成敗論人,遇他做得來好時,便說他好;做得來不好時,便說他不是;卻都不折之以理之是非,這是他大病。敘事時,左氏卻多是,公谷卻都是胡撰。他去聖人遠了,只是想像胡說。”或問:“左氏果丘明否?”曰:“左氏敘至韓魏趙殺智伯事,去孔子六七十年,決非丘明。”義剛。

“夫人子氏薨”,只是仲子。左氏“豫凶事”之說,亦有此理。“考仲子之宮”,是別立廟。人傑。二年。

問:“石碏諫得已自好了,如何更要那‘將立州籲’四句?”曰:“也是要得不殺那桓公。”又問:“如何不禁其子與州籲遊?”曰:“次第是石碏老後,柰兒子不何。”又問:“殺之,如何要引他從陳去?忽然陳不殺,卻如何。”曰:“如吃飯樣,不成說道吃不得後,便不吃,也只得吃。”義剛。二年。

陳仲蔚說“公矢魚於棠”,雲:“或謂‘矢’,如‘皋陶矢厥謨’之‘矢’。”曰:“便是亂說。今據傳曰:“‘則君不射’,則‘矢魚’是將弓矢去射之,如漢武帝親射江中蛟之類。何以見得?夫子作春秋,徵只書徵,伐只書伐,不曾恁地下一字。如何平白無事,陳魚不只寫作‘陳’字,卻要下個‘矢’字則麼?‘遂往陳魚而觀之’這幾句,卻是左氏自說。據他上文,則無此意。”義剛。五年。

“鄭人來渝平。”渝,變也。蓋魯先與宋好,鄭人卻來渝平,謂變渝舊盟,以從新好也。公谷作“輸平”。胡文定謂以物而求平也,恐不然。但言“輸”,則渝之義自在其中。如秦詛楚文雲:“變輸盟刺。”若字義則是如此,其文意則只是“渝”字也。銖。六年。

因言勇而無剛,曰:“剛與勇不同:勇只是敢爲,剛有堅強之意。”閎祖。九年。

桓公有兩年不書秋冬,說者謂,以喻時王不能賞罰。若如是,孔子亦可謂大迂闊矣!某嘗謂,說春秋者只好獨自說,不可與人論難。蓋自說,則橫說豎說皆可,論難着便說不行。必大。桓四年七年。

春秋書“蔡人殺陳佗”,此是夫子據魯史書之。佗之弒君,初不見於經者,亦是魯史無之耳。廣。六年。

問:“書蔡威侯,文定以爲蔡季之賢,知請諡,如何?”曰:“此只是文誤。”人傑。十七年。

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三·春秋原文

問:“魯桓公爲齊襄公所殺,其子莊公與桓公會而不復讎,先儒謂春秋不譏,是否?”曰:“他當初只是據事如此寫在,如何見他譏與不譏?當桓公被殺之初,便合與他理會。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賢方伯,便合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興復讎之師。只緣周家衰弱,無赴愬處,莊公又無理會,便自與之主婚,以王姬嫁齊。及到桓公時,又自隔一重了。況到此事體又別。桓公率諸侯以尊周室,莊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卻不是叛齊,乃是叛周。”曰:“使莊公當初自能舉兵殺了襄公,還可更赴桓公之會否?”曰:“他若是能殺襄公,他卻自會做伯主,不用去隨桓公。若是如此,便是這事結絕了。”文蔚。僩錄詳見本朝六。

荊楚初書國,後進稱“人”,稱爵,乃自是他初間不敢驟交於中國,故從卑稱。後漸大,故稱爵。賀孫。莊十年。

“成風事季友,與敬嬴事襄仲一般,春秋何故褒季友?如書‘季子來歸’,是也。”人傑謂:“季子既歸,而閔公被弒,慶父出奔。季子不能討賊,是其意在於立僖公也。”先生曰:“縱失慶父之罪小,而季子自有大惡。今春秋不貶之,而反褒之,殆不可曉。蓋如高子仲孫之徒,只是舊史書之,聖人因其文而不革。所以書之者,欲見當時事蹟,付諸後人之公議耳。若謂季子爲命大夫,則叔孫婼嘗受命服,何爲書名乎?”人傑。閔元年。

