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詞》 是陳亮的詞集。陳振孫 《直齋書錄解題》著錄陳亮《外集》4卷皆爲長短句,今不傳。現存《龍川詞》,有吳訥《百家詞》本、毛晉汲古閣本(收詞37首)。《四庫全書》、《四部備要》均用汲古閣本。四印齋本 《龍川詞補遺》26首。1951年,夏承燾先生曾出版《龍川詞校箋》,共64首。唐圭璋《全宋詞》用毛本又據明抄本輯補,共收詞74首。
陳亮(1143-1194),字同甫,原名汝能,號龍川,婺州永康(今屬浙江)人。南宋思想家、文學家。乾道五年 (1169) 上 《中興五論》,奏入不報。淳熙五年(1178),詣闕上書,十日內凡三上,論恢復之計。孝宗欲授官,亮笑曰:“吾欲爲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遂渡江而歸。後因爲當權大臣所嫉恨,目爲“狂怪”,兩次被誣入獄。陳亮一生沒做過官,直到死的前一年即光宗紹熙四年(1193)策進士,擢爲第一,授“籤書建康府判官廳公事”,未到任而卒。宋史本傳稱他: “爲人才氣超邁,喜談兵,議論風生,下筆數千言立就。”他是一位“百折不回,饒有銅肝鐵膽”的抗戰愛國志士,累次上書,慷慨陳述救國大計,但始終未得到採納。他的哲學著作,具有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是永康學派的代表。曾多次與朱熹辯論,文章氣勢恢宏,說理精闢透徹,可謂“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甲辰答朱元晦書》)陳亮與辛棄疾交往甚密,詞風也和辛棄疾相近,是著名的辛派詞人。
陳亮詞最突出的特點是直抒胸臆。他自覺地把詞作爲表達自己經世濟民的政治抱負,抒發抗戰愛國激情的工具。他的朋友葉適說他每寫完一首詞便自嘆:“平生經濟之懷,略已陳矣!”(《水心集》卷29《書龍川集後》)所以,《龍川詞》的思想內容非常充實。淳熙十五年(1188)冬,陳亮自浙東往紫溪訪辛棄疾,二人同遊鵝湖,縱論抗戰大事,別後作3首《賀新郎》與辛棄疾唱和。詞中表現了對時局的憂慮,充滿收復失地、報仇雪恥的急切心情。他的《水調歌頭·送章德茂大卿使虜》是宋詞中著名的激越高亢的愛國主義詞章。淳熙十二年 (1185),章森 (德茂) 出使金國,陳亮素稱其爲人“英雄磊落”,所以賦詞以寄。詞中抒發了熾熱的愛國主義精神和強烈的民族自豪感,表達了統一祖國山河的堅強信念,同時,蘊含着對南宋統治者屈膝事仇的不滿情緒:“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戌。萬里腥羶如許,千古英靈安在,磅礴幾時通?胡運何須問,赫日自當中!”全詞寫得豪壯沖霄,讀之使人沉痛而奮發,直欲投袂而起。千百年來一直爲人們廣爲傳誦,被評爲《龍川詞》的壓卷之作。《念奴嬌 ·登多景樓》是《龍川詞》另一首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詞中借批評六朝王謝諸人不能長驅北上收復中原,抨擊南宋統治者苟安投降政策,並指出多景樓所在的鎮江一帶江山形勢非常險要,可以作爲北伐的有利陣地:“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全詞具有雄視一世的氣概。
《龍川詞》中除愛國題材外,也有一些閒適、應酬、豔麗之作,但他從來“不作一妖語,媚語。”(毛晉《龍川詞》跋)
在兩宋詞壇,《龍川詞》酷似稼軒。劉熙載 《藝概》卷四說“同甫與稼軒爲友,其人才相若,詞亦相似。”然而其斬截雄放之處又或有過之。《龍川詞》多數篇章是陳亮愛國的銅肝鐵膽的寫照,語出肺腑,極少矯飾。卻又不是淺直表露,自有其抑揚沉痛之處。我們讀《龍川詞》,直感到作者對祖國、對民族的赤膽忠心,如珠之明,其光耀眼;如玉之堅,哀感天人。歷來崇尚婉約的詞論家對《龍川詞》評價不高,認爲它“一瀉無餘”。有的選本,如上彊村民選《宋詞三百首》,一些次要作家都入選,陳亮詞卻一首不選,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一方面承認它“精警奇肆”,另一方面又貶它爲“中興露布”,“就詞論,則非高調”。姜書閣先生在《陳亮龍川詞箋註》自序中說:“吾人讀《龍川文集》,直覺其愛國復仇精神貫注於逐篇、逐句、逐字中,不因時變,不以體易,而深信其一生心心念念者,舍國家外無他事也。……若是者,其詞又焉能以常格定律繩之耶?論者或譏其‘非雅詞’(張炎《詞源》)甚矣其陋也!”“龍川之詞,干戈森立,如奔風逸足,直欲吞虎食牛,而語出肺腑,無少矯飾,實可見其胸襟懷抱。即專以詞藝論之,亦自有其精至獨到處。”