“春秋書‘季子來歸’,恐只是因舊史之文書之,如此寬看尚可。若謂‘春秋謹嚴’,便沒理會。或只是魯亂已甚,後來季友立得僖公,再整頓得個社稷起,有此大功,故取之,與取管仲意同。然季子罪惡與慶父一般,春秋若褒之,則此一經乃淪三綱、斁九法之書爾!當時公子牙無罪,又用藥毒殺了。季子賜族,此亦只是時君恩意,如秦呼呂不韋作‘尚父’耳。”正淳曰:“季子雖來歸,亦有放走慶父之罪。”曰:“放走慶父罪小,它自身上罪大,亦治慶父不得。”必大。□錄雲:“‘春秋書“季子來歸”,不知夫子何故取季友?恐只是如取管仲之意,但以其後來有功社稷,所以更不論其已前罪過。’正淳曰:‘說者謂是國人喜季子之來,望其討慶父之罪,故春秋因如此書之。及後來不能治慶父,則季子之可貶者亦可見矣。’曰:‘季子之罪,不在放走了慶父,先已自有罪過了!’”

問季友之爲人。曰:“此人亦多可疑。諸家都言季友‘來歸’,爲聖人美之之辭。據某看此一句,正是聖人着季氏所以專國爲禍之基。又,‘成風聞季氏之繇,乃事之’。左氏記此數句,亦有說話。成風沒巴鼻,事他則甚?據某看,此等人皆魯國之賊耳!”又問子家子。曰:“它卻是忠於昭公。只是也無計畫,不過只欲勸昭公且泯默含垢受辱,因季氏之來請而歸魯耳。昭公所以不歸,必是要逐季氏而後歸也。當時列國之大夫,如晉之欒,魯之季氏,鄭之伯有之徒,國國皆然。二百四十二年,真所謂五濁惡世,不成世界!孔子說:‘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不知如何地做?從何處做起?某實曉不得。”或曰:“相魯可見。”曰:“他合下只說得季威子透,威子事事信之,所以做得。及後來被公斂處父一說破了,威子便不信之,孔子遂做不得矣。孟子說五年七年可‘爲政於天下’,不知如何做,孔子不甚說出來。孟子自擔負不淺,不知怎生做也。”僩。

“‘季子來歸’,如‘高子來盟’、‘齊仲孫來’之類。當時魯國內亂,得一季子歸國,則國人皆有慰望之意,故魯史喜而書之。夫子直書史家之辭。其實季子無狀,觀於成風事之可見。一書‘季子來歸’,而季氏得政,權去公室之漸,皆由此起矣。”問:“魯君弒而書‘薨’,如何?”曰:“如晉史書趙盾弒君,齊史書崔杼弒君,魯卻不然,蓋恐是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韓宣子所謂周禮在魯者,亦其一事也。”問諸侯書“卒”。曰:“劉道原嘗言之,此固當書‘卒’。”問:“魯君書‘薨’,而諸侯書‘卒’;內大夫卒,而略外大夫,只是別內外之辭。”曰:“固是。且如今虜主死,其國必來告哀,史官必書虜主之死。若虜中宰相大臣,彼亦不告,此亦必不書之也。但書‘王猛’,又書‘王子猛’,皆不可曉。所謂‘天子未除喪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此乃據春秋例以爲之說耳。”人傑。

“齊桓公較正當,只得一番出伐。管仲亦不見出,有事時只是遣人出整頓。春秋每稱‘齊人’。左傳上全不曾載許多事,卻載之於國語,及出孟子。呂丈言,左傳不欲見桓公許多不美處,要爲桓公管仲全之。孟子所載桓公,亦自犯了,故皆不載。”曰:“左氏有許多意思時,卻是春秋。左氏亦不如此回互,只是有便載,無便不載。說得意思回互如此,豈不教壞了人!晉文公詭譎,如侵曹,伐衛,皆是當時出時不禮之私,卻只名謂‘治其從楚’。如書‘晉侯伐衛’,辭意可見。又書‘楚人救衛’,如書‘救’,皆是美意。中國之諸侯,晉以私伐之,乃反使楚人來救!如‘晉侯侵曹’,‘晉侯伐衛’,‘楚人救衛’,其辭皆聖人筆削,要來此處看義理。今人作春秋義,都只是論利害。晉侯侵伐皆自出。”揚。僖四年。

問:“齊侯侵蔡,亦以私,如何?”曰:“齊謀伐楚已在前。本是伐楚,特因以侵蔡耳,非素謀也。”問:“國語左傳皆是左氏編,何故載齊桓公於國語,而不載於左傳?”曰:“不知二書作之先後。溫公言先作國語,次作傳。又有一相識言,先左傳,次國語,國語較老如左傳。後看之,似然。”揚。

昔嘗聞長上言,齊威公伐楚,不責以僭王之罪者,蓋威公每事持重,不是一個率然不思後手者。當時楚甚強大,僭王已非一日。威公若以此問之,只宜楚即服罪;不然,齊豈遽保其必勝楚哉?及聞先生言及,亦以爲然。壯祖。

春秋書“會王世子”,與齊威公也。廣。五年。

晉裏克事,只以春秋所書,未見其是非。國語載驪姬陰託裏克之妻,其後裏克守不定,遂有中立之說。他當時只難裏克,裏克若不變,太子可安。由是觀之,裏克之罪明矣。後來殺奚齊卓子,亦自快國人之意,且與申生伸冤。如春秋所書,多有不可曉。如裏克等事,只當時人已自不知孰是孰非,況後世乎?如蔡人殺陳佗,都不曾有陳佗弒君蹤跡。“會王世子”,卻是威公做得好。賀孫。九年。

或問:“春秋書‘晉殺其大夫荀息’,是取他否?”曰:“荀息亦未見有可取者,但始終一節,死君之難,亦可取耳。後又書‘晉殺其大夫裏克’者,不以弒君之罪討之也。然克之罪則在中立。今左傳中卻不見其事,國語中所載甚詳。”廣。十年。

問:“裏克丕鄭荀息三人,當初晉獻公欲廢太子申生,立奚齊,荀息便謂‘君命立之,臣安敢貳’?略不能諫君以義,此大段不是。裏克丕鄭謂‘從君之義,不從君之惑’,所見甚正,只是後來卻做不徹。”曰:“他倒了處,便在那中立上。天下無中立之事,自家若排得他退,便用排退他;若柰何他不得,便用自死。今驪姬一許他中立,他事便了,便是他只要求生避禍。正如隋高祖篡周,韋孝寬初甚不能平,一見衆人被殺,便去降他,反教他添做幾件不好底事。看史到此,使人氣悶。”或曰:“看荀息亦有不是處。”曰:“全然不是,豈止有不是處?只是辦得一死,亦是難事。”文蔚曰:“裏克當獻公在時,不能極力理會;及獻公死後,卻殺奚齊,此亦未是。”曰:“這般事便是難說。獻公在日,與他說不聽,又怎生柰何得他?後來亦用理會,只是不合殺了他。”文蔚。

吳楚盟會不書王,恐是吳楚當時雖自稱王於其國,至與諸侯盟會,則未必稱也。閎祖。二十一年。

諸侯滅國,未嘗書名。“衛侯毀滅邢”,說者以爲滅同姓之故。今經文只隔“夏四月癸酉”一句,便書“衛侯毀”卒,恐是因而傳寫之誤,亦未可知。又曰:“魯君書‘薨’,外諸侯書‘卒’。劉原父答溫公書,謂‘薨’者,臣子之詞。溫公亦以爲然。以‘卒’爲貶詞者,恐亦非是。”人傑。二十五年。

臧文仲廢六關,若以爲不知利害而輕廢,則但可言不知。所以言“不仁”者,必有私意害民之事。但古事既遠,不可考耳。有言:“臧文仲知徵之爲害而去之,遂並無以識察奸僞,故先生云然。”方子。文二年。

僖公成風,與東晉簡文帝鄭太后一也,皆所以着妾母之義。至本朝真宗既崩,始以王后並配。當時羣臣亦嘗爭之,爲其創見也。後來遂以爲常,此禮於是乎紊矣。人傑。四年。

胡氏春秋,文八年記公孫敖事雲:“色出於性,淫出於氣。”其說原於上蔡,此殊分得不是。大凡出於人身上道理,固皆是性。色固性也,然不能節之以禮,制之以義,便是惡。故孟子於此只雲“君子不謂性也”,其語便自無病。又曰:“李先生嘗論公孫敖事,只如京師不至而復,便是大不恭。魯亦不再使人往,便是罪。如此解之,於經文甚當,蓋經初無從己氏之說。”□。人傑錄雲:“胡氏只貶他從己氏之過。經文元不及此事。”八年。

“遂以夫人姜氏至自齊”,恐是當時史官所書如此。蓋爲如今魯史不存,無以知何者是舊文,何者是聖人筆削,怎見得聖人之意?閎祖。宣元年。

晉“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而以卿爲公室大夫,這個便是六卿分晉之漸。始驪姬謀逐羣公子,欲立奚齊卓子爾。後來遂以爲例,則疑六卿之陰謀也。然亦不可曉。僩。三年。

植因舉楚人“卒偏之兩”,乃一百七十五人。曰:“一廣有百七十五人,二廣計三百五十。楚分爲左、右廣,前後更番。”植。十二年。

宣公十五年,“公孫歸父會楚子於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責宋鄭,正以其叛中國而從夷狄爾。中間諱言此事,故學者不敢正言,今猶守之而不變,此不知時務之過也。罪其貳霸,亦非是。春秋豈率天下諸侯以從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國耳。此章,先生親具章浦縣學課簿。道夫。

先生問人傑:“記左傳分謗事否?”人傑以韓獻子將殺人,郤獻子馳救不及,使速以徇對。先生曰:“近世士大夫多是如此,只要徇人情。如荀林父邲之役,先縠違命而濟,乃謂‘與其專罪,六人同之’,是何等見識!當時爲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動,召先縠而誅之。”人傑曰:“若如此,豈止全軍,雖進而救鄭可也。”因問:“韓厥殺人事,在郤克只得如此。”曰:“既欲馳救,則殺之未得爲是。然這事卻且莫管。”因雲:“當時楚孫叔敖不欲戰,伍參爭之。若事有合爭處,須當力爭,不可苟徇人情也。”人傑。成二年。

問:“‘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中是氣否?”曰:“中是理,理便是仁義禮智,曷常有形象來?凡無形者謂之理,若氣,則謂之生也。清者是氣,濁者是形。氣是魂,謂之精;血是魄,謂之質。所謂‘精氣爲物’,須是此兩個相交感,便能成物;‘遊魂爲變’,所稟之氣至此已盡,魂升於天,魄降於地。陽者,氣也,魂也,歸於天;陰者,質也,魄也,降於地,謂之死也。知生則便知死,只是此理。夫子告子路,非是拒之,是先後節次如此也。”因說:“鬼神者,造化之跡。且如起風做雨,震雷閃電,花生花結,非有神而何?自不察耳。才見說鬼事,便以爲怪。世間自有個道理如此,不可謂無,特非造化之正耳。此得陰陽不正之氣,不須驚惑。所以夫子‘不語怪’,以其明有此事,特不語耳。南軒說無,便不是了。”明作。成十三年。

胡解“晉弒其君州蒲”一段,意不分明,似是爲欒書出脫。曾問胡伯逢,伯逢曰:“厲公無道,但當廢之。”閎祖。十八年。

因問:“胡氏傳欒書弒晉厲公事,其意若許欒書之弒,何也?”曰:“舊亦嘗疑之,後見文定之甥範伯達而問焉。伯達曰:‘文定之意,蓋以爲欒書執國之政,而厲公無道如此,亦不得坐視。爲書之計,厲公可廢而不可殺也。’”洽言:“傳中全不見此意。”曰:“文定既以爲當如此作傳,雖不可明言,豈不可微示其意乎?今累數百言,而其意絕不可曉,是亦拙於傳經者也。”洽。

楊至之問晉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段高,觀當初人去周迎他時,只十四歲,他說幾句話便乖,便有操有縱。才歸晉,做得便別。當時厲公恁地弄得狼當,被人攛掇,胡亂殺了,晉室大段費力。及悼公歸來,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積陰,忽遇天晴,光景便別,赫然爲之一新!”又問:“勝威文否?”曰:“盡勝。但威文是白地做起來,悼公是見成基址。某嘗謂,晉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義剛。

楊至之問:“左傳‘元者體之長’等句,是左氏引孔子語?抑古有此語?”曰:“或是古已有此語,孔子引他,也未可知。左傳又云‘克己復禮,仁也’。‘克己復禮’四字,亦是古已有此語。”淳。襄九年。

子上問:“鄭伯以女樂賂晉悼公,如何有歌鐘二肆?”曰:“鄭衛之音,與先王之樂,其器同,止是其音異。”璘。十一年。

問:“左氏駒支之辯,劉侍讀以爲無是事。”曰:“某亦疑之。既曰‘言語衣服,不與華同’,又卻能賦青蠅,何也?又,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攛掇申生之死,乃數公也。申生以閔二年十二月出師,衣之偏衣,佩之金玦,數公議論如此,獻公更舉事不得,便有‘逆詐、億不信’底意思。左氏一部書都是這意思,文章浮豔,更無事實。蓋周衰時,自有這一等迂闊人。觀國語之文,可見周之衰也。某嘗讀宣王欲籍千畝事,便心煩。及戰國時人,卻尚事實,觀太史公史記可見。公子成與趙武靈王爭胡服,甘龍與衛鞅爭變法,其他如蘇張之辯,莫不皆然。衛鞅之在魏,其相公孫座勸魏君用之;不然,須殺之。魏君不從,則又與鞅明言之。鞅以爲不能用我,焉能殺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觀孝公下令數語,如此氣勢,乃是吞六國規模。鞅之初見孝公,說以帝道王道,想見好笑,其實乃是霸道。鞅之如此,所以堅孝公之心,後來迂闊之說,更不能入。使當時無衛鞅,必須別有人出來。觀孝公之意,定是不用孟子。史記所載事實,左氏安得有此!”人傑。十四年。

季札辭國,不爲盡是。揚。

問:“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辭國以生亂,溫公又言其明君臣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無受。”

問:“季札觀樂,如何知得如此之審?”曰:“此是左氏妝點出來,亦自難信。如聞齊樂而曰‘國未可量’,然一再傳而爲田氏,烏在其爲未可量也!此處皆是難信處。”時舉。二十九年。

或問:“子產相鄭,鑄刑書,作丘賦,時人不以爲然。是他不達‘爲國以禮’底道理,徒恃法制以爲國,故鄭國日以衰削。”曰:“是他力量只到得這裏。觀他與韓宣子爭時,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撓他時,則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過。亦緣當時列國世卿,每國須有三兩族強大,根株盤互,勢力相依倚,卒急動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論,便可逐去。故當時自有一般議論,如韓獻子‘分謗’之說,只是要大家含糊過,不要見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魯以相忍爲國,意思都如此。後來張文潛深取之,故其所着雖連篇累牘,不過只是這一意。”廣。昭六年。

左傳“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杜預煞費力去解。后王肅只解作刑罰之“刑”,甚易曉,便是杜預不及他。李百藥也有兩處說,皆作“刑罰”字說。義剛。十二年。

“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左傳作“形”字解者,胡說。今家語作“刑民”,注云“傷也”,極分曉。蓋言傷民之力以爲養,而無饜足之心也。又如禮記中說“耆欲將至,有開必先”,家語作“有物將至,其兆必先”爲是。蓋“有”字似“耆”字,“物”字似“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開”字之“門”,必誤無疑。今欲作“有開”解,亦可,但無意思爾。王肅所引證,也有好處。後漢鄭玄與王肅之學互相詆訾,王肅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處。僩。

齊田氏之事,晏平仲言“惟禮可以已之”,不知他當時所謂禮,如何可以已之?想他必有一主張。燾。二十六年。

春秋權臣得政者,皆是厚施於民。故晏子對景公之辭曰:“在禮,家施不及國。”乃先王防閒之意。人傑。

或問:“申包胥如秦乞師,哀公爲之賦無衣,不知是作此詩,還只是歌此詩?”曰:“賦詩在他書無所見,只是國語與左傳說,皆出左氏一手,不知如何。左傳前面說許穆夫人賦載馳,高克賦清人,皆是說作此詩。到晉文公賦河水以後,如賦鹿鳴四牡之類,皆只是歌誦其詩,不知如何。”因言:“左氏說多難信。如晉範宣子責姜戎不與會,姜戎曰:‘我諸戎贄幣不通,言語不同,不與於會,亦無瞢焉。’賦青蠅而退。既說言語不同,又卻會恁地說,又會誦詩,此不可曉。”胡泳。定四年。

問:“夾谷之會,孔子數語,何以能卻萊人之兵?”曰:“畢竟齊常常欺魯,魯常常不能與之爭,卻忽然被一個人來以禮問他,他如何不動!如藺相如秦王擊缶,亦是秦常欺得趙過,忽然被一個人恁地硬掁,他如何不動!”燾。十年。

國學經典賞析:《朱子語類》卷八十三·春秋原文 第2張

聖人隳三都,亦是因季氏厭其強也。正似唐末五代羅紹威,其兵強於諸鎮者,以牙兵五千人也。然此牙兵又不馴於其主,羅甚惡之;一日盡殺之,其鎮遂弱,爲鄰鎮所欺,乃方大悔。”揚。十二年。

春秋獲麟,某不敢指定是書成感麟,亦不敢指定是感麟作。大概出非其時,被人殺了,是不祥。淳。

陳仲亨問:“晉三卿爲諸侯,司馬胡氏之說孰正?”曰:“胡氏說也是如此。但他也只從春秋中間說起,這卻不特如此。蓋自平王以來,便恁地無理會了。緣是如此日降一日,到下梢自是沒柰他何。而今看春秋初時,天王尚略略有戰伐之屬,到後來都無事。及到定哀之後,更不敢說着他。然其初只是諸侯出來抗衡,到後來諸侯纔不柰何,便又被大夫出來做。及大夫稍做得沒柰何,又被倍臣出來做。這便似唐之藩鎮樣,其初是節度抗衡,後來牙將、孔目官、虞候之屬,皆殺了節度使後出來做。當時被他出來握天下之權,恣意恁地做後,更沒柰他何,這個自是其勢必如此。如夫子說‘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一段,這個說得極分曉。”義剛。附此。

問:“‘自陝以東,周公主之;自陝以西,召公主之。’周召既爲左右相,如何又主二伯事?”曰:“此春秋說所未詳,如顧命說召公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所可見者,其略如此。”公羊隱五年。

春秋傳毀廟之道,改塗易檐;言不是盡除,只改其灰節,易其屋檐而已。”義剛。

天子之廟,“復廟重檐”。“檐”,言檐。又曰:“毀廟之制,改塗可也,易檐可也。”銖。

問:“穀梁釋‘夫人孫於齊’,其文義如何?”曰:“‘始人之也’,猶言始以人道治莊公也。命,猶名也,猶曰‘若於道’,‘若於言’,天人皆以爲然,則是吾受是名也。‘臣子大受命’,謹其所受命之名而已。大抵齊魯之儒多質實,當時或傳誦師說,見理不明,故其言多不倫。禮記中亦然,如雲:‘仁者右也,義者左也’,道他不是,不得。”人傑。穀梁莊元年。

林問:“先生論春秋一經,本是明道正誼、權衡萬世典刑之書。如朝聘、會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爲之詳略;或書字,或書名,皆就其事而爲之義理;最是斟酌毫忽不差。後之學春秋,多是較量齊魯長短。自此以後,如宋襄晉悼等事,皆是論伯事業。不知當時爲王道作耶?爲伯者作耶?若是爲伯者作,則此書豈足爲義理之書?”曰:“大率本爲王道正其紀綱。看已前春秋文字雖粗,尚知有聖人明道正誼道理,尚可看。近來止說得伯業權譎底意思,更開眼不得!此義不可不知。”宇。論治經之弊。

春秋本是明道正誼之書,今人只較齊晉伯業優劣,反成謀利,大義都晦了。今人做義,且做得齊威晉文優劣論。淳。

春秋之作不爲晉國伯業之盛衰,此篇大意失之,亦近歲言春秋者之通病也。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尊王,賤伯;內諸夏,外夷狄,此春秋之大旨,不可不知也。此亦先生親筆。道夫。

問:“今科舉習春秋學,只將伯者事業纏在心胸;則春秋,先儒謂尊王之書,其然邪?”曰:“公莫道這個物事,是取士弊如此,免不得應之。今將六經做時文,最說得無道理是易與春秋。他經猶自可。”容。

今之治春秋者,都只將許多權謀變詐爲說,氣象侷促,不識聖人之意,不論王道之得失,而言伯業之盛衰,失其旨遠矣!“公即位”,要必當時別有即位禮數,不書即位者,此禮不備故也。今不可考,其義難見。諸家之說,所以紛紛。“晉侯侵曹”,“晉侯伐衛”,皆是文公譎處,考之左氏可見,皆所以致楚師也。謨。

“今之做春秋義,都是一般巧說,專是計較利害,將聖人之經做一個權謀機變之書。如此,不是聖經,卻成一個百將傳。”因說:“前輩做春秋義,言辭雖粗率,卻說得聖人大意出。年來一味巧曲,但將孟子‘何以利吾國’句說盡一部春秋。這文字不是今時方恁地。自秦師垣主和議,一時去趨媚他,春秋義纔出會夷狄處。此最是春秋誅絕底事,人卻都做好說!看來此書自將來做文字不得;才說出,便有忌諱。常勸人不必做此經,他經皆可做,何必去做春秋?這處也是世變。如二程未出時,便有胡安定孫泰山石徂徠,他們說經雖是甚有疏略處,觀其推明治道,直是凜凜然可畏!春秋本是嚴底文字,聖人此書之作,遏人慾於橫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貶。恰如大辟罪人,事在款司,極是嚴緊,一字不敢胡亂下。使聖人作經,有今人巧曲意思,聖人亦不解作得。”因問文定春秋。曰:“某相識中多有不取其說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春秋大法正是如此。今人卻不正其誼而謀其利,不明其道而計其功。不知聖人將死,作一部書如此,感麟涕泣,雨淚沾襟,這般意思是豈徒然!”問:“春秋繁露如何?”曰:“尤延之以此書爲僞,某看來不是董子書。”又言:“呂舍人春秋卻好,白直說去,卷首與末梢又好,中間不似。伯恭以爲此書只妝點爲說。”宇。道夫錄雲:“近時言春秋者,皆是計較利害,大義卻不曾見。如唐之陸淳,本朝孫明覆之徒,他雖未能深於聖經,然觀其推言治道,凜凜然可畏,終是得聖人個意思。春秋之作,蓋以當時人慾橫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貶。恰如今之事送在法司相似,極是嚴緊,一字不輕易。若如今之說,只是個權謀智略兵機譎詐之書爾。聖人晚年痛哭流涕,筆爲此書,豈肯恁地纖巧!豈至恁地不濟事!”

春秋固是尊諸夏,外夷狄。然聖人當初作經,豈是要率天下諸侯而尊齊晉!自秦檜和戎之後,士人諱言內外,而春秋大義晦矣!淳。

問:“春秋一經,夫子親筆,先生不可使此一經不明於天下後世。”曰:“某實看不得。”問:“以先生之高明,看如何難?”曰:“劈頭一個‘王正月’,便說不去。”劉曰:“六經無建子月,惟是禮記雜記中有個‘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先王’,其他不見說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來作鬧:‘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鶻突。‘歲十一月徒槓成,十二月輿樑成’,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氣較暖,便可涉過,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過。止有此處說,其他便不可說。”劉雲:“若看春秋,要信傳不可。”曰:“如何見得?”曰:“‘天王使宰咺來歸仲子之賵’,傳謂‘預凶事’,此非人情。天王歸賵於魯,正要得牢籠魯。這人未死,卻歸之賵,正所以怒魯也。”曰:“天王正以此厚魯。古人卻不諱死。”舉漢樑王事云云;又“季武子成寢,杜氏之葬在西階之下,請合葬焉”一段。先生舉此大笑,雲:“以一個人家,一火人扛個棺櫬入來哭,豈不可笑!古者大夫入國,以棺隨其後,使人擡扛個棺櫬隨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諱凶事。”砥。寓錄略。以下自言不解春秋。

春秋,某煞有不可曉處,不知是聖人真個說底話否。泳。

問:“先生於二禮書春秋未有說,何也?”曰:“春秋是當時實事,孔子書在冊子上。後世諸儒學未至,而各以己意猜傳,正橫渠所謂‘非理明義精而治之,故其說多鑿’,是也。唯伊川以爲‘經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間極有無定當、難處置處,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與後來看,縱未能盡得之,然不中不遠矣。書中間亦極有難考處,只如禹貢說三江及荊揚間地理,是吾輩親目見者,皆有疑;至北方即無疑,此無他,是不曾見耳。康誥以下三篇,更難理會。如酒誥卻是戒飲酒,乃曰‘肇牽車牛遠服賈’,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辭,更不可曉。其他諸篇亦多可疑處。解將去固易,豈免有疑?禮經要須編成門類,如冠、昏、喪、祭,及他雜碎禮數,皆須分門類編出,考其異同,而訂其當否,方見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與後人。”趙幾道又問:“禮合如何修?”曰:“禮非全書,而禮記尤雜。今合取儀禮爲正,然後取禮記諸書之說以類相從,更取諸儒剖擊之說各附其下,庶便搜閱。”又曰:“前此三禮同爲一經,故有三禮學究。王介甫廢了儀禮,取禮記,某以此知其無識!”大雅。

春秋難看,此生不敢問。如鄭伯髡頑之事,傳家甚異。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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